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们都看过了,家里没人!”李响的声音带着点哭腔,眼睛滴溜溜地扫着屋里每一个阴暗的角落,生怕再冒出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陈宇深呼吸,胸口那股子窒息感还没完全消散。
刚才那幻觉太过真实,女鬼牙齿咬碎骨头的“咔嚓”声,温热血液喷到脸上的触感,还有李响和苏清竹被撕碎时那难以置信的眼神……
【操,这破地方邪门得有点过分了。】
他不想跟这两人解释刚才他看见了什么,说出来他们也只会当自己疯了。
可结合这两天夜里连续不断的鬼压床,陈宇心里清楚,这事儿绝对没那么简单。
就在他晃神的时候,脑海里那个一直装死的“神探系统”,突然极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像手机没电前最后的震动。
他心中一喜,试着在心里呼唤,系统界面依旧是灰色的,狗屁反应没有。
【要你何用?】
虽然系统没给力,但陈宇心里却莫名其妙地冒出一个念头,一个强烈的预感。
隔壁。
隔壁有东西。
“走吧,去隔壁邻居家问问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陈宇沉声说道,强行把话题拉回正轨。
他用探案的逻辑掩盖了自己那不靠谱的预感。
三人走出孙婆婆家那扇破门,门口的巷子更显阴沉。
两栋筒子楼挨得死紧,把阳光挡得严严实实,只在头顶留下一线天。
隔壁的房子跟孙婆婆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同样的破旧,墙皮大块大块地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像一块块凝固的血痂。
更让他们意外的是,这家的门,同样虚掩着,留着一道能伸进一只手的缝隙。
“不是吧阿sir?这老城区的治安已经好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境界了?家家户户都不锁门的?”
李响看着那门缝,嘴里吐槽,人却下意识地往陈宇身后挪了半步,手已经抬起来,准备去推门。
【这小子,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记吃不记打的典型。】
“等等!”
陈宇突然伸手,一把按住了李响的胳膊。
他的动作很快,力气也大,捏得李响“哎哟”叫了一声。
苏清竹和李响都用诧异的眼神看向他。
“你又怎么了?”苏清竹皱着眉,她手腕上的雷击木珠串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一种让人心安的木质光泽。
陈宇没理会她,眼睛死死盯着那两栋几乎连在一起的房子。
“我记得卷宗里写过,失踪的作家陈福生,他母亲生前和孙婆婆是闺蜜,关系好到能穿一条裤子的那种。”
陈宇的语速很快,“而且,我没记错的话,卷宗上提了一句,她们就住隔壁。”
他顿了顿,用下巴指了指周围。
“你们看,这条巷子走到底,就这两户人家。”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那扇虚掩的门上。
“那这间,岂不就是陈福生失踪前住的家?”
这话一出口,空气都凉了好几度。
李响那只伸出去的手,跟触电一样猛地缩了回来。
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就褪干净了,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利索了。
“陈……陈福生……他失踪好些年了……他家……他家怎么可能不锁门?”
这问题没人能回答。
一个失踪人口的家,十年没人住,却像主人刚刚出门买菜一样虚掩着门。
这画面光是想一想,就足够让人头皮炸开。
苏清竹的脸色也白了,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腕上的珠串,这是她此刻唯一的护身符。
陈宇突然笑了。
他一笑,把那凝重的气氛冲淡了少许。
“瞧你们俩那怂样。”他嘴上嘲讽着,“这几天又是鬼压床又是鬼打墙,给我和苏队都快折腾出PTSD了,没想到李响你小子,胆子比针尖还小。”
【虽然……我也慌得一批。】
陈宇心里吐槽,但脸上却是一副“哥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的淡定表情。
他必须是主心骨,他要是也慌了,这队伍就真没法带了。
“怕什么?里面就算有鬼,也得讲基本法吧?光天化日的,还能出来吃了我们不成?”
他拍了拍李响的肩膀,像是下了最终决定。
“走吧!进去看看!”
“啊?还……还进啊宇哥?”李响快哭了。
“废话,案子不查了?线索不找了?难不成你想回去写八千字的思想报告,解释我们为什么被一扇没锁的门给吓跑了?”陈宇斜了他一眼。
李响一想到严正那张国字脸,顿时打了个哆嗦,把心一横,认命般地点了点头。
他走到门前,做了好几个深呼吸,那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炸碉堡。
在陈宇和苏清竹的注视下,李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推向了那扇陈旧的木门。
“吱呀——”
门轴发出刺耳的**,像一个垂死之人的叹息。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从门缝里狂涌而出。
那味道浓烈得简直有了实体,瞬间扼住了三人的喉咙。
怎么形容这种味道呢?
就像是腐烂的肉味,或是阴沟里发酵的馊水味,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死亡的气息。
“呕——”
李响首当其冲,被这股味道熏得连退几步,当场就弯下腰干呕起来。
苏清竹也用手捂住了口鼻,眉头紧紧蹙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陈宇强忍着恶心,屏住呼吸。
李响干呕了几声后,抬起头,朝着屋里看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
他的表情凝固了。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划破了小巷的死寂。
李响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手脚并用地向后爬,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
“怎么了?!”
陈宇心里咯噔一下,那血腥的幻觉再次冲进脑海。
他真的怕了,怕刚才看到的一切,都在这扇门后变成了现实。
他一把将还没反应过来的苏清竹拽到自己身后,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然后,他皱着眉头,目光锐利地投向屋内。
屋里很暗。
大部分光线都被他和苏清竹挡在了门外。
陈宇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道惨白的光柱刺破了屋内的黑暗。
光柱所及之处,屋里的陈设异常简单,或者说,是空旷。
几件破旧的家具贴着墙根摆放,显得屋子中央格外空荡。
地上积着厚厚的一层灰,手电光照过去,能看到无数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然后,陈宇的光柱缓缓上移。
屋子正中央的房梁上。
吊着一个人。
一具穿着深色衣服的尸体,用一根粗麻绳悬在半空。
因为李响刚才推门带进来的风,那具尸体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一圈,一圈地转着。
绳子勒进了脖子的肉里,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
尸体的脚尖离地约有半米,穿着一双布鞋的脚,随着身体的转动,在空中划出无声的圆弧。
手电的光打在尸体的脸上,那是一张因为缺氧而涨成紫青色的脸,眼睛暴突,舌头伸出,已经变成了黑紫色。
“这……”苏清竹从陈宇身后探出头,只看了一眼,便捂住了嘴,眼里满是震惊。
陈宇的眉头紧锁。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脸。
那张脸他太熟悉了。
就在不久前,在探案支队的大门口,这个老人还披头散发地冲过来,抓住他的胳膊,用一种近乎疯癫的状态警告他们,说“他们”回来了,要“吃人”。
是孙婆婆。
那个疯疯癫癫,却串联起所有线索的关键人物。
她死了。
陈宇收回手电,屋子再次被黑暗笼罩了一半,只留下门口透进的微光,勾勒出那具悬在半空、还在缓缓转动的尸体的轮廓。
他转过头,对已经吓傻了的苏清竹和李响说道。
“叫支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