昆仑的风是软的。
裹着灵气,拂过锁灵洞的碎石,像在舔舐刚愈合的伤口。墨玄指尖的灵脉根珠还泛着淡金,映着身后渐远的洞口——石脉的颤已经停了,巫器的黑球瘫在脉心,像块失了魂的黑石,槽里的小蛇早没了气息,冻成了冰晶。
“走吧,圣人还在瑶池等。”西王母的玉牌悬在半空,文气绕着牌边转,金纹里的黑彻底散了,“蚩尤这孽障,得让圣人定夺,不然留着迟早再搞出乱子。”她回头看了眼被绑在青牛背上的蚩尤,这家伙垂着头,头发乱得像枯草,却还在低声嘟囔:“蛇厂的卵还在…你们封不了…蛇王会来救我的…”
王师兄的银剑往肩上一扛,剑穗扫过青牛的鬃毛,惹得老伙计打了个响鼻:“娘的!他倒还嘴硬!要不是墨玄你拦着,俺早一剑劈了他那聒噪的嘴!”他往蚩尤脚边踢了块碎石,“再嚷嚷,就把你扔去黑风口喂蛇!”
蚩尤的头猛地抬起来,眼白里爬着血丝:“别碰我的蛇!那是填巫器的根本…是蚩尤氏的希望…”话没说完,白泽的独角突然亮了下,文气像根细针,扎在他的哑穴上,瞬间没了声音。
“跟疯子废话没用。”白泽甩了甩尾巴,文气裹着块布,堵上了蚩尤的嘴,“俺们得快点,瑶池的雾一散,圣人的议典就要开始了——听说这次要定十二生肖的规矩,好多瑞兽都往那边赶,晚了就赶不上热闹了。”
墨玄没接话,只是摸了摸根珠——珠身突然映出片虚影:是片湿热的林子,林子里藏着无数蛇卵,卵壳上的纹和黑风口的一模一样,旁边还立着块石牌,刻着个歪歪扭扭的“槟”字。他心里一动,这“槟”字,和林耀东说的南洋槟城蛇厂,竟隐隐对得上。
这是第一个伏笔。
瑶池的雾是淡的。
像笼着层纱,映着里面的莲座,座上坐着几位身影——伏羲的八卦图悬在膝前,神农的药锄斜靠在座边,还有位穿着麻衣的老者,手里捏着串木珠,眉眼间透着股看透世事的淡,想来就是传说中的广成子。
“你们可算来了。”伏羲的声音从雾里飘出来,带着笑意,“锁灵洞的事,我已经知晓了,辛苦你们了。”他抬了抬手,雾里飘出几盏玉杯,里面盛着灵泉,“先喝口泉润润喉,再说说蚩尤的事。”
墨玄接过玉杯,灵泉入喉,带着股清苦,却瞬间化了锁灵洞残留的巫气。他刚想开口,根珠突然烫了下,虚影变得更清:蛇厂的林子里,一个穿黑大衣的人正往蛇卵上洒黑汁,汁里裹着的气,竟和蚩尤身上的巫气一模一样——是蛇王的爪牙!
“蚩尤的蛇卵,藏在南洋的槟城蛇厂。”墨玄指尖点向根珠,虚影映在瑶池的雾上,“那里还有他的同党,在用巫气养卵,想再做巫器。”他顿了顿,看向伏羲,“而且,这些蛇卵和之前广州码头的金环蛇,是同一个源头——蛇王。”
神农的药锄突然动了下,锄尖敲了敲莲座:“南洋?那地方湿热,最易滋生毒物。我早年游历的时候,见过那边的蛇业,凶得很,专靠毒谋生。”他摸了摸胡须,“没想到竟和蚩尤勾搭上了,这要是让他们养出毒蛇,怕是要祸及中原。”
广成子捏着木珠的手停了:“所以这次议典,除了定十二生肖的规矩,还得议议这南洋的事。”他抬眼看向墨玄,目光像能看透根珠,“你这珠子,能映千里之外的事?倒是件奇宝——能不能再看看,蛇王现在在哪?”
墨玄集中精神,根珠的虚影晃了晃,却突然暗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只留下股熟悉的腥气,和林耀东嘴里的青竹镖毒涎一模一样。“被挡住了。”他皱了皱眉,“对方有能遮天机的东西,怕是也有圣人级别的助力。”
西王母的玉牌突然亮了,文气劈向雾中的虚影:“不管有没有助力,这蛇厂都得端了!不然等卵孵出毒蛇,再填了巫器,到时候可不是锁灵洞这点乱子了!”她看向伏羲,“要不,俺们派些人去南洋,先把蛇厂抄了?”
伏羲的八卦图转了转,乾卦的纹亮了:“不急。”他指了指雾外,“你听,瑞兽们已经来了。”远处传来阵阵兽吼,有龙的吟、虎的啸、牛的哞,混在一起,像在争什么高下,“先定了十二生肖的规矩,再派得力的去南洋——瑞兽里,总有能制蛇的。”
王师兄听得眼睛亮了:“十二生肖?就是那能得圣人封赐,管纪年的瑞兽?”他挠了挠头,“俺听说好多灵兽都在争,龙和虎还打了一架,是不是真的?”
白泽的独角晃了晃,文气织成幅小图:里面有只黄龙正和白虎对峙,周围围着群灵兽,有兔、马、羊,还有只猴子在树上蹦跶,“可不是嘛!为了这位置,灵兽们快打破头了——有的抢地盘争信仰,有的找圣人求推荐,还有的暗地使坏,下毒的、设陷阱的,啥招都有。”
儒士抱着木牌,突然插了句:“那…这瑞兽是按啥选的?是看力气大,还是看功德多?”他摸了摸木牌上的纹,“要是只看力气,那龙和虎肯定稳了,可要是看功德,牛和马也不差,它们帮人耕地拉货,积了不少善缘。”
广成子笑了,木珠转了圈:“既看实力,也看功德,还得看缘法。”他指了指墨玄,“比如这小猫,有功德有实力,却对生肖位没兴趣,一心修仙,那就算他够格,也不能强封。”他顿了顿,看向雾外,“你们瞧,那不是来了位有意思的?”
雾里钻进来只老鼠,灰溜溜的,却跑得极快,嘴里还叼着颗麦粒,路过青牛脚边时,竟不怕生,还抬头看了眼蚩尤——这小东西,竟是之前在锁灵洞偷过蛇卵的那只!
“这老鼠倒机灵。”神农的药锄指了指它,“能在蚩尤的地盘偷卵,还能活着跑出来,倒是有点本事。”他摸了摸胡须,“说不定,这十二生肖里,还真有它的位置。”
墨玄看着那只老鼠,根珠突然又亮了下——这次映的不是蛇厂,而是片农田,老鼠正把麦粒埋进土里,旁边有只牛在耕地,蹄子踩过土,竟把麦粒的位置记在了心里。他突然明白,圣人选瑞兽,选的不是多强多凶,是能不能和人共生,能不能护佑人间。
这是第二个伏笔。
蚩尤突然挣扎起来,嘴里的布掉了,大喊:“你们选谁都没用!蛇王会带着毒蛇来的!他会毁了你们的瑞兽,毁了你们的纪年!”他的声音里带着疯劲,却没人理他——青牛甩了甩尾巴,一蹄子把他踹得趴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别让他扰了议典。”伏羲的八卦图转了转,一道金光裹住蚩尤,瞬间把他定在了原地,“等议完了,再把他关去昆仑的禁地,让他好好反省。”他看向众人,“好了,瑞兽们差不多到齐了,我们去前殿吧——该定规矩了。”
瑶池的雾散了。
前殿的平台上,挤满了灵兽:黄龙盘在柱上,白虎蹲在阶前,老牛站在田边,小马绕着树跑,还有兔、羊、猴、鸡、狗、猪,连刚才那只老鼠都蹲在了伏羲的脚边。它们虽没说话,眼里却都透着股期待,还有藏不住的竞争劲儿。
墨玄站在平台边缘,根珠的淡金渐渐暗了。他看着那些争来抢去的灵兽,突然觉得好笑——这些家伙为了个生肖位,打得头破血流,却忘了修仙的初心是长生,是逍遥。他摸了摸根珠,珠身最后映出道虚影:南洋的蛇厂旁,一艘船正往广州的方向开,船帆上画着蛇形的纹,像条吐着信的毒舌。
“俺们得尽快去广州。”墨玄转头对西王母说,“蛇王的人要把毒蛇运去中原了,晚了怕是要出事。”他顿了顿,看向瑶池里的圣人,“这里的议典,有你们在就够了,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修仙的路,还长着呢。”
西王母的玉牌晃了晃,文气里带着点不舍:“你不再留留?说不定圣人还能给你指条捷径。”
墨玄摇了摇头,指了指天边的云:“捷径哪有自己走出来的路踏实。”他往青牛身边靠了靠,“你们议完了,要是想去南洋,就去广州找我——我先去盯着蛇王的动静,别让他再搞出乱子。”
王师兄拍了拍墨玄的肩:“娘的!你这就走?不多看看热闹?”他挠了挠头,“行吧,你去广州,俺们议完了就去找你——到时候,俺们一起端了蛇厂,抓了蛇王,让他知道俺们的厉害!”
墨玄笑了,指尖的根珠彻底暗了。他转身往瑶池外走,风裹着灵气,拂过他的衣摆,像在为他送行。身后传来圣人的声音,淡得像云:“墨玄道友,一路保重——南洋的事,就拜托你多费心了。”
他没回头,只是挥了挥手。昆仑的雾又起了,遮住了前殿的热闹,也遮住了身后的生肖之争。他知道,自己要走的路,从来不是那方寸的生肖位,是更宽更远的天,是能让他长生逍遥的修仙路。
只是,南洋的蛇踪还在,蛇王的毒还没清,这趟广州之行,怕是又少不了一场硬仗。
下集预告:广州港蛇影再现,墨玄设伏候蛇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