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浅和小叔刚迈上医院三楼的最后一个台阶,便听见了一阵痛哭声。
哭声听上去悲伤又痛苦。
苏沫浅循声望去,正是孙乐妍所在的单间位置。
病房内的薛老夫人正哭得伤心,她望着病床上嘴唇发黑的孙乐妍,心里揪疼得厉害,刚才还对她有说有笑的好孩子,怎么在眨眼间,人就走了。
不是说人没事了吗?怎么最后还是走了。
薛老夫人呜呜咽咽地哭着,她身旁的中年女人则拿着手帕给老夫人擦眼泪。
中年女人眼眶微红地劝道:“娘,您别哭了,要是让乐妍知道您这么伤心,她又该心疼了。”
薛老夫人听到儿媳妇的劝慰,心里更伤心了,声音抽噎:
“小惠,你说乐妍这么聪明又懂事的好孩子,怎么命就不好呢?”
中年女人眼底划过讥讽,也就老夫人认为孙乐妍是个好孩子,这个小女孩可不简单,在老夫人面前装巧卖乖,实则心机深着呢。
但老夫人满心满眼都是孙乐妍的好,又真的疼爱她,自然也看不见孙乐妍的另一面。
房间内的两人说话间,苏沫浅和周慕白已经站在了病房外。
中年女人率先发现了站在门口的苏沫浅,她眼神狐疑地问道:“你们是?”
苏沫浅大大方方地介绍着她和小叔:“我们是乐妍的朋友,我和家人来医院探望病人时,恰好知道了乐妍中毒的消息,所以才过来看看。”
眼眶通红的薛老夫人也望了过来,上下打量着苏沫浅,随即眉头一蹙,这个女孩她离开医院前见过,他们确实坐在了孙家病房外的长椅上。
薛老夫人打量完便收回了视线,她望着病床上的孙乐妍,又期期艾艾地抽泣了起来。
中年女人见老夫人没发话,她也没再问下去。
苏沫浅走进病房,从口袋里掏出一朵指甲盖大小,又蔫答答的小黄花,放在了孙乐妍的枕头旁。
这朵小黄花,还是她刚才从医院的小花园里揪的。
当看到薛老夫人重新返回时,她便临时起意在草丛里掐了一朵,现在正好派上用场,要不然,她都没什么借口走进病房。
跟在苏沫浅身后的周慕白,眼角微抽,这就是浅浅说的光明正大的理由?
苏沫浅的举动自然也引起了薛老夫人的注意,她的哽咽声戛然而止,盯着那朵蔫了吧唧的小黄花看了一会儿,又冷眼看向苏沫浅。
苏沫浅见薛老夫人眼神不善,赶忙解释道:“小花园里的那些花,只有这个最小的适合乐妍,我这也算是满足她临终前的遗憾了。”
薛老夫人在苏沫浅的诱导下,抓住了话语中的重点,刚才的冷眼又重新恢复到悲伤,声音微哑:“乐妍临终前,你在这里?”
苏沫浅点了点头:“乐妍临终前给我说了好多话,她说她的身体本来没事了,谁知道吃了东西后,反而中毒加深了。”苏沫浅像是没看见薛老夫人渐渐难看的脸色,再次开口:
“也不知道乐妍吃了什么,听乐妍的意思像是有人故意要害她,我还问乐妍要不要报案,乐妍说不用了,她不想让对她亲近的人为难。”
苏沫浅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面两人的神色,小声嘀咕着:
“但我觉得,我还是给乐妍报案比较好,毕竟有人要害她,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乐妍死不瞑目吧?”
站在一旁的周慕白也在注意着薛老夫人与中年女人的表情,中年女人眼底一闪而逝的心虚,正好被周慕白捕捉到。
薛老夫人的表情很正常,她眼底涌动着被诬陷的愤怒。
“我们孙家的事,容不得外人来插手!”
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打破了病房内僵持的气氛。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孙学文的媳妇推着轮椅走了进来,轮椅上坐着的人不再是孙学文,而是孙母。
刚才怒斥苏沫浅的,正是孙学文的媳妇。
“你怎么还没走?!”
苏沫浅看了眼面色不悦的孙家媳妇,指了指孙乐妍枕头旁的小黄花,没开口说话,但她的意思不言而喻。
孙家媳妇瞥了眼那朵有些发黑的小黄花,心口瞬间堵了一口气,这个小姑娘是几个意思?
但现在薛老夫人还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孙家媳妇冷硬着声音开始赶人:“你赶紧走吧,不要站在这里搅的乐妍不安宁,我们还得处理乐妍的后事。”
苏沫浅看了眼脸色已经发黑的孙乐妍,一脸为难道:“真的不报案吗?我可是乐妍最好的朋友,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害死吧,你们.......”
“够了!”孙家媳妇疾言厉色道:“赶紧走!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些有的没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偷偷瞄了眼薛老夫人。
“不识好歹!”苏沫浅气呼呼地瞪了眼孙家人,拉着小叔就要离开,临走前,她还瞥了眼那个中年女人。
周慕白也顺着浅浅的力道,大步走出了病房。
薛老夫人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沉声问道:“那个小姑娘叫什么,是哪家的孩子?她跟乐妍的关系怎么样?”
一问三不知的孙家媳妇摇了摇头,她跟丈夫一个月也就回家几次,孙乐妍的朋友都有哪些,她还真不知道。
她看向轮椅上的孙母,见孙母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眼神无奈地看向薛老夫人。
薛老夫人见没有问出个结果,暂时把这事压在心底,她得让儿子找人敲打敲打这家,她担心那个小姑娘出去乱说,坏了他们薛家的名声。
察言观色的中年女人,赶忙开口道:“娘,乐妍的好朋友总归那么几个,我一会儿去打听打听。”
薛老夫人同意地点了点头,想到小女孩身旁站的那个男人,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应该不是什么大人物,只要警告对方不要乱说就行了,毕竟盯着他们薛家的人不少,她儿子的名声可不能有丁点的受损。
薛老夫人安慰了一番孙母后,便起身告辞了,但她心里还是起了疙瘩。
她真的是好心好意提着小米粥来看乐妍,乐妍的死跟她真的没有关系,孙家人虽然表现的满不在意,也相信她,但薛老夫人还是感受到了孙家人对她的警惕心。
薛老夫人心中难受了一阵后,不再提孙家的任何事,她认为,她跟孙家的纽带都断了,他们薛家跟孙家也没了什么瓜葛。
曾经救她的人可是孙乐妍,救命恩人都不在了,孙家其他人也没必要来往了。
再说了,她儿子也帮了孙家不少忙,恩情也早就还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