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辉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和戏谑,看着跪在面前的孔胤植,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衍圣公,此刻正匍匐在地,肥胖的身躯不住颤抖。
“好,我会上奏教主,封你为我白莲圣教的副教主。”杨明辉的声音平静无波,“待教主登基称帝之时,你就是我新朝的衍圣公,保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孔胤植闻言,浑身一颤,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叩首,疯狂的一顿表忠心。“多谢将军提携,小人一定竭尽全力,辅佐圣教推翻朱明暴政!”
这位传承千年的衍圣公,此刻表起忠心来可谓行云流水,那一套丝滑的小连招,就连见过人生百态的杨明辉都不由得为之一怔。
果然不愧是专业投诚传承千年的世家,这套趋炎附势的本事,早已融入了血脉。
杨明辉目送孔胤植连滚带爬地退出大堂,眼中最后一丝戏谑也随之敛去。当他的目光转向堂下肃立的将领时,已然恢复了统帅应有的冷峻与威严。
“诸位,”他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此战告捷,全赖兄弟们用命,你们和麾下儿郎们的血汗,本帅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他环视众将,见人人挺直腰板,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这才话锋一转:“然,破城易,守心难。我军既以‘替天行道’为旗,便与那流寇草莽有天壤之别。自此刻起,各营需严申‘三禁五要’——敢有骚扰百姓、劫掠民财、恃强凌弱者,无论战功高低,定斩不赦!”
“谨遵帅令!”众将齐声应诺,声震屋瓦。
“其次,”杨明辉继续道,手指轻叩桌面,“将那些民愤极大、恶行累累的官员和士绅,连同我们掌握的罪证,一并押往菜市口。”
他目光落在一员面容刚毅的将领身上,“李将军,由你负责监刑。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公布其罪状,明正典刑!我们要用这些蛀虫的血,祭奠枉死的冤魂。”
“末将必不辱命!”李将军抱拳领命,
“另外,开孔府及各官仓,即刻于城内设棚施粥,务使饥民得饱。”杨明辉语气稍缓,“我等起兵,归根结底是为了让百姓能活下去。”
“大军不可久居城内扰民。除中军三千精锐驻守四门要地外,其余各部移至城外指定区域扎营,保持战备,以防官军反扑。”
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确,众将领命而去。
喧嚣的大堂渐渐安静下来,唯独副将张猛依旧站在原地,他眉头紧锁,面色凝重,似乎有千钧重担压在心头,欲言又止。
“有事便说,”杨明辉皱眉,“可是孔家罪证收集有困难?”
张猛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大人,非是罪证难查,而是...太多了,也太骇人听闻。属下在锦衣卫当差数年,自认见过人间百态,可这孔家...”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简直是一窝披着人皮的畜生!”
杨明辉抬眸,见素来沉稳的张猛此刻面色铁青,指节因紧握而微微发白,连声音都带着咬牙切齿的颤抖,便知事情远比预想的更不堪。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沓罪证,双手递给杨明辉,一边向他汇报,随着张猛的叙述,一桩桩令人发指的罪行呈现在杨明辉面前:
“巧取豪夺,灭门绝户。孔家这帮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圣人后裔’,结果背地里干的却是比强盗还龌龊的勾当!想要一些强占田产哪里用得着‘投献’?全是伪造文书、勾结官府硬抢!
泗水县有户姓孙的农户,就因为不肯把祖传的二十亩水田‘献’给孔府,当晚就被家丁绑了去,打断双腿扔在乱葬岗,第二天官府就拿着‘自愿献田’的假文书,把地契改了姓孔!
还有邹县一个村子,全村人抱团抵制,孔家竟直接找任城卫借兵,说他们‘串通马匪’,一把火烧了半个村子,十七户人死的死、逃的逃,最后剩下的人,还得跪着签‘献田书’!
如此之事还不在少数,仅近十年,有据可查的灭门惨案便有十七起,皆为霸产而屠尽事主满门,行事与明火执仗的强盗无异。”
“虐杀佃仆,视人命如草芥。孔府蓄养所谓‘佃仆’,实同私奴,说是‘世代侍奉’,其实就是把人当牲口,动辄因琐事施以酷刑,鞭笞至死、溺毙井中者时有发生。更有甚者,竟以虐杀取乐,曾有孔家子弟酒后纵犬撕咬佃仆,直至其血肉模糊,仍抚掌大笑。”
“构陷良善,逼良为娼。凡遇姿色出众的民女,便设计陷害其父兄,再假意出面‘解救’,逼迫女子为妾为娼。待其玩腻或女子失去价值后,或是送往青楼,或是秘密处死,其家产亦被吞没。”
“就连山东最大的青楼‘宜春院’、‘百花楼’都是孔家产业。他们专门组织人手,在各府强抢民女,训练后送入青楼。不知多少清白女子,就这样被推进火坑。”
“拐卖人口,残害幼童。他们暗中经营人口买卖,更将拐来的孩童故意弄残,驱赶至各地行乞,为其敛财。其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活人殉葬,追求阴间‘体面’。孔家重要成员去世,竟强制家奴、佃仆乃至买来的孩童殉葬。为彰显‘尊荣’,刻意采用活埋、慢毒、缢杀等方式,延长受害者痛苦,美其名曰‘尽忠尽孝’。”
“以活人试药练功,满足猎奇私欲。为追求所谓‘长生’、‘武功’,或仅仅出于好奇,他们将活人视为‘试验品’,试毒、试药、练暗器,观察其痛苦反应以作消遣。”
“前些年孔家二爷想长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偏方,以抽童男童女的血熬‘丹药’,每月要抽三个孩子的血,死了就偷偷埋在后花园,对外只说‘夭折’了!”
“这些哪是人干的事?他们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此等行径,已非贪婪所能概括,实乃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恶!”
张猛说完,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这些罪证连他这个见惯黑暗的锦衣卫都感到难以承受。
大堂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窗外的风声呜咽着穿过廊柱,像是无数冤魂的哭诉。
杨明辉望着案上那几本记录着累累罪行的册子,指尖渐渐发白。他知道孔家腐朽,却没想到竟腐朽到如此地步,这般残忍、这般嚣张。
这哪里还有半点“圣人后裔”的模样?分明是一群披着礼教外衣的豺狼,一群盘踞在曲阜千年的恶瘤。
他沉默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望向窗外,那片曾被孔家统治千年的土地,此刻在他眼中,仿佛每一寸都浸透了无辜者的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