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舟怀揣一百二十两银子,踏入城南“百草轩”。
药铺内药香浓郁,掌柜正低头拨弄算盘,见他进门,眼神闪烁了一下。
“掌柜的,我要一片血灵芝。”
楚云舟开门见山。
掌柜的干笑两声:
“楚秀才说笑了,血灵芝这等珍品,小店哪会有......”
楚云舟不急不缓,从袖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
那是掌柜当年写给楚母的谢师帖。
“令孙的启蒙之恩,掌柜莫非忘了?”
楚母当时是青州城有名的教小儿开蒙的老师,城中众多名流子弟都在楚母这里学习过。
只不过楚母在生病之后,这件事也就慢慢停止了。
掌柜脸色一变,最终咬牙低声道:
“楚公子,不是老朽不肯卖,是赵家早打过招呼......谁敢卖药给你,就是和赵家作对!”
掌柜四下张望,突然压低声音:
“后院地窖有三片血灵芝,但......”
他欲言又止。
楚云舟会意,跟着他穿过暗门。
地窖潮湿阴冷,掌柜颤抖着捧出一个紫檀木匣:
“这是三十年的血灵芝,本该值一百两......”
匣盖掀开的刹那,暗红如血的灵芝表面竟浮现出金色纹路!
文心玉册在楚云舟识海中剧烈震动:
【警告!灵芝被种了追踪蛊】
【赵家设局,欲追踪宿主】
楚云舟目光一凝,识海中金色文字如瀑布般冲刷而下:
【应急方案】
一、文气驱蛊:
以“明察秋毫”神通逼出蛊虫,需消耗三成文气。
二、移花接木:将蛊虫转嫁至普通灵芝。
三、将计就计:故意携带被种蛊的灵芝,反向追踪施术者。
他指尖在袖中轻叩令牌,选择了第二方案。
“掌柜的,这品相......”
楚云舟故意皱眉,左手接过木匣时,一缕文气已顺着指尖渗入灵芝。
那金色纹路突然扭曲起来,像被抓住的蜈蚣般疯狂游动。
掌柜浑然不觉,还在絮叨:
“您看这血色纹路,绝对是三十年以上的......”
楚云舟右手突然指向药架:“那朵灵芝似乎也不错?”
就在掌柜回头的刹那,他左手文气暴涨,青光一闪。
匣中血灵芝上的金纹突然窜出,化作细如发丝的金线,猛地扎进药架上一朵普通灵芝内。
“这朵如何?”
楚云舟面不改色地合上紫檀木匣,暗红的血灵芝已悄然落入袖中。
掌柜转身时,只见他正掂量着那朵普通灵芝。
没人注意到,灵芝背面多了几道蛛网般的金纹......
地窖外传来瓦片轻响,三个黑影正用刀尖挑开窗缝。
楚云舟嘴角微扬。
鱼儿上钩了...
“这样吧,这朵普通灵芝我也要了。”
楚云舟将紫檀木匣收入怀中,血灵芝的温热透过衣料传来。
他目光扫过药架,又取了几味药材。当归、黄芪、人参须,每一样都用油纸仔细包好。
掌柜的见他神色如常,心中稍安。
毕竟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之前不卖药给楚云舟也只是因为赵家的威胁而已。
“这些,我都要了。”
楚云舟将银子放在柜台上,声音平静。
掌柜数了数,发现竟多出十两,连忙推辞:
“楚公子,这......”
“剩下的,算是谢礼。”
楚云舟淡淡一笑,“掌柜今日冒险相助,他日若有需要,学生必当回报。”
掌柜眼眶微红,最终叹了口气,将药材包好递给他:
“楚公子,保重。”
楚云舟点头,转身踏出百草轩。
夜风微凉,长街寂静。
他拎着药包,步伐沉稳,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的买药人。
然而,他的神识却始终锁定着身后。
那几个潜伏在暗处的黑影,果然动了。
楚云舟前脚刚走,药铺后院就闪进两个黑衣人。
他们抓起楚云舟“遗漏”的包裹,冷笑道:
“果然来买药了,追!”
长街尽头,楚云舟拐进暗巷。
他指尖轻弹,同时以指代笔,在空中写下“李代桃僵”四字,文气一闪而逝。
那片被逼入蛊虫的灵芝落进乞丐破碗中。
长街尽头,楚云舟的身影消失在暗巷转角。
两个黑衣人紧随其后,手中握着赵家特制的“寻踪盘”,盘上指针剧烈晃动,直指前方。
“在那!”
为首的黑衣人低喝一声,加快脚步。
然而,当他们冲进巷子时,却发现地上只有一个破碗,碗里盛着半块干硬的馒头,以及......那朵被种了蛊虫的灵芝!
“不好!中计了!”
黑衣人脸色大变,但已经来不及了。
巷子深处,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蜷缩在墙角,手里捧着楚云舟丢下的灵芝,满脸茫然。
“这穷酸竟敢耍我们?”
黑衣人怒极,一脚踹翻乞丐,“说!你和楚云舟什么关系?”
乞丐吓得瑟瑟发抖:
“大爷饶命!小、小的只是讨饭的......”
“放屁!”
黑衣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这灵芝上的追踪蛊明明指向你!”
乞丐哪知道什么蛊虫?
“给我打!”
黑衣人狞笑,“打到他招供为止!”
拳脚如雨点般落下,乞丐的惨叫声在夜色中格外凄厉。
而此时,真正的楚云舟早已绕回城南,手中的血灵芝安然无恙。
他站在高处,冷眼望着赵家暗哨的暴行,眸中寒光闪烁。
“赵家......你们果然够狠。”
楚云舟站在屋顶的阴影处,夜风掀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远处,乞丐的惨叫声渐渐微弱,可赵家的打手仍未停手,拳脚砸在血肉上的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楚云舟目光一凛,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
他指尖轻弹,铜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远处巷口的陶罐上。
“当。”
清脆的碎裂声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两个黑衣人猛地抬头:“那边有人!”
他们对视一眼,丢下奄奄一息的乞丐,朝声源处追去。
等脚步声远去,楚云舟如一片落叶般飘然而下,落在乞丐身旁。
他蹲下身,指尖泛起淡淡的金光,轻轻按在乞丐腕间。
文气如涓涓细流,在乞丐体内游走一周。
“还好,只是皮肉伤。”
楚云舟眉头微蹙,看着乞丐青紫交加的面容,心中升起一丝愧疚。
他本可以选其他方式引开追兵,却让这个无辜之人平白受苦。
指尖金光更盛,他小心地为乞丐梳理淤血。
文气过处,那些触目惊心的青紫渐渐淡去,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平稳。
“对不住了。”
他从袖中取出十两纹银,轻轻塞进乞丐怀中。
这笔钱足够这个可怜人安稳度过数月,不必再为一口吃食遭人白眼。
楚云舟又想到眼前赵家的所作所为。
顿时有一股怒气涌上心头。
他的指节攥得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赵家......”
他的声音低沉如冰,眼中杀意翻涌。
欺压百姓,强占田产!
逼良为娼,草菅人命!
如今,连一个手无寸铁的乞丐,也能下此毒手!
这样的家族,不配存于世间!
文心玉册在识海中震颤,似在回应他的怒火,金色文字如烈焰般燃烧:
【赵家罪行累累,当诛】
【宿主若欲除之,需先破其靠山】
楚云舟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腾的杀意。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还不足以撼动赵家这棵盘根错节的毒树。
但,
“终有一日......”
他望向赵府的方向,眸中寒芒如剑。
“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说吧,楚云舟抬脚变走。
起身时,远处传来黑衣人骂骂咧咧的折返声。
楚云舟最后看了眼熟睡的乞丐,身形一闪,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一刻钟后,楚云舟终于回到了城西的茅草屋中。
楚云舟轻轻推开家门,木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屋内,油灯如豆,昏黄的光晕映在楚母安详的睡颜上。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俯身查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之前用三缕文气梳理过母亲的身体有关,楚母现在虽然还在熟睡,但是面色比起上午要好了很多。
母亲的呼吸平稳,唇色不再苍白如纸,眉间的郁结也舒展开来。
楚云舟微微松了口气,指尖轻轻搭在母亲腕间,一缕文气悄然探入。
经脉中残留的黑气已经消散殆尽,虽然气血仍有些虚弱,但比起上午那奄奄一息的模样,已是天壤之别。
“看来文气梳理确实有效......”
他小心地从怀中取出紫檀木匣,血灵芝的暗红色泽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宛如凝固的鲜血。
文心玉册在识海中微微震动,浮现出炼制方法:
【血灵芝需以文火慢熬】
【配当归三钱、黄芪五钱、人参须三钱】
【子时服用,效果最佳】
楚云舟从灶台下取出那只积灰的土砂锅,锅身粗糙,却有一种古朴之感。
他舀了一瓢清水,指尖轻轻摩挲锅壁,洗去尘埃。
他点燃柴火,火苗舔舐锅底,渐渐旺盛。
文心玉册在识海中微微闪烁:
【文火慢熬,不可急躁】
楚云舟控制着火候,让火焰保持稳定。
他先将当归、黄芪、人参须依次放入锅中,清水渐渐染上淡淡的琥珀色。
最后,他取出那片血灵芝。
暗红的灵芝表面,金色纹路若隐若现。
就在他即将放入灵芝时,文心玉册突然剧烈震动!
【警告!灵芝内藏残蛊】
【虽已转移至普通灵芝,但仍有微量残留】
楚云舟眉头一皱,指尖凝聚一缕文气,轻轻点在血灵芝上。
“嗡。”
灵芝表面金光一闪,几缕细如发丝的黑气被逼出,瞬间被文气绞碎!
突然,砂锅内的药液剧烈翻腾,竟隐隐有黑气蒸腾而出!
“不好!”
楚云舟立刻以指代笔,凌空写下“镇”字,文气化作金色符文,镇压药液。
同时,他左手掐诀,将溢散的邪气尽数驱散。
药液终于恢复平静,楚云舟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一缕精纯文气,缓缓注入锅中。
“滋。”
药液泛起金色涟漪,血灵芝的暗红色泽渐渐化开,与当归、黄芪的药力交融,最终化作一碗赤金般的药汤,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文心玉册浮现提示:
【药成,子时服用】
【可修复元气,驱散阴毒】
楚云舟小心地将药汤倒入瓷碗,盖上盖子保温。
一炷香后,瓷碗边缘凝结的水珠缓缓滑落。
楚云舟试了试药汤温度,刚好温热适口。
他轻轻扶起母亲,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娘,该喝药了。”
药匙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叮响。
暗金色的药液缓缓流入楚母唇间,带着血灵芝特有的铁锈味,又被当归的苦涩中和。
楚云舟注意到,母亲吞咽时眉心微蹙,但喉间的郁结明显松动了些。
喂完最后一口,楚母的指尖突然动了动。
楚云舟立即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原本冰凉的掌心正在回暖。
他小心地注入一缕文气探查,发现那些盘踞在经脉深处的阴寒之气,正被药力一点点逼退。
“咳......”
第二炷香燃到一半时,楚母的睫毛轻轻颤动。她睁开眼的瞬间,浑浊的眸子竟比往日清明许多。
“舟儿......”
声音虽弱,却不再气若游丝,
楚云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胸口那股紧绷了整整一天的气,终于缓缓舒了出来。
他握着母亲的手,感受着那逐渐恢复的温度,指尖微微发颤。
即便文心玉册早已确认母亲无恙,即便自己的文气探查过无数次,可只要母亲一日不醒,他悬着的心就一日不能放下。
“娘......”
他的声音有些哑,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
楚母虚弱地笑了笑,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傻孩子......娘没事......”
她的掌心温热,带着久违的生机。
“这药......”
楚云舟眼眶发热,连忙用袖子掩了掩眼角:
“娘觉得如何?”
楚母试着抬了抬手,枯瘦的手指竟比往日有力:
“心口...不闷了......”
她突然盯着儿子憔悴的面容,“你脸色怎这般差?”
楚云舟垂下眼帘,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娘多虑了,儿子只是昨夜读书晚了些。”
他边说边不着痕迹地侧过身,避开母亲探询的目光,将药碗放到一旁的小几上。
碗底残留的药汁在烛光下泛着暗金色的微光,映出他眼底的血丝。
从昨日公堂对峙开始,他就不曾合眼。
先是与周恒斗法,再是智讨赵家罚银,最后又彻夜为母亲煎药。
文心玉册在识海中微微闪烁,提醒着他消耗过度的文气尚未恢复。
“你这孩子...”
楚母轻叹一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楚云舟连忙扶住她单薄的肩膀,却见母亲颤抖的手指正死死攥住他的衣袖。
粗布衣衫下,今日向赵家讨罚银时赵家恶仆扯破的裂口还未来得及缝补。
楚母的瞳孔猛地收缩。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这哪是什么读书熬出的憔悴?
分明是经历过生死搏斗后的疲惫!
“舟儿...”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你老实告诉娘,是不是又去...”
“娘!”
楚云舟突然提高声调打断,随即又放柔语气,
“您刚醒,别说太多话。”
他动作轻柔地为母亲掖好被角,指尖却悄悄凝出一缕文气,不着痕迹地抚过母亲腕间某个安神的穴位。
楚云舟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眸中的忧虑终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定。
窗外,月光被乌云遮蔽,夜风骤起。
而楚云舟不知道的是,赵家老祖此刻正站在占星台上,手中的铜钱卜卦显示。
【大凶,祸起萧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