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天已擦黑。
    徐闻躺在床板上,透过窗户仰望皎皎明月。
    穿越不过三日,便发了一笔财,徐闻觉得自己是天选之人。
    一千两银子的巨款,该怎么花呢?
    欠唐达的几百两先不急着还,还有半年期限。
    去经商?
    利用现代知识制造肥皂、玻璃等物品赚钱?
    大明立国不久,商人的地位处于历史最低点,只怕前脚经商,后脚就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而且下个月就是乡试,自己还得挑灯夜读,备考举人,哪有那么多时间搞发明创造?
    不经商的话,这么多银子惹人眼热,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徐闻思索良久,决定先投资,把银子花出去。
    古代投资什么硬通货稳赚不赔?
    土地!
    当地主!
    一大早,徐闻便带着岳家兄妹前往里长家。
    田地买卖,由永宁乡的里长负责管理。
    大明的行政划分,从中央朝廷往下,为省、府、州、县,县以下则实行里甲制。
    以邻近的一百一十户为一里,从中推选丁粮多的十户,轮流担任里长,一家干一年,十年一周转。
    剩下的一百户,分为十甲,每甲十户。
    和推选里长一样,根据粮食多寡,每户轮流担任甲首。
    里甲制如同后世的乡镇制度,甲首如同村长,里长如同乡长。
    二者不算官吏,因此靠下面推举,凭本事上位,谁家粮多谁先当。
    里长魏逻颇有家资,是本地小地主,住在小镇上,永宁乡最繁华的地带。
    周围一片古代城镇的情景,建筑风格和影视剧里武大郎家附近颇为相似......
    今日逢集,街上十分热闹。
    乡民们穿着朴素却整洁的衣裳,或肩挑手扛,或推车挽篮,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到。
    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没有喇叭呼喝的时代,有着独特的乡村烟火味。
    徐闻头戴四方平定巾,一身读书人打扮,颇受关注,拥挤的道路上自觉让道,百姓们眼中充满尊敬。
    也有认识他的,在背后指指点点,似是议论吴家退婚之事。
    背后议论,徐闻自然听不到,带着岳盈盈和岳冲左顾右看,想要消费。
    人流如织,熙熙攘攘,一处卖糕点的小摊,引得孩子们驻足不前,眼巴巴地看着那些诱人的桂花糕。
    望着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各色桂花糕,岳盈盈咬了咬发白的唇,很快偏过头。
    恰好碰上徐闻微笑的眼光:“怎么,盈盈想吃糕点?”
    “没......不想吃。”岳盈盈拽着徐闻往前走。
    她身材高挑瘦弱,彰显出少女的青涩,如初开的花朵。
    “回来。”徐闻反手抓着她的小手,将她拉回,右手潇洒的从袖中抖出一钱银子,扔给货郎:“来一份。”
    货郎熟练的接过银子,喜笑颜开,又吹又看的。
    不管是明朝还是哪个封建王朝,老百姓买东西极少使用银子,多是用铜钱。
    银子的价值太高,一两银子等于十钱银子,一钱银子大约是一百个铜钱。
    衣食住行的日用品,大多价值几个铜板。
    “老爷,找不开啊!”欢喜之后的货郎,翻看钱袋后面露尴尬。
    到手的大钱赚不了,真该死啊!
    徐闻笑了笑,指着台面上的几种桂花糕,底气十足道:“全部打包,不用找了!”
    “好嘞!”货郎大喜。
    刚出摊便要收摊,今日当真走了大运!
    岳冲瞪大眼睛:“少爷,你竟买下如此多的糕点给妹子吃?也忒大方了吧!”
    说的这是人话吗......徐闻白他一眼:“几份糕点而已,这些盈盈付出这么多,吃点零食怎么了?”
    她不过是个才上初中年纪的小姑娘啊!
    没日没夜的照顾我一个大男人,不对她好还是人吗?
    “少爷......”十六岁的岳盈盈低下头,双眼泛红,窃喜的容颜下带着一抹崇拜。
    徐闻接过一大袋子糕点,从中取出两份递给岳盈盈和岳冲,自己也吃了一份。
    甜甜的糯米香味,无添加无科技狠活,口感很好。
    “谢谢少爷!”岳盈盈矜持着小口品尝,享受着甜甜的味道。
    岳冲则是大口啃着,吃了两口干脆全部塞进嘴里。
    鼓着腮帮子,回忆道:“得有六七年没吃这么好的东西了!”
    以前徐闻的父亲是东昌府正五品同知,相当于后世省城二把手,家中宽裕,仆人吃的也好。
    自洪武二十三年徐家被抄家,兄妹二人再也没吃过细糠。
    “太好吃了!”吃着吃着,岳盈盈竟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徐闻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示意她不必如此,以后的好日子多的是。
    眼瞅着糕点被全部买走,几个围观的孩童惊呆了。
    其中一个女娃道:“哇,这位公子好帅好大方呀,我将来也要嫁给这样的公子!天天有糕点吃!”
    其中一个小男孩捏了捏发皱的衣角,暗自发誓,长大后也要如此帅气有钱!
    大丈夫当如是也!
    “小妹妹,你也吃点。”岳盈盈将剩下的一点桂花糕,给那女娃吃。
    “谢谢姐姐!”女娃欢快着跑开了。
    顿时引起了一群孩子的注意,纷纷跑来围着,个个咽着口水,馋的很。
    “盈盈真是位人美心善的姑娘!”
    徐闻笑呵呵的从袋子中取出几份糕点,分给孩子们。
    “少爷,你这......”岳冲有些不舍,心里泛酸。
    自己辛辛苦苦搬砖这么多年,少爷才买一次糕点给我吃......
    看出了冲哥有了情绪,徐闻说道:“冲哥,以后别叫我少爷了。”
    “啊?为什么?”岳冲停止了进食,呆呆望来。
    岳盈盈也是不解,看向徐闻。
    “我打算与你们解除主仆契约,让你们变更成民户,再买些田产让你们自给自足的过日子。”
    徐闻说出自己的计划。
    家族破产以来,岳家兄妹不离不弃一直照顾他。
    如此大恩,难以回报!
    “少爷,您是不要我们了吗?”岳盈盈嘤嘤嘤哭了起来。
    见不得小姑娘哭唧唧,徐闻忙解释:“不是……我是想和你们做兄弟,当兄妹,不再是主仆关系而已。”
    “不!盈盈想一辈子侍奉少爷,不想当少爷妹妹……“
    “对,我不当少爷的兄弟,我就想当少爷的仆人!别人的仆人我都不当!”
    说着,岳冲将咬了一半的桂花糕往地上一扔,以示决心。
    “这......”
    见岳家兄妹如此表态,徐闻忽然想到了哮天犬的画面……
    于是安慰道:“好好好!咱们继续当主仆。”
    二人眼中放光,重重点头,岳冲弯腰捡起那半个糕点,重新塞进嘴里,吃的有滋有味的。
    .......
    在集市的一角,几个江湖艺人正表演着杂耍,引来阵阵掌声和欢笑。
    三人在此看了一会儿,心情愉悦,徐闻打赏了五个铜板,令岳盈盈十分心疼。
    他解释说,这是对技艺的尊重!
    永宁乡虽不繁华,却有着一家青楼。
    许是生意不好,大白天的居然也开门营业!
    几个身穿红绿褡裢的伶人,在二楼搔姿弄首,弹琴吸引路人,招揽生意。
    她们统一头戴绿巾,无人着冠。
    这是律法规定,教坊司的乐妓,只能穿绿色。
    包括她们的家属,男子一律只能戴绿巾,上街只能在街道靠边走,不能走在中间。
    绿帽子一说由此而来。
    “这群低贱的女人,穿的倒是漂亮。”岳冲抬头仰望,啧啧称赞,心有向往。
    可惜消费不起。
    “哥,你乱看什么呢?”
    岳盈盈跺了跺脚,感到不耻。
    岳冲干咳一声,解释道:“为兄是以批判的眼光看她们,一群不务正业的贱人!哼!”
    徐闻会心一笑:“冲哥想吃肉?”
    岳冲十八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对肉的需求极大。
    “哪有的事!”他摆手否认,脸色泛红。
    “不用解释了,少爷带你去买肉吃!”
    “这不好吧,妹子还在呢......”
    青楼向东步行数十步,是一个巷子,被称为屠桥巷。
    整个巷子都是卖肉的,鸡鸭鱼牛羊肉都有。
    很快,徐闻买了三斤肉,交给岳冲提着。
    “原来少爷说的是这个肉......”
    岳冲略感失望,心不在焉。
    “冲哥最近精力很旺盛啊?”
    徐闻笑道:“等会买了地,你就天天种地,既能消耗精力,还能攒钱娶个媳妇。”
    以后就让岳冲在家种地,省的他去搬砖,被财主们剥削。
    谈起娶媳妇,岳冲精神一振。
    他正值青春期,连姑娘的手都没牵过,渴望那种被爱包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