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的露水裹着股怪味，像生锈的铁泡在水里。牧云用袖口擦了擦望远镜镜片，镜片上的污渍擦不净，倒印出他眼底的红血丝 —— 已经连着三天在林子里蹲守了。
自打发现赵家的卡车总在凌晨往林子深处开，他就没睡过囫囵觉。护林员的铁皮柜里藏着半包发硬的馍馍，是林晚星昨天送来的，还温着时他没舍得吃，现在咬在嘴里像嚼沙砾。
“咔嗒。“
远处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牧云立刻猫腰躲进沙棘丛。望远镜里，赵虎的破皮卡正碾着胡杨根往废弃矿洞开，后斗用帆布盖得严严实实，边角渗出的黑液在沙地上拖出条恶心的痕迹。
“快点！别磨蹭！“ 赵虎的大嗓门穿透晨雾，“天亮前必须埋完，要是被那护林的发现......“
后面的话被引擎声吞了，但牧云的手已经攥紧了手机。他调到录像模式，镜头稳稳对准皮卡 —— 林晚星说得对，对付赵家这种人，光靠拳头没用，得有实锤。
三个壮汉从后斗拖下黑色塑料袋，袋口裂开道缝，露出里面疙疙瘩瘩的东西，泛着金属的冷光。他们扔进矿洞时，塑料袋摩擦发出 “沙沙“ 声，像有无数虫子在爬。
牧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认出那是镇上化工厂的废料袋，去年就有环保队来查过，说这东西埋在土里，十年都长不出草。
“赵老四这是要毁了整片林子......“ 他咬着牙录像，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机突然震动，是林晚星发来的消息：【念念会叫 “云叔“ 了】，后面跟着个咧嘴笑的表情包。
牧云的嘴角刚扬起，就被矿洞那边的动静拽回现实。赵虎正往袋上泼汽油，打火机 “噌“ 地窜起火苗，映得他脸上的刀疤像条活过来的蜈蚣。
“烧干净点，省得留下痕迹！“
火舌舔舐塑料袋的声音隔着百米都能听见，刺鼻的烟味混着胡杨的清香飘过来，像杯淬了毒的茶。牧云屏住呼吸录完最后一段，看着皮卡扬尘而去，才敢从沙棘丛里钻出来。
他跑到矿洞口，火已经灭了，只余下焦黑的残骸。用树枝扒开表层浮土，底下的沙粒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手指按上去黏糊糊的，像摸到了某种溃烂的伤口。
【系统提示：检测到未知信号接入，是否接收？】
林晚星正给念念喂米粉，手机突然弹出提示。她戳了下 “接收“，屏幕上立刻跳出段视频 —— 晃动的镜头里，赵虎的破皮卡格外扎眼，矿洞口的火光映得人心里发毛。
“赵家在埋化工厂废料......“ 牧云的消息紧跟着进来，“在废弃矿洞，我怀疑他们不止埋了这一次。“
林晚星的手猛地一抖，米粉洒在念念的围兜上。小家伙 “咿呀“ 叫着去抓，却被她一把抱起来往屋外冲。
“晚星丫头？“ 老李头正在晒棉絮，看见她急火火的样子，“这是咋了？“
“李伯！赵家在毁林子！“ 林晚星把手机塞给他，“快叫上村里人，去废弃矿洞！“
等她骑着三轮车赶到矿洞时，牧云正用树枝圈出埋废料的范围，地上插着七八个小石子，显然不止一个填埋点。
“你看这里。“ 他指着棵半枯的胡杨，树根处的皮全烂了，渗出琥珀色的黏液，“这棵上个月还好好的。“
林晚星的指甲掐进掌心。难怪今年的棉苗总出问题，难怪泉眼的水越来越少 —— 都是赵家干的好事！
【系统警报：检测到重金属严重超标，铅含量超过安全值 18 倍！触发长期任务 “清理毒物“。】
【任务要求：三个月内清除胡杨林所有污染物，修复土壤生态。】
【任务奖励：解锁 “水质净化“ 技能，可净化 500 米范围内受污染水源。】
【失败惩罚：胡杨林生态不可逆破坏，系统强制休眠。】
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时，村民们扛着锄头赶到了。王二柱看到矿洞里的焦黑残骸，气得一锄头砸在石头上：“这群天杀的！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什么应？“ 赵曼妮的声音突然从沙丘后传来，她抱着胳膊站在那里，身后跟着十几个打手，“这片林子马上就是赵家的了，我们想埋什么就埋什么！“
“你放屁！“ 老李头的拐杖顿得咚咚响，“这是国家的林子！是林老头守了一辈子的命根子！“
“老东西找死！“ 赵虎挥着钢管就冲过来，却被牧云一脚踹在膝盖。他疼得跪在地上，钢管 “哐当“ 掉在矿洞口，惊起群乌鸦。
“赵曼妮，你们往林子里埋工业废料，已经犯法了。“ 林晚星举起手机，视频里的火光清晰可见，“这要是发到网上......“
“你敢！“ 赵曼妮的脸瞬间白了，“林晚星，你别逼我！大不了鱼死网破，我把你那片棉田也浇上废料......“
这话像条毒蛇，缠得林晚星心头一紧。她不怕赵家耍横，就怕他们对棉田下手 —— 那是全村人的指望。
【系统提示：检测到威胁，可兑换 “土壤隔离膜“，短期阻止污染物扩散，消耗 30 胡杨值。】
“兑换。“ 她在心里默念，同时往后退了半步，把念念护在身后。
“鱼死网破？“ 牧云突然冷笑，从帆布包掏出个东西举起来，是个盖着红章的信封，“这是环保局的举报信，我已经寄出去了。你们要是敢动棉田，明天就等着戴手铐吧。“
赵曼妮的脸色彻底垮了。她没想到牧云居然留了这手，更没想到这个平时闷不吭声的护林员，下手比林晚星还狠。
“我们走！“ 她狠狠瞪了林晚星一眼，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沙地上的声音像在咬牙。
看着赵家的人落荒而逃，村民们爆发出一阵欢呼。王二柱用锄头扒开更多浮土：“晚星丫头，这东西咋清理啊？总不能一直埋着......“
林晚星看着青紫色的沙土，心里沉甸甸的。系统显示清理至少需要三个月，可赵家肯定不会给她这么多时间。
“先把填埋点围起来。“ 牧云从护林站拿来警示带，“我去找环保局的朋友问问，看有没有专业设备。“
“我家有筛子！“ 老李头突然说，“可以先把表层的土筛一遍，把那些疙瘩挑出来......“
“我家有三轮车，能拉去镇上的废料处理站......“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出主意，刚才的恐慌渐渐被干劲取代。林晚星看着他们布满老茧的手，突然觉得心里的石头轻了些。
【系统提示：村民参与度提升，“清理毒物“ 任务难度降低，当前进度 1%。】
傍晚往回走时，牧云把个布包递给她：“从矿洞捡的。“ 里面是块胡杨木牌，刻着半个 “守“ 字，边缘被烧得焦黑，“像是你爷爷刻的。“
林晚星摩挲着木牌上的刻痕，眼泪突然掉下来。爷爷守了一辈子的林子，终究还是被这群畜生糟践了。
“会好起来的。“ 牧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我们一起守。“
林晚星抬头，看见他耳后沾着片沙棘刺，像朵倔强的小野花。她伸手帮他摘掉，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两人都愣了下。
“谢...... 谢谢。“ 牧云的耳根红了，转身去牵三轮车，“我送你们回去。“
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念念在背带里抓着那半个木牌，咿咿呀呀地喊着 “爷爷“。林晚星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烘烘的。
可她没注意到，矿洞深处的阴影里，双眼睛正透过缝隙往外看。赵曼妮攥着手机，屏幕上是赵老四发来的消息：【别管那片林子了，准备下一步，泉眼的位置摸清了】。
她的嘴角勾起抹阴狠的笑，悄悄退进黑暗里。
林晚星，你以为赢了吗？
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呢。
夜风穿过矿洞，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在为这片受伤的林子哭泣，又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血战吹响号角。林晚星把那半个木牌塞进怀里，紧紧贴着胸口的胡杨木牌。
她知道，清理毒物只是开始。
要守护的，从来不止是一片林子。
还有泉眼深处的秘密，还有全村人的生计，还有怀里这个喊着 “爷爷“ 的小生命。
这场仗，她必须赢。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而此刻的赵家大院里，赵老四正对着张地图冷笑。地图上，泉眼的位置被红笔圈了个圈，旁边写着行小字：【下月十五，月圆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