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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真正的大师

    朱老妻子邹氏已离世多年,身边子女皆不在身边,又不习惯人照顾。

    觉得自己身体还行,一般时候都是自己做饭。

    清贫却不显寡淡,守独而不出冷寂。

    阳春面确实是他老人家的手艺。

    “你倒会顺杆爬。”朱老用筷子敲了敲碗沿,眼底笑意温厚,“常来正好,我这书房里的书,多个人翻翻看才不生霉。”

    “那可不是顺杆爬,老师饭做的好吃不是!”

    “培横说你滑头是一点没错啊。”

    “哪能!”

    一顿饭很快吃完,让许成军吃了个肚圆,来上海顶数这一顿吃的最舒服。

    还是得有人关心啊!

    谁说俺师傅家不是家!

    朱老要去收拾碗筷,许成军忙抢过刷了碗,笑着说:“老师,您不让我刷这碗我下次可真不好意思来蹭饭了!”

    “刷吧刷吧,凭空来个洗碗工还不好嘛!”

    “赶紧刷,刷完来书房,咱爷俩好好聊聊。”

    老爷子自是悠悠的一个人坐在藤椅上喝起了茶水。

    等许成军踏进书房。

    先和许成军聊了他个人的家庭和经历,以及之前创作思路。

    听到许成军父亲的事时,眉头紧皱,却也为发表什么看法。

    只是也提了句早点结束上海的事回家去探亲。

    父母在,不远游。

    听得许成军创作《试衣镜》时候的别扭时,笑呵呵地道:“年轻人就得有锐气,真实的东西再最有力量。”

    “这还得跟您多学习。”

    “在创作上我可当不了你的老师!老咯!”

    朱老这么说你就这么听!

    怎么的你还想答应是吧?

    “昨天说的《楚辞》批注,我昨天里整理了些,你拿去慢慢看,有不懂的就记下来,下次来咱们再细聊。”

    说着,朱老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

    许成军双手接过。“老师费心了,我一定好好研读。”

    这是朱老上回提到他文献缺的部分,也是在他和诸位教授聊理论时所缺失的内容。

    这么厚一本子,怕不是一时半刻能整理好的。

    他看着朱老笑意晏晏的模样,嘴角动了动。

    终究是没说出什么。

    有些话不用说,记在心里更有分量。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谢谢老师。”

    他瞥见书桌角落压着张泛黄的照片,相框里的女子梳着齐耳短发,眉眼温和。

    “这是师母吧?”

    朱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软了几分:“是你师母,她在世时最会做这雪里蕻炒毛豆,说要腌得够劲才下饭。”

    “现在我自己腌,总差着点味道,许是少了她往坛子里撒糖的那手抖劲。”

    许成军看着朱老指尖在相框上轻轻点了点,那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月光。

    这满室书香里,除了笔墨的清冽,更藏着岁月酿的温情。

    就像桌上那碗雪里蕻,咸香里裹着的,是化不开的念想。

    许成军在朱老这待了一下午,老人家自是言传身教,无所不言。

    中午,许成军本来想早点走,不打扰老家人休息。

    结果老人家反而不乐意。

    “走什么走,看不上我这老头子,在这改你那论文。”

    “哪能呢,这不怕打扰老师您休息。”

    “你呀,年纪轻轻的哪那么多心思!”

    “让你在这看书改论文,你就在这。”

    朱老摇摇头。

    这一下午,朱冬润除了中午小睡了半个时辰。

    其他时候一直在看着许成军修改论文。

    改到精妙处,也会夸两句许成军。

    情绪价值给的倍儿足!

    闲暇时,许成军看到朱老会翻看子女们寄来的信件,摩挲着长子朱君达和次女朱秀若的旧照片,眼神中满是温情。

    偶尔聊及此处,老人家也只是摇头。

    这代人苦惯了。

    家中虽少了往日的热闹,却因他对学术的执着与对家人的惦念,始终充盈着沉静而温暖的氛围。

    临走时,

    许成军看见书架上摆着本《张居正大传》,

    封面上有先生亲笔题的“治学先治史,治史先治人”。

    他问:“老师写传记时,是不是总想着要把人物写得像活生生站在眼前?”

    “问到点子上了。”

    “写传记哪能只记些生卒年月、功过是非?得钻进人物的骨头缝里去。你看张居正,朝堂上是铁腕改革的宰辅,深夜在书房批奏折时,案头不也摆着幼子画的涂鸦?我写他时,总想着他落笔改奏折的力道,想着他见小孙子跑进门时,眉头是怎么悄悄松开的。”

    朱老端起茶杯抿了口。

    “人哪有纯然的好与坏?得把他们放回柴米油盐里,让字里行间飘着烟火气,那些人物才能从纸页上走下来,站在你跟前说话。就像你师母腌菜时总说的,少了那点人情味儿,再讲究的手艺也出不了地道滋味。”

    人情味么?

    这些话许成军其实听过类似的。

    但是大师亲自在你面前给你讲课那是什么感觉?

    ...

    走出朱老家门。

    他想到近现代的文学泰斗,其实少有人提及朱冬润。

    但是朱冬润,确实许成军最敬重的大师之一。

    ...

    他读书那会对民国“文学泰斗”们报以极大的敬意。

    对那套“近现代中国大师看民国,当代确实少有了”的信以为真。

    但真的回看回看1949到1976年,那个艰苦奋斗的年代。

    国家工业体系从零开始建立,农业合作社推进、扫盲推广、赤脚医生、农村电力普及、铁路修建、国防体系初步成型……

    这一切是谁干出来的?

    不是那些“文坛泰斗”。

    是那些愿意穿上工作服、扎进实验田、住在山沟、跑在前线的普通干部、工人、技术员。

    大师们呢?

    有的大师在宝岛继续拿高薪搞“自由东大”,

    有的人继续研究中国史系谱,整天闭门造车,动不动就出一套10卷本的大部头。

    可这些人一辈子都没教过几个农村孩子,没去过一个化肥厂、粮站、卫生所。

    没有他们,新中国照样发展了。

    你要说他们“被时代耽误了”,许成军更愿意说,是他们太高看自己了。

    他们的优越感不是来自能力。

    而是来自惯性,是几百年来“士大夫当家”的那种本能:只要读过书,就不该被怀疑。

    你可以站着讲,却不能弯腰干。

    你可以教育人民,却不能成为人民的一份子。

    教员看得很透,他知道这些人嘴上讲得再好听,骨子里也不会为人民服务。

    所以他说:“知识分子必须与工农结合,否则没有出路。”

    你说你们知识分子太惨?

    隔壁斯老爷捶胸顿足。

    历史上屠龙勇士很多,但是屠了龙,拒绝成为龙,还留下了屠龙秘籍的,遍观史书就这么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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