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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笔试

    雪粒裹着北风撞在特长班的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无数只细爪在挠。离期末考试还有半个时辰,教室里已坐满了人,炭盆里的凡木炭烧得正旺,火星子偶尔“噼啪”爆开,溅在青砖地上,瞬间被脚边的雪渍浇灭。

    云澈的座位在靠窗的第三排,窗台上摆着他刚修好的铜炉,炉口还留着半片青禾叶——是周叔特意让他带来的,说“暖着,答题时手不僵”。他正用块细棉布擦着自己磨的凡铁凿子,凿子头亮得能照见人影,边缘却刻意磨出点弧度,免得戳破试卷。桌角压着张泛黄的纸,是他昨晚整理的笔记,上面用炭笔写着“凡铁淬火三忌:火过旺、水过冷、锤过急”,字迹被手指磨得有些模糊,却比课本上的还清楚。

    “哟,还在看这些破烂玩意儿?”张昊的声音从后排飘过来,他把块没淬过火的铁块往桌上一拍,铁屑簌簌落在云澈的笔记上,“我爸说了,考试前跟王师傅递盒灵茶,保准能过。你这笔记写得再好看,有啥用?”他说着晃了晃手腕,袖口露出半截玉坠——是王家铺子买的凡玉仿制品,却被他擦得油亮,假装是修士戴的灵玉。

    云澈没抬头,用指尖捻掉笔记上的铁屑,呼出的白气落在凿子上,凝成层薄霜:“王师傅的铜锤比谁都清楚,哪些活儿是用心做的,哪些是混的。”他瞥了眼张昊桌角的书,封皮上“锻造基础”四个字被啃得缺了角,里面夹着张画满小人的废纸,显然没翻过几页。

    林心怡抱着个粗布包从外面进来,包上沾着点雪沫子,是刚从家里菜园摘的青禾苗。她把包往云澈旁边的空位一放,解开绳子,露出里面三个烤得焦黄的红薯,热气裹着甜香漫开来:“我妈用灶膛余火煨的,你和云淮川分着吃。”红薯皮上还留着她指甲掐的小印——是怕烫着手,特意捏的记号。她的课本里夹着片干枯的凡菜叶,是上周记“灵植与凡菜区别”时夹的,叶脉纹路在阳光下看得一清二楚。

    云淮川从第一排扭过头,手里转着根竹制笔杆,笔杆尾端缠着圈铜丝——是他用断了的农具柄改的。“刚看见李虎在操场埋东西,”他压低声音,铜丝在笔杆上转得“嗡嗡”响,“好像是块护心镜,埋在雪堆里,露着个角,绿锈都冻成冰碴了。”他说着指了指李虎的座位,李虎正缩着脖子啃指甲,棉袄领口的黑灰蹭到了试卷袋上,印出个模糊的手印。

    沈砚抱着个药箱走进来,箱角磕掉块漆,露出里面的凡铁衬里。他把药箱往桌上一放,取出个小陶罐,里面装着凡士林——是用凡猪油熬的,专治冻裂的手。“给,”他往云澈和林心怡手里各塞了块,“我姐说你们总摸铁器,手容易裂。”凡士林在掌心慢慢化开,带着点淡淡的油香,比修联卖的灵膏还滋润。他的课本上画满了草药图,连页边空白处都写着“青禾根性温,可解凡铁寒气”,字迹娟秀得像姑娘写的。

    苏晓晓踩着上课铃冲进来,粉棉袄上沾着片松针,是从灵植园跑过来时蹭的。她往云澈后桌一坐,掏出个豁口的砚台,里面的墨锭是用碎墨块拼的,却被她磨得浓稠发亮:“刚才看见赵雅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门口哭,”她一边研墨一边说,墨汁在砚台里转着圈,“手里还攥着罐灵蜜,罐口的泥封都没拆,估计是想送礼。”她的笔袋里插着支凡竹笔,笔杆被啃得坑坑洼洼,却是班里写灵植名称最准的——她总说“啃着笔杆记东西,记得牢”。

    赵雅这时从外面进来,绿棉袄的下摆沾着点面粉,是刚才给教导主任送馒头时蹭的。她瞪了苏晓晓一眼,往座位上一摔书包,里面的铜铃“叮铃哐啷”响——是她妈给她求的平安铃,凡铜铸的,却被她当成修士用的法器。她坐下时故意撞了云澈的凳子,桌角的铜炉晃了晃,青禾叶从炉口滑出来,落在雪地上。

    “捡起来啊,”她撇着嘴,声音像被冻住的冰棱,“你不是最会修东西吗?一片破叶子都当个宝。”

    云澈弯腰捡起青禾叶,叶片上的纹路被冻得愈发清晰,像刻在上面的脉络。“周叔说,这叶子熬水喝,能治心浮气躁,”他把叶子放回炉口,指尖在炉身上轻轻敲了敲,“比什么灵茶都管用。”

    刘老抱着试卷走进来,凡木戒尺在手里转了个圈,尺身上的“戒躁”二字在火光下忽明忽暗。“把东西都收起来,”他的声音里带着烟袋锅子的沙哑,“考试看的是真本事,不是谁的灵茶贵,谁的玉坠亮。”他说着往张昊桌上扫了眼,铁块上的毛刺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张昊,把你那破铁扔炭盆里去,别硌着桌子。”

    张昊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捏着铁块的手直哆嗦,却不敢不听——刘老年轻时是修联的锻打师傅,手里的戒尺敲碎过三大家族子弟的傲气,去年还把王家少爷的灵铁剑敲弯了,说“没淬过火的玩意儿,不如凡铁锄头结实”。

    试卷发下来时带着股油墨香,云澈先看了眼凡器辨识题,第一幅拓片是个裂了缝的陶罐,裂缝走势和赵雅摔碎的那个一模一样。他握着凡铁凿子改的笔,笔尖在纸上轻轻划过,写下“凡土烧制,窑温不均致内应力失衡”,写完抬头时,看见林心怡正对着灵植图皱眉——图上画的青禾苗缺了片叶,是她昨天帮周叔修剪时不小心碰掉的,此刻她正用指甲在图旁画了片新叶,嘴角带着点笑意。

    云淮川的笔尖在“凡铁农具保养”题下飞快移动,写的“秋收后用草木灰擦拭,可防冬锈”,正是他家种地的法子。他写完往沈砚那边瞥了眼,沈砚正在答“灵植与凡铁的相辅”,笔下写着“青禾汁可软化凡铁锈,比灵砂更温和”,字迹清清爽爽,像医馆里抓药的药方。

    苏晓晓对着“护心镜弧度”题咬笔头,忽然看见云澈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圆,旁边标着“碗底弧度为范本”,顿时眼睛一亮,飞快地在试卷上画了个碗的形状——她家吃饭的粗瓷碗,底儿圆得像模子扣出来的。

    张昊对着“淬火水温”题发愣,炭笔在纸上戳出个洞,洞眼越来越大,像他此刻心里的慌。他偷偷往李虎那边看,李虎正把“护心镜标准厚度”写成了“一指厚”,显然忘了他家锻造坊的护心镜薄得能透光——难怪挡不住拳头。

    赵雅的试卷上,“铜镜保养”题下写着“用灵布擦拭”,却被刘老用戒尺敲了敲桌子:“王师傅的铜镜,是用青禾叶擦的,你当我不知道?”赵雅的脸瞬间白了,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墨团,像块洗不掉的污渍。

    雪还在下,窗纸上的爪痕越来越密。云澈写完最后一题,看了眼窗外,万宝楼的马车正停在修联门口,账房先生手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王师傅举着块凡铁,在阳光下比量着什么,铁屑被风吹得像金粉。他忽然想起云淮川刚才说的话:“我爸种了一辈子地,说苗长得好不好,看根扎得深不深,跟浇没浇灵水没关系。”

    他把试卷叠得整整齐齐,青禾叶在铜炉里轻轻晃,像在点头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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