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川能够听出孔志辉话语里隐隐的恶意,这个家伙还是这副德行,故意找着自己的“伤疤”或者“短处”戳,就是想要让自己在唐棠面前出丑,或者认为自己是故意在唐棠面前隐瞒了一些什么吧。
“呵呵,进厂还有点儿遥远,我是农村兵,你不是知道吗?”张建川摇摇头,“我现在在东坝派出所当联防,过得还行吧,挺能学到东西的。”
没想到张建川直接“自曝其丑”,孔志辉都怔了一怔。
你不该遮掩解释一番么?
居然还给自己玩坦坦荡荡了,可这位女孩子怎么就对此无动于衷呢?
好在张建川说他在派出所当联防,一下子就让孔志辉又找到了炫耀的机会。
“嗨,我忘了你的户口问题了,还没农转非啊?你可得抓紧时间想想办法。当联防有啥意思,一辈子都转不了正。”一脸遗憾的孔志辉把身体微微前倾,“我回来分配工作的时候也可以到县公安局,但家里没同意,觉得没啥意思,所以就来了工商局,……”
唐棠对眼前这个自命不凡的家伙几乎厌恶到了极致。
她何尝听不出眼前这个家伙的炫耀之意,只不过处在她这个位置上,也不好主动帮着张建川接话。
而张建川好像对对方的这种炫耀加隐形挑衅的态度并没有多少在意,这既让她不太满意对方的淡然,但又觉得作为男人应该有这样的心胸格局,很是矛盾。
“工商局挺好的啊,你看有权有势,还受人尊重。”张建川装作没听出来对方话语里的恶意,“当联防的确不是长久之计,但也得要就机会,我会努力的。”
没太多话语,不卑不亢,也不制造话题,就这么平淡应对,这就是张建川的对策。
不搭腔,不接话,如同寻常路人。
你的意图我早就明白,可在唐棠面前我早就是坦荡无比了,岂是你几句话就能诋毁得了的?
孔志辉也是人精,似乎是觉察到了张建川话语里的疏淡。
想要寻找机会留下多说会儿话,顺带打听一下唐棠的情况,但急切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而张建川这个家伙也半句不提他女朋友是哪个单位的。
强要留下来又怕给唐棠留下一个不好的第一印象,所以最终犹豫再三,还是讪讪地起身打了个招呼离开回自己那一桌了。
看到孔志辉离开,张建川也才替唐棠夹菜,笑着道:“别管他,我们吃我们的,……”
“你这个战友有点儿烦人啊。”唐棠压低声音小声道:“自我感觉咋这么好?觉得他好像就是工商局长一样,吆五喝六的,……”
“性格使然吧,可能也和家庭条件好有关系吧。”张建川摇摇头:“我和他其实不熟。”
还没等孔志辉招呼来的两个菜上桌子,张建川已经结账离开,顺带也把那两个刚上来的菜直接端到了孔志辉那一桌,“志辉,我们就先行一步了,难得出来玩一玩,都说这五龙溪夜景挺迷人,我们要去转转,你们公务繁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没等孔志辉搭话,张建川一边微笑,一边挥手,出门便搂着唐棠的腰肢姗姗而去,看得孔志辉内心妒火狂焚,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从饭店出来,张建川就用眼角余光瞟到了跟随出来站在门口观望自己二人的孔志辉,内心微微一动。
揽着唐棠便朝着对面的海棠宾馆走去。
这是五龙溪镇上条件最好的宾馆。
不过在宾馆前台和服务员说了一阵之后,张建川却突然说时间也还早,干脆就回去了,便拉着唐棠出了宾馆大门。
唐棠惊疑不定之下也不知道张建川是什么意思。
这会子时间显然已经有些不够了,就算是能赶回到县城,但起码也是七点过儿,要从县城赶往东坝也已经没有班车了,还得要在县城住一晚。
可之前说好还要沿着溪畔夜游五龙溪,明天上午还要去佛音寺和镇江庙看看,怎么就突然要回去了?
看着唐棠有些纳闷儿和不悦的神色,张建川一直到出门,才悄声道:“我们不住这里,去那边镇政府招待所住,条件也挺好,干净卫生,也有热水可以洗澡。”
唐棠不解地道:“那不住这里,那又何必进去晃一圈,你连问都没问人家价格和情况,就觉得人家这里不行?”
张建川笑着摇头不语,“好了,跟着我走就行了。”
看着张建川带着唐棠进了海棠宾馆,孔志辉内心那股子妒火烈焰便不受控制地燃烧起来了。
在新兵连他就对张建川看不太顺眼,觉得这小子一个农村兵还有点儿桀骜不驯,但两人没啥交道,加上新兵连时间不长,所以各走各道,三年里两人见面次数不少,但也井水不犯河水。
但今天这小子带着女朋友冒出来是真的把他给刺激到了,凭什么?
一个破联防居然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一看打扮就知道是城里人,多半就是纺织厂的,纺织厂的女工特别多,但那股子清纯可人味道却又特别动人,不太像。
想到今晚这两人就可能要双飞双宿,恩爱缠绵,那股子无名孽火直冲天灵盖,让他难以忍受。
吃完饭回县城的路上孔志辉就一直心神不宁,一直到回到局里,他都还是心气难平。
看到办公桌上的电话,孔志辉心中一动。
洗完澡之后,张建川和唐棠便挽着手出游五龙溪了。
五龙溪的夜色的确相当迷人,潺潺的溪流在暗夜中欢快奔流,带来的浪花声让人总感觉化为了一尾游鱼,浪荡其中。
月光下的波光粼粼,河畔的柳丝垂落,虽然溪畔的石径已经相当老旧,而且还有部分缺损,但是仍然能给人带来无尽的享受。
两人一直沿着溪畔走到了镇街的尽头,甚至还向外走出了几百米,这才回返。
夜里的古镇清静安谧,只有镇里的居民们沿街歇凉聊天。
回到镇招待所时要路过海棠宾馆,就看到一辆警用边三轮停在了海棠宾馆门口,张建川心中微动。
拉着唐棠就在一旁的石阶上坐下乘凉,眺望天际星河,感受古镇流风。
没一会儿,就看到一名身着短袖警服的民警带着两名联防队员从宾馆里出来,而宾馆里的老板娘跟着撵出来,“高三哥,究竟是谁故意来搞事?我们都是老老实实做生意了,这么多年了,哪来啥卖淫嫖娼的?”
“行了,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没有最好,我们也就是例行检查一下,回去吧。”
民警也是满脸的烦躁,一边摆手,一边开始踩着边三轮打火杆发火。
“高三哥,究竟是咋回事,总不可能毫无缘由地就专门针对我们海棠宾馆吧?”走在后边的老板也是跟了上来:“我们也没得罪哪个得嘛,现在生意这么秋,你们要这样子多搞两回,我这个摊摊就只有关门了。”
“哪晓得喃?”民警终于踩燃了边三轮的引擎,坐上车挂挡,“好了,回去吧。”
老板两口子骂骂咧咧地看着派出所的人骑车离开,这才开始咒骂起来:“哪个杂种这么坏,居然说我们这里有卖淫嫖娼,老子开了这么久的店,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唐棠有些震惊地看着身旁的张建川,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许久才用有些干涩的声音问道:“建川,你早就晓得……”
“我又不是神仙,咋个猜得到?”张建川摩挲着唐棠有些发凉的手,“只不过人性本恶,我从来不惮于用最坏的恶意去揣度有些人,有些人明知道这样做伤害不了谁,但他就是想要恶心人,……”
唐棠内心既愤怒又有些害怕。
虽然张建川没说是谁,也不确定这桩事情就是针对自己二人,但如果张建川没有之前那么做,而且没有游玩得这么晚,或许自己二人就真的要在房间里被碰个正着了。
当然她不可能和张建川发生什么跨越底线的事情,但是两人情之所至,情侣之间的拥吻爱抚卿卿我我这种事情肯定免不了,遇到这种查夜的,光是解释就够让人心烦意乱影响心情的了,更别说还要解释一番。
见唐棠神色有异,张建川估计她大概也是从未见识过社会险恶的一面,也只能宽解她:“也许我的猜测是错的,万一我们真的就是碰上了这种事情也未可知,……”
唐棠也知道这是张建川在安慰她,她还不是那种不愿接受现实的人,摇了摇头:“走吧,我们回去吧。”
回到招待所,二人又冲了一个凉,这才回到寝室里。
张建川很主动地开了两间房,他知道现在唐棠肯定还接受不了两人同住一间房这种情况,这让唐棠既感动又满足,更有些心动。
不过在休息之前坐在床上相依相偎的喁喁细语,才是恋人之间最甜蜜的时候。
“……,部队上要纯粹一些,但也并非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因为自幼习武,算是能打吧,所以新兵连之后就分到了特务连,……”
“特务连是干啥的?简而言之就是特种勤务连或者特殊勤务连,部队中更多的是执行侦察、渗透、捕俘等任务,所以对体能、战术、技能等有更高的要求,……”
张建川没想到唐棠对自己当兵生涯很感兴趣,耐心地介绍。
“那你的文字功底和书法好像和你这个特务连任务也搭不上边啊?”唐棠把自己身体靠在张建川怀中,头也靠在张建川肩膀上。
“文字功底怎么说呢,我其实高中时代成绩还是不错的,语文、历史、地理都不错,只可惜数理化太差了,尤其是物理化学,所以只能读文科,但数学是软肋,高考只考了三十多分,英语也是,加上本来还有些信心的政治也考得不好,就差几分,……”
张建川叹息了一声,“我不想复读,就干脆去当兵了,特务连呆了一年多时间,因为闲着没事就练字,读书时候就有点儿底子,庞中华的钢笔字帖被我练得差不多了,恰巧营长来选文书,看上了,就去了呗,一来二去就这么练出来了,……”
“其实我也一样,高考没考好,结果就被汉川师范大学录取了,原本我是想要考汉川大学的,我也不想复读,所以就去读了,……”
“……,我家里还算是比较开通的,我爸我妈也没有逼我复读,所以我也听幸运的,大学读下来也挺轻松,……”
唐棠没提她家里是做什么的,张建川也不问。
或许到了水到渠成的时候,自然会说,但如果走不到那一步,现在知晓了也没有意义。
不过他也感受到唐棠的试探,那就是自己未来的路该如何走,或许唐棠更想要表明一个态度,如果真的到了关键时候,她家里应该可以帮上忙。
只不过张建川现在还不想走到那一步。
洗澡之后蓬松的秀发在张建川鼻息间流淌着洗发水的幽香,换了一身睡裙的唐棠或许是怕出事,仍然穿上了文胸,只不过当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爱情的芬芳时,似乎这层阻碍就完全发挥不了作用了。
看着文胸被取下丢在床头,喘息着的唐棠被张建川吻得几乎要窒息过去,宽松的睡裙里那具灼人心魄的胴体几乎要把张建川彻底焚烧成灰烬。
如果不是唐棠的艰难抵抗和他自己的那一缕自控,或许真的就要擦枪走火了。
起码这一夜对于张建川来说简直就是无尽地煎熬,同样对唐棠来说也一样不好过。
两人早上起床之后也都是呵欠连天,游览佛音寺和镇江庙的时候也都无精打采。
“以后再也不出来了。”张建川忍不住赌咒发誓道。
讶然的唐棠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太累了,煎熬,如同受罪,……”张建川理直气壮地道。
唐棠大羞,又忍不住掐张建川:“你怎么一天到晚就想这些黄色下流的东西,就不能想点儿正事儿?”
“什么叫黄色下流的东西?情之所至,你用这种语言来定义,未免太过封建了。”张建川摇头,“我是一个正常男人,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有那方面的想法欲望很正常,如果没有,那反而是我有问题,你该担心才对了。”
被张建川的强词夺理弄得无言以对,唐棠只能咬牙怒斥:“狡辩!我是说我们出来游玩,应该把心思放在领略大好河山上,……”
“可回到寝室,我就想领略另一方面的大好河山了啊。”张建川诡笑着挤眉弄眼。
唐棠只是一愣之后就反应过来,羞得恨不能把张建川腰上的肉给揪下一块来,这个男人太坏了,可每每又能打动人心。
到了县城,二人就要分开,唐棠要回市里家中,而张建川也要赶回所里去值班,只能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