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在元宵节放了几个烟花意思下,老百姓都不是很满意,因为和春节时的满城冲天火光差太远了。我们小皇帝刚刚收到的几千万两银子呢,不会又被贪官贪了吧?
北京没有朝廷组织的庆祝,只有民间自发的传统灯会。不过,元宵之后的宫变着实让京师百姓吃了一回大瓜,可惜御史们大部分都跑到南京去,朝堂上居然没有啥风浪。
平辽基本没有过节一说,反正范总督只是下令包了一顿饺子。他现在头疼的是要不要让东江镇移镇金州,侯世禄这个白痴,把方懋昌请来,结果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金州是方懋昌打下来的,这里在大明的地图上也确实属于山东,可以算是他的管辖范围。
范景文不想和将衍圣公拉下马的方懋昌有任何联系,虽然两人同为皇帝宠臣,但范景文可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虽然快了点,也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方懋昌什么鬼,一个武进士,幸运的成为太子侍卫亲军指挥,然后就没打个硬仗就一举成为山东总兵了。
现在他倒是可以吹嘘取金州降姜敏了,可他不过捡了个平辽的大便宜,平辽上下对这件事非常不满。我们在前面又是炸城,又是骚扰的,死伤无数,把金州搞空了,你来捡现成的。
那怕同属明军,平辽这边无论文武的意见都是非常大的。现在张可大生病了,方懋昌竟然近乎接管了东江镇。
他对东江镇的什么军纪军容,家丁亲兵,统统不满,说他们是流寇,不是军人。什么参将游击,在方大总兵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就两个字,整顿,首先就是把将官拉出来一顿鞭子。想吃我山东的馍就要守我山东的规矩。
敢反抗,他直接调兵镇压,砍人头毫不手软。
山东虽然是新兵,但东江老油条发现,打不过,无论装备士气都差了一大截。兴高采烈的跑到金州地盘上,辽东老兵以为享福了,结果他妈的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因为前期有人跳反,后续来的人,不管你是谁,先缴械再整顿。然后仅剩的几个游击再也不敢去金州了,围着病床上的张可大。
“大人,醒醒啊,我们被姓方的火并了。”
张可大头痛欲裂,只好叫金声恒和陈继盛给平辽通报,颤颤巍巍的加印,让范景文主持公道。
这种事,范景文其实暗暗叫好,但平辽上下全炸锅了,他也要维持军心士气。
可惜,他好像也拿方懋昌没有办法,方懋昌连衍圣公、前阁老、前山东巡抚都不理睬,他范景文出面一样是自找没趣。
吴甡等文官叫嚣要告御状,但有王世德在,小皇帝说不定早已经知道了。甚至更深层次的想想,方懋昌的所作所为,说不定还就是朱慈炅的授意。
范景文被架在火上,只好走温和路线,他先是借口收复锦州,把预备队陈震亨调上来。想通过陈震亨和方懋昌的关系,搞清楚这混蛋的目的要求。
接着,范景文又写信给朱可贞,让这员皇帝爱将,天子门生,平辽总指挥亲自去金州处理这个头痛的难题。
朱可贞收到信的时候,正在聚兵谋取海州,因为豪格不见踪影,杜度退守辽阳,海州现在是两个无名小卒石廷柱和觉尔察·达海在防守,兵力不超过五千。
朱可贞收拢散兵后,光战兵数量就已经超过三万,完全可以拿下海州。但他现在非常头痛,因为他除了三万多战兵外还有后勤人员一万多人,散兵带回来的辽民五万多人。
朱可贞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对外宣称将兵十万,他领着几千人的时候,一点不虚建奴几万人。但领着十万大军的时候,面对几千奴兵,他却慌得一批。
朱可贞手下可没有几个文官,全是一帮莽夫,光是整顿队伍就让他差点吐血。大家计划的打下海州过元宵,元宵节都过了好几天了,朱大指挥依然板着个死人脸。
“都给老子不许动!”
参将阁之奇劝退战意膨胀的诸将。
“看样子指挥估计是要围点打援,大伙有点耐心。”
中军帐内众将散去,一惯里温文尔雅、和蔼可亲的朱可贞,此刻怒目圆睁,一把扯下头盔,一头乱发如蓬草般肆意张扬。
“之奇啊,这仗不能打啊。只要建奴在外边有一只骑兵,一打起来,我们就得崩。
而夜不收的这帮玩意,现在都还搞不清镶黄旗的动向。我们现在这只部队,不是昭武卫了,野战他们打不了硬仗的。”
阁之奇也是头痛。
“可是这么拖着也不是事啊,每天消耗这么大,船队来这么慢,我们补给会有问题的。”
朱可贞闭上眼睛,一脸疲惫。
“我知道。不过,根据锦衣卫的情报,海州城里其实也没有多少物资。很可能,他们要先耗不住,比我们先跑。我们可以比比耐心的。”
阁之奇摇摇头。
“占遇,我知道城里那个人。他可是建奴出生,可信吗?”
朱可贞露出笑容。
“我做出这个判断不是仅仅根据他一个人的情报,而是综合了很多信息得出的结论。
再说,建奴出生怎么了,海州城里现在有个将领叫李思忠。思忠啊,你知道他什么来历吗?铁岭李氏,他老子叫李如梃,铁岭陷入老奴之手时,他夫妻家族十余人尽皆殉国。
算了,李如梃你也不知道是谁,考上武进士后,你就把书本全丢了。陛下说过,要多读历史,尤其是战史,前人犯过的错,我们才能避免。
我直接告诉你吧,李成梁是这小子的伯爷。”
阁之奇瞬间瞪大眼睛,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阁之奇知道,朱可贞转武举之前可是已经有了秀才功名,阁之奇非常佩服他的学识,他相信朱可贞不会记错,可是这个人怎么能投降呢?
良久,阁之奇才开口道:
“指挥,我是说假如啊。假如有没有可能,我们能招降他?毕竟你说他父母都死于建奴之手,他可能是无奈之下降奴的,李成梁这个名字在大明还是很有份量的。”
朱可贞叹息了一声。
“唉!这还用你说吗?我早安排人接触过他了。可惜,这个人有点毛病。他觉得他降奴对不起父母祖宗,所以无颜归明。”
阁之奇大怒。
“这是什么操蛋理由?”
“你也觉得操蛋?”
“当然操蛋!”
“是啊,真他妈的操蛋!”
两个人对视大笑,可笑着笑着,朱可贞的眼眶就有些泛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