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花机的轰鸣声震得油井房的窗户直响。林晚星蹲在机器旁，看着雪白的棉絮从出料口涌出来，像刚落下的雪堆在麻袋里，心里的热乎劲比灶膛里的火还旺。
“最后一袋了！“ 王二柱把沉甸甸的籽棉倒进进料口，额头上的汗珠砸在铁皮机身上，“晚星丫头你看这绒长的，纺织厂的人指定得乐疯！“
林晚星抓起一把刚轧好的皮棉，纤维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50 株改良棉苗，本以为能收百十来斤就不错，没想到每株都结得坠弯了枝桠，最后竟称出整整 200 斤籽棉，轧成皮棉也有 80 斤出头。
【系统提示：优质皮棉 82 斤，按 4 元 / 斤计算，可获 328 元。检测到纺织厂溢价收购，实际到账 3000 元。】
多出的钱是李厂长给的，说这批次棉花的品质远超预期，特意加了奖金。林晚星捏着手机里的到账短信，数字 “3000“ 刺得眼睛发疼 —— 这是她有生以来见过最多的钱，比陈建军当年给的彩礼还多出一半。
“分钱了！“ 她把预先数好的钞票往石桌上一拍，崭新的票子在阳光下闪着光，“按之前说好的，出力多的多拿，大家过来领！“
村民们围上来，手都在抖。老李头颤巍巍地接过 300 块，数了三遍才揣进怀里，浑浊的眼睛里滚下泪来：“活了大半辈子，头回靠种棉花挣这么多......“
“我也有 200！“ 瘸腿的王二柱举着钱蹦起来，差点摔倒，“够给我家娃买新书包了！“
林晚星看着他们的笑脸，心里像被棉絮填得满满当当。她留了 2000 块，剩下的全分了，连平时最胆小的刘寡妇都领到 150 块，抱着钱直抹眼泪。
分完钱已是傍晚，林晚星揣着剩下的钱往镇上赶。摩托车在土路上颠得厉害，她却觉得浑身轻快，像长了翅膀。路过供销社时，玻璃柜里的婴儿摇篮突然撞进眼里 —— 藤编的，带着月牙形的栏杆，摇起来还有细碎的铃铛声。
“这个多少钱？“ 她指着摇篮问老板娘。
“80。“ 老板娘打量着她沾着棉絮的衣服，“这可是县城货，结实着呢。“
林晚星没还价，掏出钱就买下了。她抱着摇篮往回走，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突然觉得脚下的路都软和了。以前总觉得日子像块嚼不动的硬馍，现在才尝到点甜味。
回到油井房时，村民们还没散。老李头带着人在院里搭了个新灶台，王二柱正劈柴，烟筒里冒出的青烟在暮色里打了个旋。看见林晚星怀里的摇篮，都笑着起哄：“念念有新窝了！“
林晚星把摇篮摆在炕边，垫上洗得发白的褥子。念念正被刘寡妇抱着，小手抓着个棉桃啃得香，看见新摇篮突然伸胳膊要扑，嘴里发出 “啊啊“ 的欢叫。
“小馋猫，以后这就是你的窝了。“ 林晚星把女儿放进摇篮，轻轻一推，铃铛 “叮铃“ 响，惹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系统提示：检测到目标情绪愉悦，胡杨值 + 10。当前可兑换 “高产麦种“100 斤，适应贫瘠土壤。】
林晚星眼睛一亮。之前兑换的 20 斤麦种收了不少，村民们早就眼馋了。她当即兑换了 100 斤，看着金灿灿的麦种从系统面板里落到麻袋里，心里的主意越来越清晰。
“叔伯婶子们，“ 她把麦种扛到院里，解开袋口，饱满的麦粒滚出来，在月光下泛着光，“这是改良过的高产麦种，成熟期短，还耐盐碱。我分下去，愿意种的跟我来领，种出来的麦子，我帮你们联系县城的面粉厂，保准比市场价高两成！“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动静。
“真的？晚星丫头你没哄我们？“
“我要 10 斤！我家那三分地正好试试！“
“我也要！就算不赚钱，自己吃也划算啊！“
林晚星拿起木瓢分麦种，看着村民们捧着麦粒时的郑重样，突然提高声音：“我知道大家以前信不过我，怕赵家报复。但今天我把话放这儿 ——“ 她指着院里的棉堆，“跟着我种，不仅有饭吃，还能赚钱！赵家要是敢再来捣乱，咱们全村人一起扛！“
“对！一起扛！“ 王二柱举着斧头喊，“谁怕谁啊！“
“咱们人多，还能被他们欺负了？“ 老李头的拐杖顿得咚咚响。
分到最后，只剩下两瓢麦种。林晚星把它们装进小布袋，递给缩在角落的刘寡妇：“刘婶，你家那片沙地最适合种麦子，拿着吧。“
刘寡妇的脸瞬间涨红，手摆得像拨浪鼓：“我...... 我没钱......“
“不要钱。“ 林晚星把布袋塞进她手里，“算我先借给你的，等收了麦子再还。“
刘寡妇抱着麦种，眼泪突然掉下来：“晚星丫头...... 你真是个好人......“
夜色渐深，村民们扛着麦种陆续散去，院门外却传来摩托车的声音。林晚星心里一紧，抓起墙角的木棍 —— 是赵家的人？
车灯刺破黑暗，停在院门口。下来的却是牧云，他胳膊上的纱布换了新的，手里还拎着个布包。
“听说你卖了棉花，特来道喜。“ 他把布包递给林晚星，里面是几包奶粉，还有个会眨眼睛的布娃娃，“给念念的。“
林晚星的脸有点热，把布包往炕边放：“谢谢你。“ 她顿了顿，把分麦种的事说了说，“过几天播种，可能要麻烦你帮忙看看土壤。“
“没问题。“ 牧云看着摇篮里的念念，小家伙已经睡着了，嘴角还翘着，“赵家那边...... 没再来找麻烦？“
“暂时没有。“ 林晚星的眉头皱起来，“但我总觉得不对劲，赵曼妮不会就这么算了。“
正说着，院墙外突然传来 “窸窸窣窣“ 的响动。牧云立刻吹灭油灯，抄起林晚星手里的木棍，示意她别出声。
黑影在墙外晃了晃，似乎想翻墙，却被什么绊了一下，发出 “哎哟“ 一声轻呼。
“是林强！“ 林晚星认出那瘸腿的姿势，心里的火 “噌“ 地冒上来 —— 这个赌鬼居然还敢来！
牧云打开院门冲出去，林强吓得转身就跑，却被门槛绊倒，摔了个狗吃屎。牧云一脚踩在他背上，从他怀里摸出个玻璃瓶，里面装着黑乎乎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臭味。
“这是什么？“ 牧云的声音像冰。
林强吓得直哆嗦：“是...... 是我姐让我来的...... 她说...... 往麦种里倒点除草剂......“
林晚星如遭雷击，浑身的血都冲到头顶。她抢过玻璃瓶摔在地上，黑色的液体溅起来，竟把水泥地烧出个小坑！
“赵曼妮！“ 她咬着牙，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我跟她没完！“
牧云把林强捆起来，扔在柴房。林晚星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突然明白赵曼妮的如意算盘 —— 毁了麦种，断了村民的念想，看谁还敢跟着她干！
“得把这事告诉大家。“ 她抓起油灯就要出门，被牧云拉住。
“现在太晚了，明天再说。“ 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声音放软，“你先歇着，我守着。“
林晚星点点头，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坐在炕边看着摇篮里的女儿，小家伙睡得正香，小拳头攥得紧紧的。窗外的风刮过胡杨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无数双眼睛在黑暗里盯着。
3000 块钱，新摇篮，分出去的麦种...... 这些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甜，赵曼妮却像毒蛇一样盯着，随时想咬一口。
她摸出枕头下的折叠刀，月光从窗缝照进来，在刀刃上流淌。
不能怕。
爷爷说过，胡杨在沙漠里站了三千年，靠的不是躲，是硬扛。
第二天清晨，林晚星把林强绑到村口的老槐树上，玻璃瓶的碎片摆在旁边。村民们来看了，个个气得发抖。
“太毒了！这是想让咱们绝户啊！“
“去找赵家算账！“
“不能就这么算了！“
林晚星站在土台上，看着群情激奋的村民，突然举起手里的麦种：“光骂没用！咱们把麦子种好，长得比谁都壮，就是最好的报复！“
她把剩下的麦种全分了，连最胆小的刘寡妇都拍着胸脯说：“晚星丫头，你说咋种就咋种，我信你！“
播种那天，全村人都出动了。男女老少扛着锄头，在沙地里开出一条条整齐的田垄。林晚星教大家怎么拌种，怎么浇水，额头上的汗滴进土里，很快洇出个小坑。
牧云也来了，帮着测量行距，他带来的测量仪闪着红光，把田地划分得整整齐齐。林晚星看着他弯腰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沙地里的希望，不止长在麦种里。
可她没看见，远处的沙丘上，赵曼妮举着望远镜，嘴角挂着阴恻恻的笑。她身边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手里提着个金属箱，里面隐约传来嗡嗡的声响。
“都准备好了？“ 赵曼妮问。
“放心吧赵小姐。“ 男人推了推眼镜，“这是最新培育的地下害虫，专吃麦根，神不知鬼不觉。“
赵曼妮看着田里忙碌的人群，特别是那个抱着孩子指挥的身影，眼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林晚星，我看你这次还怎么笑。“
风吹过沙丘，卷起细沙，遮住了他们的身影。田垄里的麦种刚被埋进土里，正等着生根发芽，却不知道一场来自地下的灾难，已经悄然逼近。
林晚星抱着念念站在田埂上，看着成片的麦种被埋好，心里的踏实感像刚浇过水的土地。她低头对女儿说：“念念你看，等麦子长出来，咱们就有吃不完的白面馍了。“
念念抓着她的手指，突然指向天空。林晚星抬头，看见一群乌鸦盘旋着飞过，发出 “呱呱“ 的叫声，在湛蓝的天上划出不祥的弧线。
【系统提示：检测到未知生物信号，来源：地下。危险等级：中等。】
她的心猛地一沉。
地下？
是赵曼妮又搞了什么鬼？
风突然变大了，吹得麦种刚盖好的土都掀了起来，露出几粒金黄的麦粒，在阳光下闪着脆弱的光。
林晚星握紧了怀里的女儿，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不管是什么，来就是了。
她已经不是那个只会躲在爷爷身后哭的丫头了。
这片沙地里长出的希望，她会用命来护着。
哪怕要跟地下的恶鬼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