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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人生就像是巧克力

    布鲁托眨了眨眼睛。

    不是——

    怎么上面的每个词他都认识,连在一起反而看不懂了呢?

    以至于他下意识又连读了一遍:

    “我带着平民,活捉了贵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们是怎么穿过构装守卫抵达这里的?”

    他的震惊打扰到了歌雅,使她悄悄收回手中的笔记本,尽可能调整到一个平常的心态,回过头来质问道。

    “我、我——”

    菜鸟的苏文还在支支吾吾地找理由。

    老道的布鲁托已经选择先声反驳了:

    “这里可是乌拉桑院长钦定的禁区,你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这里,究竟抱着什么目的?”

    “院长让我寻找石碑作者的踪迹,不阅览他的内容,怎么确定他的身份?”

    “那你确认了吗?”

    “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出去,不然我会请守卫将你们赶走——到时候就不只是离开花园这么简单。”

    歌雅已经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布鲁诺知道,她很在乎自己的形象,很少用这种堪称敌对的目光打量别人。

    跟踪的行径,是真的惹怒她了。

    他是个聪明人,连忙拉过苏文试图分担火力,同时向后退却:

    “那你的笔记呢?也是院长任务的一部分?”

    果然还是被看到了吗。

    歌雅保持着镇定:“是的。”

    “所以哪怕我汇报给院长,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

    空气陷入了一阵静默,歌雅知道他在威胁自己,

    “你到底想说什么?”

    布鲁托松了口气,缓和道:

    “嘿,听着。我承认刚才只是想抓住你的猛料,好让你在学院里抬不起头来——

    但现在,我只想好好看看石碑上的内容。”

    这可比抓猛料重要多了!

    布鲁托举起双手,既是投降也在安抚:

    “我不想被院长知道这件事,想必你也一样。

    所以等看完以后,你记你的笔记、我回我的宿舍。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怎么样?”

    “你呢?”歌雅看向苏文。

    “我、我也一样。”

    苏文有种预感,今天之后的歌雅学姐,也许再也不会为自己鼓掌了。

    歌雅叹了口气,没再应声。

    只是重新拿起了笔记,记录起石碑的文字。

    布鲁托连忙打量起石碑。

    虽然院长请来了施法者,为石碑作出一定掩盖,可当距离接近到一定程度时,那抹星光还是会流入眼底。

    布鲁托太好奇了。

    在被踹出酒馆之后的这几天里,这个诗人究竟碰到了什么——

    【从没想过一开始只是出于好意的帮忙,到最后会酿成这么大的麻烦。

    但还记得我那‘以次充好’的计划么?

    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了。】

    歌雅已经浏览过石碑上的文字,可刚才的插曲打断了她的思路。

    如今重新翻看一遍,仍然保持着最早的新鲜感——

    【计划落空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被出卖之后。

    它总给人一种妻子被暴徒侮辱,你愤怒出手捍卫尊严,最终被律法判刑劳役三年,离开监狱后发现妻子已经跟暴徒睡在一起的憋屈感。

    我和黑蛇的关系倒没那么亲密。

    但我仍然在心里准备了一千零一个骂人的词汇,准备把他供出去的同时,再把他骂到耳朵流脓、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但我最后还是原谅他了——

    在我意识到,他比我先成为囚犯之后。】

    文风仍然没变,还是那股粗鄙、幽默的味道。

    自己是不是看久了他的日志,竟然已经没那么排斥这些字句了?

    歌雅喃喃道:“但这和贵族又有什么关系?”

    【……真的,我原以为我的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被一帮佣兵抓去龙金城,哭爹喊娘的求得贵族老爷饶恕,用劳役免去我的罪责。

    再给那个惦记着别人钩子的白猪少爷,写一万首像《忏悔》一样,介于一和零之间的烂歌。

    我可不希望等我死去之后,我的墓志铭会镌刻上‘男通之友’的名号。

    那简直太糟糕了。】

    “嘿,你怎么能是个性别主义者!?男人就不配享受女人的快乐吗?”

    布鲁托大失所望。

    他还以为真正的吟游诗人,懂得享受这世上的一切乐趣呢。

    就像他一样。

    【但人生就像是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会是什么味道。

    就像我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就像‘男通之友’的称号还没落实,就被一伙兽人、地精、巨人组成的部落冲碎……】

    “兽人!?”

    苏文惊呼一声,

    “龙金城位于大陆东岸的领主联盟。难道兽人已经冲垮了他们的南方长城,直逼联盟腹地了吗?”

    任何一个吟游诗人,在脑海中都有一张大致的世界地图。

    更何况,作为泰伦帝国的子民,他们同样了解兽人。

    这些野蛮、血腥、蠢笨的绿皮,不止向着东岸的南方长城进发。

    西岸的泰伦帝国,也受到了等同的威胁——

    否则歌雅也没办法陪着范思哲老爷,前往边境,看清贵族大发战争财的嘴脸。

    而布鲁托则更加骇然:

    “他居然没死在兽人的手上,甚至还写下了日记?”

    【……去你妈的火球术!

    谁家诗人被抓去坐牢的路上,能撞上一个三环施法者?

    如果不是还期盼着幸运女神有朝一日眷顾我,我早就在心里把她骂成沙滩的女儿了!

    也好在我不是诗人学院里,那帮只顾着捧贵族臭脚的一般货色。如果换作是他们,只怕在第一轮箭雨落下的时候,就要唱响抵达下辈子的挽歌。

    凭借着对危险的警觉、对局势的判断、对资源的把握……

    就这样,我带着黑蛇成功避开了绝大部分危险。】

    日志的作者并没有省略过程,反而一五一十地将它直叙下来。

    “去你的箭雨、地精、巨魔、火球术……

    这简直是他妈‘高个子的矮人’!”

    布鲁托越看越清醒,宿醉的酒精连同他的认知,都仿佛一起蒸发掉了。

    苏文强行支撑着自己的下巴,才不至于让它被撑张着脱臼。

    歌雅按捺着悸动的心情,持握笔杆的指间却控制不住地颤动:

    “他竟然真的从这些危险里活了下来?”

    没用华丽地辞藻去修饰发生的一切,以至于整段过程看起来犹如平铺直叙。

    但布鲁托、苏文,乃至歌雅,都不可避免地被这段经历牵扯着心神。

    甚至都已不再介意,日志主人对他们三个学院诗人,堪称明目张胆的侮辱。

    他们明白,自己永远写不出这样的桥段——

    因为没人经历过!

    从未离开过学院的他们,甚至都不清楚巨魔还能长出第二个脑袋!

    过于离奇的发展,迫使他们无法挪开自己的视线——

    【如果黑蛇最早没有拒绝听从我的指挥,我们还能逃得更快。

    但没人能在那种情况下,保证自己选择的道路一定是正确的。

    我也不能。

    但至少我们夺回了蛇吻,找到了正在补刀的库鲁,一切都在向更好的方向前进对吗……】

    “所以,他们就此逃过了追杀吗?”

    歌雅紧张到甚至忘记了记笔记。

    【去你妈的巧克力——

    下一块怎么是恐惧术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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