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李麻杆魂飞魄散,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发出一声凄厉变调的尖叫!
这叫声在冰冷的停尸房里炸开,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
几乎就在他尖叫的同时!
“啪!”
头顶的日光灯像是被这叫声彻底惊扰,猛地一下彻底熄灭了!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停尸房!
只有冰柜压缩机低沉的嗡鸣声在黑暗中持续。
“张胖子!”李麻杆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黑暗中惊恐地挥舞着手臂,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冻僵了。
“滋啦…”灯管挣扎着,又闪烁了几下,终于重新亮了起来。惨白的光线再次充盈房间。
李麻杆大口喘着粗气,像濒死的鱼,第一时间猛地扭头,瞪圆了眼睛死死盯向那个角落。
空的!
角落里空空荡荡,哪有什么白衣女人?
李麻杆猛地转向张胖子的位置,破口大骂:“张胖子!你个龟儿子!狗日的!好好的乱讲些什么东西,害的老子疑神疑鬼!”
然而。
张胖子刚才站的地方,此刻也空无一人!
整个停尸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和那一排排沉默的、闪着寒光的银色冰柜!
一股比停尸房冷气更刺骨的寒意,瞬间从李麻杆的尾椎骨窜上头顶!头皮发麻,四肢冰凉!
张胖子呢?那么大个人,刚刚还在旁边骂灯破,怎么一眨眼…没了?!
“张…张胖子?”李麻杆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极度的恐惧,在空旷的房间里微弱地回荡,“莫…莫开玩笑哈…你…你出来…”
死寂。
只有冰柜压缩机低沉的嗡鸣,像某种不祥的背景音。
就在这时。
一只冰冷的手,带着停尸房里特有的寒气,悄无声息地、轻轻地搭在了李麻杆的肩膀上。
然后,那冰冷的手指,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轻柔,抚上了他的脸颊。
“呃…!”
李麻杆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他像被施了定身法,整个人僵在原地,牙齿咯咯作响,连呼吸都停滞了。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几乎要将其捏爆!
他想动,想喊,却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他像个生锈的机器人,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寸寸地、极其缓慢地扭动僵硬的脖子,恐惧到极点地朝身后看去。
一张憋着笑、努力做出严肃表情的胖脸,正凑在他肩膀后面!
是张胖子!
“哈哈哈哈哈!!”看到李麻杆那吓得魂飞魄散、面无人色的样子,张胖子再也忍不住,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捂着肚子直不起腰。
“哎哟喂!我的李麻杆!我的李哥哥!你…你刚才那个样子…哎哟…笑死老子了!
脸白得像张纸!哈哈哈!让你龟儿子刚才笑老子!
报应!报应啊!哈哈哈!”
“我日你仙人板板!张胖子!!!”
李麻杆瞬间从地狱回到了人间,巨大的恐惧被狂涌的怒火取代,一张麻脸气得通红,抡起拳头就朝张胖子砸去,“老子打死你个龟孙!老子跟你拼了!”
“哎哟!莫打莫打!开玩笑!开个玩笑嘛!”张胖子一边躲闪,一边继续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子就是看灯闪,给开个玩笑嘛!
哪个晓得你胆子这么小!哎哟…莫打脸!请你吃宵夜!”
李麻杆追打了几下,气也消了大半。
他喘着粗气,狠狠瞪了张胖子一眼:“狗日的!下回再这样,老子把你塞冰柜里头去!走!吃死你个龟儿子!”
两人骂骂咧咧,推推搡搡地走出了停尸房。
李麻杆走在最后,顺手“啪”地一下,按灭了墙上的开关。
沉重的铁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走廊微弱的光线。
停尸房,重新陷入一片彻底的、凝固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只有冰柜压缩机持续的低鸣,是这死寂里唯一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
“滋啦…”
那盏接触不良的日光灯管,极其突兀地、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惨白的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就在这极其短暂的光亮中。
停尸房的正中央,那冰冷空旷的地面上,一道模糊的、无法辨认具体形态的浓重黑影,如同被强光惊扰的幽魂,一闪而逝!
光明瞬间熄灭。
黑暗,再次,彻底地、沉沉地笼罩下来。
冰柜深处,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仿佛金属抽屉被什么东西从内部。
缓缓推开的.....
咔!
齐云走出巷子来到街上。
夜风裹着牛油冷香扑在脸上,齐云裹紧报纸包着的长剑,抬眼望去。
路灯是昏黄的老钨丝灯泡,光晕浑浊,勉强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晕开几圈毛边。
街道空荡荡的,两侧是灰扑扑的筒子楼,黑沉沉地贴在黢黑的山坡上。
窗户大多黑洞洞,偶有几扇透出点微弱的光,也像是困倦得睁不开的眼。
远处半山腰,一座方正的钟楼戳破夜色,荧光绿的底子衬着两根鲜红的指针,指在“12:01”。
“火锅香?山城?这是给我甩到渝市来了?”
齐云喉咙动了动,腹中馋虫被那若有若无的麻辣鲜香的气味勾得蠢动。
他低头瞅瞅自己一身靛青道袍,布料在昏黄路灯下泛着古旧的光泽,无奈地咧咧嘴:“还好是深夜,不然穿起这身,怕是要被当猴看咯。”
他摸了摸身上,怀中有七两碎银子硌着手。
“还是先找个典当行!明早将银子卖了!”
他顺着空寂的街道往前走,脚步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拐过一条更窄的岔路,前方传来喧哗和踉跄的脚步声。
五个人影互相搀扶着,东倒西歪地晃过来,酒气隔老远就冲鼻子。
手里拎着空了大半的啤酒瓶,嘴里含混不清地吼着不成调的流行歌。
其中一个染着撮黄毛的,醉眼朦胧地扫到迎面走来的齐云,脚步一顿,眼珠子瞪圆了。
“哈!快看!”
黄毛怪叫一声,指着齐云,舌头都大了,“这…这啥子年代了?还有唱大戏的跑出来咯?哈哈!”
他夸张地上下打量着齐云的道袍,“演道士索?龟儿子,扮得还蛮像嘛!”
哄笑声炸开,几个醉汉像发现了什么稀罕物,围拢过来,酒气混着汗味扑面。
“批老道!深更半夜穿起这身,出来吓鬼嗦?”
“是不是哪个剧组跑出来的龙套,迷路咯?”
“喂,老道!念个经来听哈嘛!给哥几个助助兴!念得好,赏你瓶啤酒!哈哈!”
污言秽语夹着哄笑,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齐云眉头微蹙,脚步未停,侧身便要从人缝中穿过。
“嘿!跑啥子跑!”黄毛见他要走,酒劲上头,一步横跨,肥壮的身躯堵在齐云面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齐云脸上,“老子喊你念经!耳朵聋了嗦?给老子站到!”
齐云面无表情,肩膀极其细微地一晃,整个人如同滑溜的泥鳅,黄毛只觉得眼前一花,齐云已从身侧滑了过去,连衣角都没碰着。
随即追上去,抬手去抓齐云的肩膀,再次被他一个侧身,就轻松躲开。
“日你妈!还敢躲?!”黄毛脸上挂不住,酒精混合着被无视的怒火猛地冲顶。
他怪叫一声,想也没想,抡起手里还剩小半瓶啤酒的绿瓶子,带着风声就朝齐云的后背狠狠砸了下去!
而就在其出手的时候,齐云那面部表情的脸上,双眸顿时亮起一丝寒意。
而这一下,齐云也不闪躲了。
“砰!”
一声闷响,结结实实。
酒瓶砸在齐云挺直的背脊上,如同砸中了一块裹着布的铁砧。
落在地,“哐当啷”滚在脚下,淡黄色的酒液带着泡沫,汩汩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