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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停尸间

    午夜。

    渝市人民医院。

    惨白的灯管悬在天花板下,光硬生生砸下来,白晃晃一片,刺得人眼涩。

    走廊窄长,墙壁刷得死白,灯光底下泛着青灰,像是冻久了,失了血色。

    空气是凝住的,一股子消毒水和地下深处泛上来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凉湿气,混着点若有若无的橡胶手套味儿。

    灯管“嗡”地低响着,是这死寂里唯一的活物。

    走廊深处,轮子碾过水泥地的声音来了,是那种老旧推车铁轱辘发出的“咯噔……咯噔……咯噔!”。

    一声一声,敲在空荡里,格外响,也格外钝。

    两个男人推着车过来。

    都穿着深蓝色粗布工作服,洗得发硬。

    一个高些,背微驼;一个矮壮,步子沉。

    走廊尽头的铁门上方,一个方形的电子钟幽幽闪着绿光,数字一跳:23:58。

    “唉,你说小王这事,真是…太突然喽!”

    推车左边、张胖子咂咂嘴,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浓重的川音。

    “龟儿子,才二十啷当岁,平时活蹦乱跳的,哪个晓得说没就没了嘛?

    心脏病?锤子哦!老子跟他搭伙一年多了,连他喘口大气都没听到过,硬是没得一点征兆!”

    右边推车的李麻杆,瘦高个,闻言缩了缩脖子。

    “就是就是,造孽得很。听护士长说,他屋头爹妈还在火车上,明早才拢…唉,连个对象都没耍,人生路才刚起步…就这么…没了。”

    他叹了口气,声音有点发闷。

    车轮碾过一处凹陷的地砖,猛地颠簸了一下。

    张胖子稳住车身,嘴里骂了一句“破路”,接着刚才的话茬,压低了点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喂,老李,你晓不晓得,小王死之前那几天,邪门得很!”

    “咋个邪门?”李麻杆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侧过头。

    “他说他连着好几天,只要一睡觉,就做噩梦!”

    张胖子眼睛瞪圆了些,白炽灯的光映在他脸上,“梦里头,人就躺在床上,明明醒起的,就是动不了,鬼压床晓得吧?然后…就听到脚步声!”

    “脚步声?”李麻杆感觉后颈有点发凉。

    “嗯!脚步声!”张胖子用力点点头,“从远到近,不紧不慢,硬是朝着他睡的床边走过来!

    他说第一天听,那声音还在门外,第二天就进了客厅,第三天…第三天那声音就停在床边了!”

    “他说他醒过来,一身冷汗,吓惨了,说肯定是被啥子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结果没过几天…人真就没了!你说,这邪不邪乎?”

    “嘶…”李麻杆倒吸一口冷气,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脑门,感觉走廊尽头那片被灯光照不到的黑暗里,仿佛真有什么东西在窥伺。

    他猛地甩甩头,像是要甩掉那不吉利的念头,声音带着点恼怒和强装的镇定:“莫乱说!张胖子!干我们这行的,嘴上要有个把门的!啥子鬼啊神的,封建迷信!

    小王那是…那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年纪轻轻,担子重嘛!”

    他顿了顿,像是给自己找理由,也像是在说服张胖子,语速加快:“你忘啦?上个月那个车祸,一对刚扯证的新婚小两口,开夜车遭大货撞得…那现场,啧啧,脑壳都…唉!

    小王才来多久?这种场面他以前哪里见过?

    肯定是遭吓到了,心头一直绷起,精神压力太大了嘛!

    做噩梦,太正常了!啥子鬼盯上,莫自己吓自己!”

    “也是哈…”张胖子似乎被说服了,但眼神还是有点飘忽。

    就在这时,车轮又猛地磕在一块翘起的地砖上!

    “哐当!”

    剧烈的颠簸让车上的白布单猛地一滑!

    一只苍白、僵硬、毫无血色的手臂,倏地从白布下滑了出来!

    那手臂直挺挺地垂在车沿边,青紫色的指甲在惨白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哎哟我的妈!”

    张胖子吓得一个激灵,手一松,差点把车推歪,心脏狂跳,头皮都炸了。

    “哈哈哈!瓜娃子!”旁边的李麻杆刚才也被那突然滑出的手臂惊了一下,但看到张胖子吓得脸都白了的样子,顿时忍不住大笑起来,之前的恐惧被这滑稽一幕冲淡不少。

    “刚才哪个还在说老子封建迷信?自己胆子比耗子还小!

    一条膀子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嗦?”

    “锤子!吓老子一跳!”

    张胖子恼羞成怒,脸涨得通红,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赶紧伸手,有些粗暴地将那条冰冷僵直的手臂塞回白布单下,动作带着点泄愤的意味,“日他先人板板!这破地砖烂成啥子样喽!

    后勤科的吃干饭的嗦?也不晓得修一修!”

    他用力裹紧了白布,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冰冷的死亡气息。

    两人推着车,终于走到了走廊尽头的停尸房门口。

    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福尔马林和冰柜冷气的阴寒扑面而来。

    李麻杆摸索着墙上的开关。

    “啪嗒。”

    头顶的日光灯管闪烁了几下,发出“滋滋”的电流噪音,惨白的光线时明时暗,极不稳定地照亮了这个堆满银色大抽屉冰柜的房间。

    光线下,冰柜金属表面反射着冰冷的、支离破碎的光斑。

    “妈卖批!这破灯!”张胖子骂了一句,声音在空旷冰冷的停尸房里显得格外突兀,“哪天老子给它拆了!”

    “行了行了,快点弄完走人!”李麻杆也皱着眉,显然对这接触不良的灯光很不满。

    两人合力,费力地将运尸车上的遗体抬起,塞进一个空着的冰柜抽屉里。

    铁抽屉滑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在寂静中格外瘆人。关上抽屉门,“咔哒”一声轻响,锁扣落下。

    “搞定!”张胖子拍了拍手,长舒一口气,转身就准备走。

    就在这时!

    头顶那盏接触不良的日光灯,又猛地剧烈闪烁起来!

    光线疯狂地明灭跳动。

    就在灯光最亮的那一瞬间!

    李麻杆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停尸房最里面、灯光几乎照不到的角落里。

    好像站着一个人影!

    像是女人身影!

    就那么直挺挺地、无声无息地立在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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