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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6章.静默之森的喘息

    凄厉的警报声撕裂木精灵之森据点短暂的宁静,如同四天前那个噩梦般的夜晚重现。

    然而,预想中的死灵军团如潮水般的冲击并未到来。尖锐的哨音在夜空中急促回响片刻后,并未升级为冲锋的号角,反而在守军高度戒备的注视下,逐渐平息。黑暗的森林边缘,只有影影绰绰的死灵身影在枯木间晃动,它们如同冰冷的礁石,沉默地堆积在据点外围的警戒线之外,散发着不祥的腐朽气息,却诡异地停滞不前。

    这反常的“静默”持续了整整四天。

    四天,对于刚从熔心之域炼狱归来的联军残部来说,既是宝贵的喘息之机,也是无形的精神折磨。每一分每一秒,据点内紧绷的神经都像是在弦上被拉到极限,士兵们疲惫的双眼布满血丝,紧握着武器的手心满是汗水,目光死死锁住森林深处那片凝固的黑暗。耶诺古临死前的诅咒——“灵界终将降临,尔等皆为薪柴”——如同跗骨之蛆,在寒冷的风中低语,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木精灵临时搭建的树屋深处,弥漫着药草苦涩的清香和愈合术微弱的魔力波动。沈穆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瞳孔中不再是之前那种灵魂被撕裂般的涣散,取而代之的是沉淀后的锐利与沉重。四天不间断的沉睡、木精灵长老耗尽自然精粹的滋养,以及联军意志残存的那一丝微弱白光共同作用于他濒临崩溃的躯体和灵魂,将他从彻底沉沦的边缘勉强拉了回来。

    肉体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在神术和药物的作用下结上了狰狞的痂,肌肉骨骼依然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提醒着他付出的惨重代价。真正沉重的是精神之海。曾经浩瀚如星海的【塔林】精神网络,如今只剩下黯淡的余烬,核心处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每一次试图凝聚意念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带来钻心的剧痛和强烈的眩晕感。强行撕裂精神本源发动“秩序之楔”,又耗尽一切投出“规则骑枪”,其反噬远超想象。但他不能倒下。

    他支撑着坐起身,动作牵动了全身的伤处,让他闷哼一声。守在门外的斯瓦迪亚铁卫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第一时间察觉动静,推门进来。看到指挥官坐起,铁卫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但迅速被刻骨的忠诚和担忧取代。他没有多言,只是沉默而有力地搀扶起沈穆瘦削却依旧挺拔的身躯,为他披上沾染着血迹和硝烟味的残破指挥官披风。

    “情况。”沈穆的声音沙哑干涩,仿佛生锈的齿轮在磨擦。

    “报告指挥官!”铁卫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却也透着磐石般的坚定,“警戒等级最高,日夜轮防。死灵军团…仍在森林外围集结,数量庞大,但奇怪地没有任何进攻迹象。库吉特哨骑回报,它们似乎在…构筑某种防御工事?或者…仪式场?”铁卫的语气带着一丝困惑,“阿拉坦汗首领正亲自带队在外围警戒圈巡视。伤员…还在尽力救治,但…”后面的话他没说完,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沉重。锐减七成以上的兵力,重伤员在恶劣环境下不断逝去的生命,是摆在所有人面前冰冷的现实。

    沈穆点了点头,推开铁卫试图继续搀扶的手。他以惊人的意志力压下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抽痛,迈步走出树屋。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额发,但他腰杆笔直,目光如电,扫视着眼前的据点。

    木精灵之森的据点依托一片较为开阔的林间空地和几棵巨大的古树构建。经过四天不分昼夜的疯狂加固,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森严的战争壁垒,尽管它依旧透着一股悲壮的“临时”气息。

    外围,由残存的斯瓦迪亚重装步兵和罗多克资深长矛手构成的第一道防线,已经不能称之为完整的“叹息之墙”,更像是一道道由巨木、岩石和士兵血肉组成的“叹息断壁”。

    巨大的塔盾深深楔入地面,盾牌上布满了各种爪痕、腐蚀印记和干涸的血污。长矛手们在盾墙的间隙中挺立,矛尖闪烁着寒光,指向森林深处。士兵们甲胄破损,许多人身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但眼神锐利如鹰,身体如同焊在原地。他们的人数比熔心之域时少了太多,防线显得单薄而悲凉,但那股百战余生的彪悍气息,和用生命构筑壁垒的决心,却从未如此浓烈。

    在几棵最高的古树和临时搭建起的简陋哨塔上,维基亚冰风射手的身影如同山岩上的猎鹰。他们拉满了覆满冰霜纹路的硬弓,冰冷的箭头在稀疏的日光下反射着危险的光芒,精准地覆盖着防线前的开阔地带和森林边缘的死灵集群。

    每一次轻微的移动,每一次箭羽的调整,都带着冰冷的杀机。他们是沈穆观察敌情的眼睛,也是随时准备扼杀死灵异动的利爪。

    在据点外围更广阔的阴暗林地中,库吉特幸存下来的资深骑射手和响马哨骑,如同幽灵般无声地穿梭。他们放弃了高速冲锋的战马,转而依靠精湛的骑术驾驭着临时搜集来的森林马甚至强壮的麋鹿,更依赖双腿进行隐秘行动。他们负责最危险的纵深侦察和反渗透,警惕任何试图绕后或小股渗透的死灵。阿拉坦汗亲自带领最精锐的小队在最前沿活动,他那标志性的羽翎盔在阴暗的林中时隐时现,如同危险的信号。

    据点的核心区域,残存的圣树骑士数量稀少得令人心碎,他们盔甲上的圣树纹路暗淡了许多,但净化光环依然在顽强地散发着一圈微弱却坚韧的柔和白光,覆盖着伤员集中区和指挥节点,驱散着森林中无所不在的阴冷死气。罗多克弩车手们则利用收集的木材紧急修复了仅存的几架重型弩车,虽然无法再现“光耀爆裂弩矢”的威力,但巨大的弩矢依旧能对聚集的死灵造成可怕的贯穿杀伤。弩车被安置在关键位置,弓弦紧绷,等待着发出致命的一击。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草木灰、血腥味、药物味,以及死灵军团特有的那种冰冷的腐朽气息。士兵们沉默地坚守岗位,除了必要的口令和巡逻的脚步声,整个据点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高度压抑的寂静中。疲惫刻在每个人的脸上,但绝望却被一种更为深沉的东西取代——一种从熔心之域最深炼狱中爬回来、目睹了秩序之光撕裂深渊后所淬炼出的、近乎疯狂的坚定意志。他们知道,退无可退。身后是主世界的土地,眼前是必须被阻挡的亵渎。

    沈穆沉默地走过每一处阵地。他没有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说,只是用那双仿佛能穿透灵魂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每一个士兵疲惫却坚毅的脸庞。他偶尔会停下脚步,轻轻拍一拍某个满身绷带仍坚持在岗位上的罗多克长矛手的肩膀,或是对高处警戒的维基亚射手微微颔首。无声的交流胜过千言万语。士兵们看着他们的指挥官,尽管他脸色苍白如纸,步伐虚浮,精神威压远不如从前,但他站在那里,那双燃烧着不屈意志的眼睛,本身就是一个信号:他还活着,他还在指挥,这场战斗,还没结束!被注视的士兵会下意识地将胸膛挺得更直,握紧武器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心网残响·无声战场

    沈穆走到地势稍高的一个瞭望点,这里可以勉强越过树梢看到森林边缘那令人心悸的死灵海洋。他闭上双眼,几乎是本能地尝试调动【塔林】精神网络。

    “嗡——!”

    大脑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和强烈的眩晕,如同无数钢针在搅动他的意识。精神核心的裂痕在抗拒,残存的网络碎片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曾经能覆盖整个战场、洞察细微变化的强大感知,如今被压缩到极限,只能勉强覆盖住据点核心区域,并且充满了“噪音”——士兵们的痛苦、焦虑、恐惧、以及那不屈的意志如同汹涌的暗流,冲击着他脆弱的精神屏障。

    沈穆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他强忍着,没有放弃。他像梳理乱麻一般,极其艰难地、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微弱的精神力,如同在布满裂痕的薄冰上行走。

    在据点最外围的阴影里,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刀锋般锐利的精神印记被他捕捉到。那是库吉特首领阿拉坦汗!沈穆能模糊地“感受”到阿拉坦汗此刻的状态:疲惫至极的身体紧绷如弓弦,警惕提升到顶点,目光穿透层层枯木,死死锁定着死灵军团深处某个不断聚集着浓郁死灵能量的点。阿拉坦汗的意志如同淬火的弯刀,冰冷、锋利、带着草原之狼特有的凶狠与决绝。

    当他的精神力扫过伤员区,掠过那些仅存的、重伤沉睡的圣树骑士时,一股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带着纯净生命与秩序气息的精神波动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不是卡兰佐本人(卡兰佐已断后牺牲),而是某个继承了卡兰佐部分力量或意志的圣树骑士?又或者是【塔林】网络中残存的属于卡兰佐的精神印记碎片?这股波动极其微弱,带着深沉的哀伤,却又蕴含着一种薪火相传般的坚韧,它主动地、柔和地试图靠近沈穆破碎的网络,传递出一种安抚的意念,仿佛在说:“净化仍在…意志永存…”这让沈穆精神核心的痛苦似乎缓解了一丝,冰冷的心湖泛起一丝涟漪。

    当他的精神力如同触角般极其艰难地、小心翼翼地探向森林外围的死灵集群时,一股庞大、冰冷、混乱、充满无尽恶意与饥渴的意志洪流瞬间冲击而来!这意志没有明确的指向性,更像是无数死灵个体意识的集合体,混乱而粘稠,如同黑色的沥青沼泽。它感知到了沈穆那微弱却“秩序”的气息,立刻翻涌起贪婪的吞噬欲望!沈穆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一黑,立刻切断了感知,剧烈地喘息起来。仅仅是这瞬间的接触,他就感受到了:死灵军团确实没有立刻进攻的意图,它们似乎在…酝酿?在等待?在围绕着某个核心…进行着某种缓慢而诡异的“聚合”!

    “不是进攻…是…巢穴?温床?”沈穆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凝重得能滴出水。

    阿拉坦汗带着一身露水和森林的寒气从前线返回,这位库吉特首领脸上刻着深深的疲惫,但独眼中闪烁着狼一样的警觉。

    “大人!”阿拉坦汗的声音低沉沙哑,“您不该…”

    “情况。”沈穆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阿拉坦汗深吸一口气,语速极快地汇报:

    远超我军现存兵力数十倍,并且仍在从祖陵“创口”方向缓慢但持续地补充。

    它们确实没有进攻企图,而是在森林边缘的特定区域大量聚集,似乎在用腐朽的肢体、骸骨、甚至被污染的土地和树木,构建某种庞大的、结构粗糙但能量波动越来越强的“壁垒”或“祭坛”。死灵能量在那里高度浓缩。

    我们尝试靠近探查核心区域,但遭遇了强大的精神威压和死灵能量陷阱,损失了三名最好的骑手。核心处有某种强大的统领型死灵(可能是尸巫领主或更高级存在)坐镇,它没有主动出击,只是指挥着死灵进行“建筑”工事。

    祖陵方向的“终末创口”喷涌的污秽气息有增无减,并且似乎与死灵军团构筑的核心区域产生了某种微弱的能量链接。库吉特哨骑观察到有形态奇特、介于实体与能量之间的“东西”正缓慢地从创口渗出,融入死灵集群。

    阿拉坦汗沉声补充,“士兵们都在猜测…这是否就是那‘灵界降临’的前兆?它们在…搭建‘门’?”

    阿拉坦汗的汇报如同冰水浇头。四天的“静默”并非安全,而是暴风雨前更深的、更危险的蓄势!敌人没有急于进攻这支残兵,是因为它们有更大的图谋——稳固桥头堡,接引来自祖陵创口的未知威胁,甚至…真的在构筑一个入侵主世界的“跳板”!

    沈穆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下方严阵以待的士兵,扫过残破却依旧顽强的防御工事,扫过伤员区那微弱的圣光。他破碎的精神核心在剧痛中疯狂运转。

    以目前残存的兵力,冲击数十倍于己、且有明显防御准备和强大统领坐镇的死灵集群,无异于自杀。固守?若敌人真是在构筑某种传送门或召唤大型死灵造物的仪式场,等到其完成,据点将面临毁灭性的打击。撤退?祖陵创口就在身后不远,这诡异的死灵军团外围封锁严密,带着大量重伤员在陌生的森林中转移,风险更高。况且,放任“创口”和死灵军团在此扎根,对整个斯瓦迪亚王国乃至卡拉迪亚大陆,都是灾难的开始。

    “阿拉坦汗。”沈穆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这平静之下是熔岩般的决绝。

    “在!”

    “集中所有木精灵长老和剩余的圣树骑士,不惜代价,确保伤员区净化光环的强度和范围。任何靠近据点的死气侵蚀,必须第一时间清除。”

    “是!”

    “命令罗多克弩车手,调整射界。目标:敌群核心区域外围那些能量波动最强的‘节点’,进行间歇性、精准的远程压制射击。不求大量杀伤,制造混乱,干扰它们的‘构筑’速度。”

    “是!干扰射击!”

    “你亲自挑选最精锐、最熟悉潜行的库吉特响马,组成三支五人小队。任务:不惜一切代价,摸清它们核心区域的具体形态,能量节点分布,特别是那个统领死灵的位置和状态!不是强攻,是‘眼睛’!我要知道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门’!切记,隐蔽第一,情报第二,活着回来!”

    阿拉坦汗独眼中爆发出精光:“明白!眼睛!”他转身,如同一道融入森林的阴影,迅速去安排最危险的渗透侦察任务。

    “所有斯瓦迪亚、罗多克步兵,加固现有工事,尤其是面对祖陵创口方向的第二道防线。储备所有能找到的易燃物。”

    “维基亚射手,分配一半人手,轮流休息,保持绝对警惕。另一半,箭矢上弦,目标锁定森林边缘任何尝试突进的死灵小队,射程之内,格杀勿论!”

    命令简洁而冷酷,清晰地传达下去。据点这台刚刚喘息片刻的战争机器,再次以最高效率运转起来,但这一次,行动的目标不是击退眼前的敌人,而是为了看清那片静默黑暗深处潜藏的、更大的末日轮廓。

    沈穆独自站在瞭望点上,目光穿透稀疏的树冠,望向祖陵创口的方向。那里,天空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加阴沉,仿佛一个正在溃烂的巨大伤口。他能感觉到,从那个方向传来的不祥气息,正如同缓慢而有力的心跳,与森林边缘死灵军团构筑的“巢穴”产生着共鸣。这共鸣越来越清晰,仿佛某种庞然巨物正在黑暗深处孕育,等待着破茧而出的时刻。

    四天的静默,不过是暴风眼中心那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平静。风暴的核心,正在祖陵的创口与死灵军团的巢穴之间,悄然凝结。士兵们的防守严密,警备森严,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拉开序幕。沈穆破碎的精神在剧痛中燃烧,他必须在这片充斥着终末气息的森林里,在绝望的废墟中,找到一线渺茫的生机,以及反击的契机。他必须成为那根在暴风中唯一挺立的“秩序之楔”,即使代价是自身的彻底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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