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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三节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为方弈秋盟主加更!)

    一回到东坝,张建川就丢开其他心思,开始考虑起杨文俊和他提及的沙场事情。

    胡二娃“寻衅”这桩事情,张建川觉得可能不像一般的生意竞争那么简单,因为手法太粗糙了,而且对方也不该考虑不到自己的身份。

    这更像是一个示意。

    但不管怎么样,都要会一会这个人了。

    张建川没打算找田贵龙去打招呼,那没有意义。

    胡伦勇也算是镇上小有名气的生意人了,但据张建川所知,这个人好像还不是一般人所认为那种操社会的袍哥大爷角色,否则肯定早就被派出所纳入视线了。

    但你要说他是安分守己的纯粹生意人,那肯定不算。

    干砂石这一行大家都知道,少不了要和三教九流打交道,也少不了要遭遇各种刁难和吃飞皮的社会闲散人员,没有点儿底气你也做不下来。

    就凭对方没有成为派出所视线中的对象,张建川都要高看对方几眼,这说明对方有分寸有底线,算是介乎于黑白两道之间的所谓灰色人物。

    这个时候张建川才意识到自己在东坝镇上的人脉关系还是太单薄了一些,要寻到一个带话递话的人,居然都有点儿难。

    秦志斌不合适,张建川不想让这种事情去麻烦对方,田贵龙分量轻了点儿,镇政府那边自己很多都是普通工作关系,也只有找肖绍坤了。

    肖绍坤虽然不算什么人,但他背后有一层隐形关系,其堂兄肖绍宽是镇党委副书记兼镇工业公司总经理,镇建筑公司也属于其管辖范围内。

    和肖绍坤说了,肖绍坤拍着胸脯满口答应。

    但张建川知道肖绍坤是压不住胡伦勇的,人家能做砂石生意,当然也有自己的人脉背景,好在自己也没指望靠谁压服对方。

    见面聊一聊,摸个底,看看究竟是什么意图。

    很快肖绍坤就回了话,对方很爽快地应承了,见个面,谈一谈。

    “勇哥,真要和那边谈?怕个锤子,这个生意本来就是我们先来的,他张二娃不讲规矩,撬我们墙角,他不仁我们就不义,……”

    孔武有力的壮汉把搭在身上的衬衣搁在一边,任由汗水沿着脊梁流下,愤愤不平地道:“我听蔡经理说,元洞那边价格中砂比我们每方还要低三角,这样子还做个毬的生意,哪有张二娃这么不落教的?”

    被唤作勇哥的男子看上去瘦削矮小,手指间夹着一根烟,任由其燃烧,却一直不抽,没有理睬壮汉的叫嚣:“人家说啥你就信?”

    壮汉一愣,半晌没回过味来,“勇哥,你啥意思?张二娃他们卖元和村那边是卖得贵一些,但和建筑公司这边就拼命压价,分明就是要抢我们生意,……”

    “我说蔡国培说啥子就是啥子,你就那么信?”勇哥摇摇头:“你这个猪脑壳,……”

    “不是,问题是天德哥也这么说的啊。”壮汉不解地问道。

    王天德就是元和村的村主任,勇哥的堂姐夫。

    “他的消息就一定准确啊?”勇哥摇摇头:“张二娃莫看年轻,脑壳好用得很,他就是要插手镇中学工程,也不会那么瓜,直接降到比我们价格还低,不说亏本,利润就薄得很了,他借了一沟子债,合金会的利率那么高,……”

    壮汉一头雾水,更是不解了,“那勇哥你要去喊那些人不忙付款,这是啥意思?”

    “打个招呼而已,哪个说就不给钱了?买了人家砂石,凭啥不给钱?”勇哥也懒得和对方多说,摆摆手:“算了,给你说也说不清楚,……”

    见面选到了健哥火锅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肖绍坤却成了双方喝酒的磨心,很快就酩酊大醉,在隔壁老板的竹躺椅上睡觉去了。

    夹起一筷子毛肚,张建川烫了烫,放在油碟中,细嚼慢咽。

    “勇哥是前辈,砂石这个行道不好做,我也是踩进来才晓得这潭水深得很,问题是陷都陷进去了,一沟子烂账压得我都喘不过气来了,不做又咋个办嘛,只有硬起脑壳做下去了,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要多包涵,其实我还是更想和勇哥合作发财。”

    之前几乎没有提到生意上的事情,到这个时候才步入正题。

    听得张建川最后那一句合作发财,胡伦勇就知道自己找对了人。

    果然是聪明人,自己一个小动作,对方就明白了,哪像文贵这个猪脑壳,到现在连自己的意图都搞不清楚。

    “二哥说笑了,我不过虚长几岁,吃这碗饭也是迫不得已,一大家子要吃饭,还有几个弟兄伙跟着刨食儿,哪里当得起啥子前辈不前辈。”胡伦勇连忙摆手:“其实咱们东坝区沙场也不是一家两家,原来二哥你没开的时候,大家还不是一样搭伙舀饭吃?”

    “哦?感觉勇哥只是说我加入进来就影响了大家舀饭吃?”张建川神色不变。

    “哪有哪个意思嘛,二哥误会了。”胡伦勇正色道:“我只是觉得二哥加入进来是好事,原来我也想找个能搭得上话的,其他几家说实话,都是三心二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成气候,但现在二哥你来了,而且我也感觉得到二哥你是安心想要干好这一行的,我觉得心里就踏实了,……”

    张建川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相当精猾,你根本找不到半点纰漏,而且话里话外还把你捧着,让你发作不得。

    但他也同样觉察到了,对方恐怕的确不像最初自己和杨文俊猜测的那样,卖灰面的见不得卖石灰的,张建川觉得可能自己猜测的没错,应该和镇中学的改扩建有关,但未必就是坏的结果。

    “勇哥太抬举我了,来,我敬勇哥一杯,你都这么说了,我如果还不识趣,那就真的不懂事了。”张建川端起酒杯,满上,举起。

    胡伦勇也不敢怠慢,站起身,主动斟满,和张建川碰了一下:“二哥客气了,早就想和二哥坐一坐,喝杯酒,本来想找机会,结果肖四哥来这么一说,倒是弄得我有点儿诚惶诚恐了,……”

    屁股一抬,干了重来。

    酒劲慢慢上来,有些话也就放得更开了。

    “……,东坝区这么大,生意不是哪一个做得完的,钱也不是哪一个人挣得完的,我一直奉行一个道理,如果都把同行当成冤家,那这个人长不大!”

    胡伦勇的话也让张建川眼睛里忍不住跳跃了一抹精光,这个人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不简单呐。

    “我们东坝这边的砂石本来就是最好的,比起下边的隆庆,隔壁的养马、永丰都要好得多,当然人家怀亭那边也有,但人家生意就比我们做得好,……”

    话题扯得有点儿远,但张建川还是能听得出来对方的意思,他无意和自己交恶。

    那么通过元和村的事情就不是来“寻衅”,而是要搭桥了。

    这是好事。

    如果自己没猜错,蔡培德这个家伙多半是早就给胡伦勇这边许过什么,就是不晓得蔡培德又把镇中学的这个送砂石生意交给自己是真的碍于肖绍宽的面子,还是别有所图?

    而胡伦勇也应该是看出了这一点,但是却又不愿意示弱,所以才来了这么一出。

    张建川也能理解。

    胡伦勇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如果随随便便低头,如果是政府层面的倒也罢了,但其他人,甚至可能还不及他的,低了头,以后恐怕就很难昂起头了。

    这样一种方式来,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我赞同勇哥的说法,生意一个人做不完,同行是冤家,那是心胸狭隘小格局的人,镇中学改扩建工程,我和蔡经理说起的时候就明确说,我沙场小,一家供货恐怕要耽误工期,而且结款太久,我资金也支撑不起,建议多找两家,……”

    张建川淡淡地道:“蔡经理没有表态,只说喊我先送,送不赢再说,……”

    胡伦勇心中暗道果然,蔡国培这个家伙一贯都是如此,人前当好人,吃干抹净之后就是各种理由,他甚至可以猜得到蔡国培来推托自己的理由,不是派出所马连贵打了招呼,就是肖绍宽亲自介绍,他也没得办法云云。

    反正官字两张口,任由他说,主宰权掌握在他手里,送不送,送多少,啥时候结账,这些权力他都可以随意用到极致。

    除非你真的能拿捏住他,否则都只能挨了收拾,还要赔笑脸。

    “二哥,你的意思是……”胡伦勇沉吟了一下,终于问道。

    “还是那句话生意各做各,但可以协商嘛,价格上,数量上,都可以协商,莫得必要让人家甲方把我们逗得像瓜娃子一样,……”

    张建川目光闪动,胡伦勇也搓揉下颌,悄声道:“联手?”

    “可以。”张建川笑了笑,看着对方:“勇哥,不过没得必要形诸于色,我们还是‘小格局’,卖灰面的见不得卖石灰的,冤家嘛,要不然蔡经理咋个放心喃?”

    胡伦勇眼睛一亮,立即明白过来,“当真?”

    “勇哥,这其实就是考验我们之间的信任度了,不过我相信这不是第一次,以后机会还多,日久见人心嘛,你说喃?”张建川平静地道。

    胡伦勇不得不佩服对方的心胸和心计,不愧是大厂里边出来的,听说他还和镇政府里一枝花的单琳处过对象,人家看到是以后,当然也不排除就是一个手段,但即便如此,胡伦勇也觉得合作胜于对抗。

    这一次合作,可以检验一下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角色,真要是那种背后插刀的,他胡伦勇也不是吃素的。

    “二哥,你这话我就听进去了啊,到时候莫要涮我们坛子啊。”胡伦勇笑了起来。

    “呵呵,涮坛子也不得这个时候,我还准备和你好生合作呢。”张建川看着胡伦勇,语气很平静。

    胡伦勇一愣,见张建川不像开玩笑,下意识地问道:“真的?啥生意?”

    “大生意。”张建川点点头,“但要稍等。”

    当肖绍坤迷迷糊糊起来的时候,只看到张建川和胡伦勇针锋相对,互不相让,馆子老板在一旁劝着。

    最后是张建川拍了桌子,猛吼了一句:“那就随便你!”,便扬长而去。

    而胡伦勇也只是冷笑喝酒,一脸不服气。

    肖绍坤问了半天,也没有问出一个名堂来,只晓得二人肯定谈得不愉快。

    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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