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瑜的水晶鞋跟嵌进美术馆旋转楼梯的缝隙时,檐角的雨突然垂直落下,在玻璃穹顶砸出三千六百个水斑,每个水斑都倒映着不同的录野峰 —— 在废品站分拣旧书的他,在天桥下弹吉他的他,在暴雨里背着她跑过三条街的他。第 28 章被撕碎的电影票根从手包滑落,纸屑在雨幕中拼成完整的日期:三年前他们第一次约会的那天,录野峰用半个月工资买了前排座位,却在开场前被她父亲的保镖拖出影院。
“苏小姐,顾先生在顶楼等您。” 礼仪小姐的白手套突然渗出墨汁,她托盘里的香槟杯壁上,凝着与录野峰衬衫相同的烟草味。苏婉瑜的指尖抚过《星月夜》的复制品,梵高笔下的漩涡突然开始旋转,将她的影子卷成录野峰的形状 —— 他总说:“婉瑜,我们就像这幅画,看起来混乱,其实每道线条都朝着同一个方向。” 旋转楼梯的扶手突然发烫,她摸到十二个凹槽,每个槽里都嵌着与她耳坠相同的碎钻,那是录野峰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用捡来的碎玻璃打磨的。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整层楼的水晶灯同时炸裂。顾明轩的黑色西装上沾着十二片玫瑰花瓣,每片都印着苏婉瑜的名字缩写。“婉瑜,明天的订婚宴,我加了三百盏水晶灯。” 他递来的丝绒盒子里,鸽血红钻戒正在发光,切割面的数量,与录野峰送她的玻璃耳坠完全相同。苏婉瑜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滴在地毯上,晕开的形状与三年前录野峰为救她被打破头时,滴在她白裙子上的血迹完美重合。
雨突然变成金色。苏婉瑜冲向安全通道时,高跟鞋在台阶上敲出摩斯密码的节奏 —— 那是录野峰教她的紧急信号,他说:“万一我找不到你,就用这个呼我。” 防火门的把手上缠着圈红绳,绳结的打法与录野峰在她手腕系过的完全相同,那年她在山里迷路,他找到她时,手腕上的红绳已经磨成了丝。推开大门的刹那,她看见对面楼顶站着个穿灰色夹克的身影,左手边的风筒正在喷出与她围巾相同的驼色雾气。
“婉瑜!” 顾明轩的呼喊混着雷声传来,他拽住她的瞬间,苏婉瑜看见他袖口露出的绷带 —— 伤口的长度,与录野峰在工地被钢筋划伤的疤痕分毫不差。三年前那个冬夜,录野峰就是带着这样的伤,把最后一个烤红薯塞进她手里,自己嚼着干硬的馒头说:“工头今天多给了五十块。” 安全通道的应急灯突然闪烁,灯光下顾明轩的脸开始扭曲,渐渐变成录野峰的模样,却用顾明轩的语气说:“婉瑜,别等那个穷小子了。”
救护车的鸣笛声从七个方向涌来。苏婉瑜挣脱顾明轩冲向马路,裙摆在积水里拖出银色轨迹,像极了录野峰常去的那条江,他总说:“婉瑜,等我攒够钱,就把这条江的夜景买下来送给你。” 一辆洒水车突然失控,水柱在她面前浇出彩虹,虹光里浮现出录野峰的身份证 —— 地址栏写着她别墅的门牌号,那是她去年偷偷给他迁的户口,被他发现时,这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医院的走廊飘着消毒水和茉莉香。苏婉瑜闯进急诊室时,所有病床的白布都写着 “录野峰”,直到最里面那张 —— 躺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脖子上挂着半片碎玉,另一半正在她的项链上发烫。“病人说,要是有人来看他,就把这个交出去。” 护士递来的信封里,是张手绘的地图,标记的位置是录野峰租的地下室,旁边写着:“婉瑜,那里有我给你藏的星星。”
地下室的灯泡接触不良,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整面墙都贴着苏婉瑜的照片 —— 有她在慈善晚宴的侧影,有她在校园里的笑靥,甚至有她在便利店买关东煮的背影。墙角的铁盒里,装着三百六十五个折纸星星,每个星星里都裹着张纸条:“婉瑜今天穿了白色连衣裙”“婉瑜说我做的番茄炒蛋太咸”“婉瑜的生日还有 100 天”。最底下压着张诊断书,日期是三个月前,上面的 “脑胶质瘤” 四个字被泪水泡得发皱。
雨又开始下了。苏婉瑜抱着星星盒子冲向巷口时,看见顾明轩的车队堵在巷口,每辆车的引擎盖上都摆着束白玫瑰,花瓣上的水珠正在凝成录野峰的字迹:“婉瑜,忘了我吧。” 顾明轩的黑色宾利车窗降下,他手里拿着份股权转让书,受让方是苏婉瑜的名字,签名处是录野峰歪歪扭扭的笔迹。“他用录氏科技的股份,换你不再见他。” 顾明轩的声音很轻,“他说,这样你就永远不用跟着他吃苦了。”
苏婉瑜的指甲掐进掌心,血滴在转让书上,晕染了录野峰的签名。她突然想起录野峰曾说:“婉瑜,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让你这样的大小姐,吃过我做的泡面。” 巷口的路灯突然熄灭,黑暗中她看见十二只萤火虫,组成录野峰常画的爱心形状,飞进她的星星盒子里。当萤火虫的光芒照亮盒子底层,她发现那里刻着行小字:“苏婉瑜的专属星星,有效期:永远。”
救护车的鸣笛声再次响起。苏婉瑜转身冲向医院的瞬间,顾明轩抓住她的手腕,他的体温透过西装传来,让她想起某个雪夜,录野峰把她的手塞进自己棉袄里,说:“穷人的取暖方式,有点糙,但管用。” 远处的天空突然亮起烟花,是录野峰最喜欢的紫色,在夜空中炸开的形状,与他送她的第一朵折纸玫瑰完全相同。
“他在订婚宴的场地等你。” 顾明轩的声音突然哽咽,“他说,要给你一个像样的告别。” 苏婉瑜的高跟鞋踩在积水里,溅起的水花中,她看见录野峰的幻影 —— 他穿着租来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左手拿着束野雏菊,那是她最喜欢的花,他总说:“婉瑜,你就像雏菊,看着柔弱,其实很坚强。”
订婚宴的场地布置得像个花园,三百盏水晶灯照着满地的白玫瑰,每个花心里都藏着颗碎钻,是录野峰一点点攒钱买的。舞台中央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录野峰拍的视频:他在废品站找到她丢弃的旧玩偶,在天桥下为她弹唱情歌,在暴雨里对着她的窗户发呆。视频的最后,他笑着说:“婉瑜,我这辈子没什么本事,只能给你这些了。”
苏婉瑜的眼泪滴在白玫瑰上,花瓣突然开始变色,变成与录野峰衬衫相同的灰色。她冲向后台的瞬间,看见录野峰靠在墙角,脸色苍白得像张纸,手里攥着半片碎玉。“婉瑜,” 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我本来想,等我好了,就用攒的钱,给你买个小小的钻戒。” 他的手突然垂落,碎玉掉在地上,与苏婉瑜项链上的另一半合二为一,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极了他们第一次牵手时,她心跳的声音。
雨还在下。苏婉瑜抱着录野峰渐渐变冷的身体,突然发现他的口袋里,藏着张皱巴巴的订婚请柬,新郎的位置写着录野峰,新娘的位置是苏婉瑜,日期是明天。请柬的边缘,是录野峰用红笔写的:“婉瑜,对不起,我可能…… 等不到明天了。” 窗外的雨突然变成金色,透过玻璃照在请柬上,让那行字闪闪发光,像录野峰曾说过的,要给她摘的星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