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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省身斋,重新集合!

    这个春节,苏录大门没出,二门没迈,连县太爷那里都没去拜年。

    县试在即,一是要在家用功温书,二也是要避嫌。这时候到考官家里晃悠,可是一根筋两头堵的缺心眼行为。

    苏有才也一样闭门谢客,在家认真备考。越临近考期,他心理压力就越大,每晚焦虑地睡不着。

    介个就叫心魔呀,只有他自己能破,别人说一千道一万都没用。

    所以苏录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用高强度的特训,让老爹顾不上胡思乱想。

    所谓父子备考,其实是苏录和苏满轮番对苏有才进行特训。

    毕竟苏录还是要考试的。而且他现在全县闻名,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出不得半点纰漏,肯定也不能大意,还是要认真温书,精益求精的。

    而苏满是上一次的县试第三,这回县试就不用考了,可以直接参加四月份的州试。

    所以他温书的时候,春哥儿就顶上,继续指导二叔作文。

    其实该教的苏录都教的差不多了,这会儿主要是在进行截搭题训练。

    童试一般都是考小题,就是所谓‘截搭题’,把不同的句子截取割裂,重新拼接成一道全新的题目。

    之所以不用现成的句子,是因为四书五经考了太多年,整段整章的题,前代人几乎都作过了。考生念过的话,遇到同题便可抄用,即所谓剿袭。

    考官很难记得那么多程文,万一不留神录取了剿袭的士子,是要被质疑学问不扎实的,弄不好还要吃挂落。于是就出这种缺头缺尾、东拉西扯的题,可以杜绝考生抄袭范文、宿构成文。

    这种类似文字游戏的题目,非但考验考生对经书的熟悉程度,还需要其头脑灵活,心思机巧,才能灵光一闪,找到破题的思路。

    苏录在辅导过程中发现,老爹之所以总是折戟沉沙,真正的原因其实是一遇到截搭题就蒙圈。

    如今有才年纪上来了,脑筋愈发不灵光了,就愈加对截搭题畏之如虎。

    办法只一句——菜就多练!把所有题型和应对思路都了然于胸,考试的时候自然就不会慌了。不慌了就不会有心魔了。

    所以说,归根结底还是菜。要是让他考‘三百千’,保准没有心魔……

    ~~

    正月十六,上元节一过,县衙门八字墙上便贴出了县试告示:

    ‘钦命合江知县文林郎卢,为晓谕阖邑童生事:

    今值正德元年,新朝初肇,本县遵例开设县试,以选贤能。诸生当奋发潜修,勿负圣主求才之意。现将考试条规开列于后,尔等务须敬遵,毋得怠忽——’

    ‘一曰考试程期,县试连考四场,每日卯时进场,辰时开考,天黑出场:

    首场正场,二月初二日。试《四书》文二篇,默《孝经》一段;

    次场初覆:二月初五日,试五经义一篇、默《律例》数段;

    三场再覆:二月初八日,试策论一道,赋一篇,兼验楷法;

    四场连覆:二月初十日,为面试。’

    然后是应考规格——

    自即日起至正月三十日,凡本县籍年龄八岁以上,身家清白,非属倡优隶卒之流,不在丧期之未进学童生,皆许报名。

    另泸州卫、赤水卫军民户许附试本县。

    报名时须缴本县生员亲笔保结状,五名童生互保状,三代履历亲供,黄册户籍页。

    及考费一百文。

    后面是考场禁令、中选优格、考场程式等等无需赘述……

    反正苏满一字不漏地全给苏录爷俩抄了回来,让他俩看仔细。

    虽说苏有才已经考了十几回,对这套规则耳熟能详,但县试的层级比较低,安排的随意性很大。比方说有的时候就考四场,有的时候会考五场。

    有的时候考生正场被取中前十后,后面就不用再考了,直接参加州试即可。有时候哪怕考进前十,还得一场不落才能排定名次……

    全看大老爷今年脑袋搭的哪根筋。

    这些在考规里都能找到,还是得好好看看的。

    “去年我们考了五场,今年你们少一场,但你们四场都得考。”苏满对苏录父子道:

    “这对二叔有好处。考的场次越多,你的优势就越大。”

    “确实,没有人比我考过更多场县试了,哪怕是四五场我都考过五遍以上了!”苏有才声音越来越小道:“好吧,这没什么好骄傲的……”

    “二叔要有信心,你已经今非昔比了。”苏满忙鼓励二叔。

    ~~

    但苏录和苏有才没有着急去报名,而是等着太平书院的师生来县里一起。

    一是两人的军籍黄册在苏淡等人手里,二是苏录还得等着先生出保结状,同侪出互保状呢。

    正月十八,钱山长亲自带队,书院师生一百余人风尘仆仆赶到了县城。

    那场面相当的一言难尽……只见先生们还能骑个驴,学生们却只能腿儿着,还背着铺盖卷提着考篮,一个个步履蹒跚,相互搀扶。

    走了一百里山路,学生们身上的衣裳都看不出颜色来了,脸也脏得认不出谁是谁,跟一群逃荒的没区别了。

    苏录赶紧上前,扶着张先生下了驴。

    “正月里,赤水河还是可以通航的。”苏满问道:“怎么不坐船了,我们去年就坐船来的呀?”

    “这是山长的决定。”张先生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满。

    “不是坐不起船,实在是这么多师生,不敢坐呀。”钱山长正扒着驴鞍往下蹭,双脚着地后长舒口气道:“这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百死莫赎啊,所以还是腿儿着来安全。”

    “……”学生们却一起翻白眼,心说奶奶个腿,驴腿也算你的腿儿?

    ~~

    说着话,大队人马进了县城,前往县学西巷的‘集贤居’。

    书院的学生三年来县里考两次,先生们早就轻车熟路,一切都有章可循了。

    早年间,前前前任山长便在临近县学的地方置了一处宅子,供学生应考时居住。报过名离考试就十天了,不可能来回折腾了。

    后来因为大部分时间空着太可惜,又改成了客栈。只在每次县试前后空出一个月,接待自家书院的师生。

    而且改成客栈也更方便接待。过了年,掌柜的便命伙计们将集贤居打扫出来,置办了米面粮油。接下来将近一个月,师生们就住在这里了。

    其实也可以让学生晚点来的,那样书院能省下一笔开销。但之所以提前来,是为了让学生适应一下县城的环境。好好休息几天,以最好的状态迎接考试。

    所以说太平书院能成功,不是没原因的……

    集贤居里,伙计们早就做好了饭菜,烧上了水,等着师生前来了。

    足足用了三十桶热水,参加县试的八十二名学生才洗去了满身风尘,换上干净衣服,这才面貌一新,恢复了书生模样。

    八十二名学生里,大半是上斋和前一年肄业的学长……因为去年没有县试,所以前一年肄业的学生,也可以享受一次送考待遇。

    余下三十来人是原先和苏录同年的中斋学生。在钱山长治下,书院去年一年没有淘汰学生,还是原先的那些面孔。

    十四名省身斋的同窗一个都没少。几乎所有人都窜了个儿,从少年郎变成了小青年。

    大家有的一年没见,有的半年多没见,现在终于重逢,自然都十分兴奋。

    “恩丈,怎么样,我们说到做到吧,全都来了!”李奇宇搂着苏录的肩膀,开心地花枝乱颤道:“咱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说着还撅起嘴来,作势要亲他。

    “起开。”苏录把他的脸远远推开,对众同窗笑道:“我去叫上先生,今天请你们到我家吃饭。”

    “好嘞!”众同窗欣然应下,可算能吃恩丈顿饭了。

    苏录便先撇下十四位义子,到前头的单间去见张先生。

    张砚秋也洗刷干净,换了件半新的青衫,又恢复了当初儒雅洁净的模样。

    “先生。”苏录深深作揖。

    “弘之。”张砚秋一把扶住苏录,暌违一年,师生都有些激动。

    张先生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得意弟子,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长得比老夫都高了。”

    “先生还是老样子,看着还年轻了。”苏录笑道。

    “哈哈,托你的福,发了笔横财,得了两块匾,你师娘还不得好好伺候着?”张先生大笑着打开书箱,取出一个包裹精致的食盒,递给他道:

    “喏。”

    “焦切?”苏录高兴地接过来。

    “临走前一晚,师娘给你做的,也不知这一路上颠碎了没有。”张先生道:“碎了就碎着吃吧,我已经尽力了。”

    “进到肚子里都一样。”苏录便赶紧打开一看,基本完好,他拿起块断掉的焦切送到嘴里,享受地闭上眼。“嗯,就是这味儿。”

    “还能吃得惯就好。”张先生笑道:“师娘还担心,你到了大城市吃刁了嘴,瞧不上她的乡下手艺呢。”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苏录摇摇头,连着往嘴里塞了两块道:“先生在我心里永远无可替代,师娘的焦切也一样。”

    “哈哈哈,算你小子有良心!”张先生高兴地给他倒杯水道:“慢点吃,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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