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卿舒端坐于主位。
凤眸扫过下方黑压压跪倒一片的少女。
她的目光没有在任何一张精致或惶恐的脸上停留。
却让每一名秀女都感觉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住了脊梁,喘不过气。
“开选。”
陈卿舒朱唇轻启。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一名手持拂尘的老太监应声而出。
站到庭院中央,尖细的嗓音划破了死寂。
“采选之规,共分三条!”
“其一,查身!凡身上有疤痕、胎记、恶疾者,出列!”
话音刚落,秀女中便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几名负责验身的嬷嬷如狼似虎地穿梭在队列中。
目光锐利,下手毫不留情。
“你,左臂有痣,出列!”
“你,耳后有疤,出列!”
“你,指甲不洁,出列!”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就有近百名少女面如死灰,被直接带离了庭院。
老太监面无表情,继续宣读。
“其二,查籍!三代之内,凡有作奸犯科、偷盗抢掠、不孝不悌者,出列!”
早已候在一旁的户部小吏立刻上前。
手持厚厚的卷宗,开始大声念出一个个名字。
“清河郡,张氏女,其父曾因赌欠债,出列!”
“南阳郡,王氏女,其兄曾与人斗殴,入狱三日,出列!”
残酷的筛选,还在继续。
“其三,考才!不识字者,出列!不善女红者,出列!不通音律者,出列!”
临场的测试,简单而直接。
一张白纸,一支笔,写出自己的名字。
一块布料,一根针,限时绣出一朵兰花。
高压之下,许多平日里自诩才貌双全的少女。
此刻却紧张得连针都拿不稳,写出的字更是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仅仅一个时辰。
庭院中,原本的两千名秀女,便只剩下不到一千人。
整个过程,高效、冷酷,不带一丝人情。
彰显的,是皇家不容置喙的威严。
三日后。
经过一轮又一轮更为严苛的筛选。
一份仅有一百个名字的名录,被呈到了陈卿舒的面前。
这百人,无论是容貌身段,还是家世品性,亦或是诗书女红,都堪称千里挑一。
陈卿舒的目光在名录上缓缓扫过。
当看到“苏灵儿”三个字时,指尖微微一顿。
她记得这个农家出身的女孩。
在整个筛选过程中,苏灵儿始终保持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沉静。
她的女红,绣出的一对鸳鸯戏水图,甚至让宫里最挑剔的绣娘都赞不绝口。
陈卿舒满意地点了点头。
“将此名录,呈送御前。”
……
与此同时。
麒麟殿内。
巨大的沙盘地图前。
气氛与后宫的香风鬓影截然不同,充满了钢铁与硝烟的味道。
“陛下!从车辇国到塞琉古,全长三千七百里!若要修筑一条可供四马并行的水泥路,所需工匠、民夫、水泥、石料,皆是天文数字!”
李伯智指着沙盘上那条贯穿西域的红线,眉头紧锁。
“尤其是帕提亚境内,多为沙漠戈壁,水源稀少,施工难度极大!”
赵锋负手而立。
目光如炬,盯着那条象征着帝国血脉的路线。
“难度大,也要修!”
“朕要让大楚的铁骑,七日之内,便能饮马底格里斯河!”
“朕要让东方的商品,能畅通无阻地碾碎罗马的经济!”
“钱,从塞琉古和南洋出。人,用车辇国和沿途归降的邦国。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这条路,两年之内,必须通车!”
就在君臣几人激烈讨论着这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宏伟计划时。
内侍小桂子躬着身子,碎步跑了进来。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呈上采选名录,百人名单已定,请您御览。”
激烈的讨论戛然而止。
赵锋被打断思路,回头看了一眼小桂子手中那卷制作精美的名录,又看了看眼前这关乎帝国未来的沙盘。
一股烦躁涌上心头。
他揉了揉太阳穴,长长地叹了口气。
“女人啊……”
李伯智看着赵锋那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开起了玩笑。
“陛下,这可是天大的艳福,您怎地如此神情?莫非攻城略地,竟比挑选佳人更有趣味?”
他眨了眨眼,意有所指地说道:“犹记陛下当年东征西讨,面对万军冲阵,亦是威猛无匹,谈笑风生啊!”
夏侯昱也难得地附和了一句:“李大人所言甚是,陛下龙马精神,正当开枝散叶,充盈后宫,此乃国之大喜。”
赵锋没好气地瞪了李伯智一眼,正要笑着呵斥两句。
可他的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站在一旁。
身如标枪,面容刚毅的凌仓。
又扫过殿内其他几名从龙之功的年轻武将。
这些人,常年征战,至今仍是孑然一身。
一个念头。
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胆到了极点的念头,在他脑中轰然炸开!
赵锋猛地一愣。
脸上的愁容,瞬间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混合着狡黠与兴奋的奇异笑容。
“李伯智,你他娘的说的对!”
赵锋一拍大腿,声音都高了八度。
“如此多的良才美玉,若只藏于朕的后宫之中,岂不是……天大的浪费?”
话音落下。
李伯智和夏侯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浪费?
什么意思?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
赵锋猛地站起身。
龙行虎步,直接向殿外走去。
洪亮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此乃关系到我大楚肱股之臣终身幸福的国之大事!”
“朕,要亲自去看看!”
李伯智、夏侯昱、凌仓等人。
面面相觑,全都懵了。
肱股之臣的幸福?
这跟后宫采选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