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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皇权下乡补贴1629

    次日。

    苏州府春日里的暖阳,本该是懒洋洋的,此刻却被近乎凝固的紧张气息切割得支离破碎。

    这股气息源头在苏州城,却如一张无形的大网,迅速笼罩了下辖的吴县、长洲、昆山、常熟、吴江、嘉定六县。

    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的无数官绅看来,这不是一场局限于一城一地的变革,而是一场自上而下雷霆万钧的全面涤荡!

    在苏州府衙前竖起那面总告示牌的同时,数百支由一名锦衣卫校尉或总旗,一队白杆军士卒,以及一名被迫随行的本地官吏组成的小队,早已如利箭般射向了府城的每一个角落,以及下辖的所有县、镇、乃至是人口超过百户的大村。

    他们乘坐快马,高举杏黄色的圣旨旗幡,一路畅通无阻。

    往日里对普通人而言遥不可及的县城,被高墙围起的市镇,在这一天都向着最底层的百姓敞开了大门。

    不,更准确地说,是皇帝亲自踹开了那扇隔绝内外的大门。

    昆山县城东门外,同样的一幕正在上演。

    一块临时竖起的楠木告示牌前,本地县丞在两名手持出鞘雁翎刀的锦衣卫注视下,面色发白,用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官话,一遍又遍地高声宣读着那三条石破天惊的新政。

    “其一,自即日起,所有苏州府、松江府境内官田、皇庄,皆废人身依附!凡入皇庄者,皆为大明雇农,非奴非仆,来去自如,官府一体保护!”

    “其二,皇庄产出,三七分成!尔等得七,朝廷得三,再无任何苛捐杂税!”

    “其三,凡有检举地方士绅隐匿田产、私改田亩者,一经查实,不仅可优先成为皇庄雇农,更赏粮食一石,白银五两!若有官绅胆敢报复检举之人,首犯凌迟,家族三族之内,男丁发配两淮盐场充当灶奴,女眷送入皇家工厂劳作!”

    城门内外,人山人海。

    白杆军士卒将本地那些闻讯赶来,面色各异的乡绅、管事们毫不客气地挡在了外围。

    而那些被允许靠近告示牌的,是刚刚从田间地头被这惊天动地的阵仗吸引过来的佃户,是衣衫褴褛的流民,是茫然无措的帮工。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进过几次县城。

    此刻,他们站在昔日只能仰望的城墙下,听着那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纶音,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

    人群一时静得可怕,仿佛连魂魄都被这石破天惊的消息给震出了窍。

    他们祖祖辈辈,生是地主的人,死是地主的鬼,一纸契约便是他们的命。

    日子就该是这样,如同田里的稻禾,春种秋收,一茬一茬,何曾有过自己做主的时候?

    “废除人身依附?”一个老农喃喃自语,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三七分……俺没听错吧?东家可是九一分,还要交租子……”另一个汉子掐着自己的大腿,疼得龇牙咧嘴,才确认不是在做梦。

    “检举……检举老爷们,还给赏钱?”

    当最初的死寂过去,便是滔天的哗然。

    人群像一锅被烧开了的水,瞬间沸腾。

    一个又一个村庄,一片又一片田野,都因这同一个消息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骚动。

    名为“希望”的情绪如同燎原的野火在广袤的苏州府大地上疯狂蔓延。

    那是被压抑了数百年,被剥削了无数代的怨气与期盼,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老天爷开眼了!”

    “皇帝圣明啊!”

    压抑的哭声变成了放肆的呐喊。

    喜悦是如此陌生,以至于许多人只能通过最原始的嚎哭和叩头来表达。

    皇权如天,第一次未假手于州府、未借道于士绅,而是如利剑出鞘,直指根本,锋芒毕露地剖开了江南盘根错节的肌理。

    天子这一次竟是要撇开冠盖满堂的官绅,直接对那些田间垄上的黔首说话了!

    这怎么玩?这还怎么玩?!

    告示牌上的每一个字,都化作了最恶毒的诅咒,钻进每一个士绅的心里。

    尤其是最后那条“首犯凌迟,三族连坐”的酷烈刑罚更是像一桶冰水,从他们天灵盖浇到脚后跟,浇灭了他们心中刚刚燃起的任何一丝侥幸!

    ……

    “皇庄雇农报名点”在苏州下辖的每个县城外、每个大镇的集市上都搭建起了十几个巨大的草棚。

    消息早已如插上了翅膀,传遍了三乡八野。

    天还没亮,通往各报名点的各条小路上便挤满了从十里八乡涌来的人潮。

    他们扶老携幼,面带菜色,但每个人的眼睛里都燃烧着一簇炙热的火焰。

    吴江县的报名点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佃户被人群推搡着来到了桌前。

    他太过激动,双腿一软便跪了下去,浑浊的老泪纵横交错。

    “老……老人家,起来说话。”负责登记的年轻锦衣卫有些不适应,但还是沉声说道。

    “军爷,军爷啊!”老人磕着头,声音嘶哑,“小老儿叫张阿大,给城西的李家种了一辈子的田。俺爹是,俺爷爷也是……一年到头,交了租子,全家就只能喝稀的。去年冬天,俺的小孙女就是活活饿死的啊!”

    说到伤心处,老人捶胸顿足,泣不成声。

    锦衣卫耐心地听着,拿起毛笔,在登记册上写下了他的名字,然后抬起,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道:“张阿大,从今天起,你按了手印,就是大明皇帝的雇农。你不再是李家的奴,你只听皇帝的。以后好好干活,凭力气吃饭,没人敢再欺负你。”

    老人猛地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锦衣卫,仿佛在听神谕。

    他颤抖着伸出手,在那鲜红的印泥上按了一下,然后重重地印在了自己的名字旁。

    做完这一切,老人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那哭声里有解脱有委屈,有新生!

    老人趴在地上,朝着苏州城的方向,砰砰砰地磕着响头。

    这一幕,在昆山,在常熟,在每一个报名点前都在以不同的方式上演着。

    它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那些躲在远处偷看的乡绅管家们的脸上。

    突然,嘉定县的报名点前,人群中一个精瘦的年轻人挤了出来,他高声喊道:“军爷!俺要检举!俺要检举!”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年轻人被带到另一张专门负责“检举”的桌子前,他毫不犹豫地说道:“俺是给王家撑船的,俺知道,王家在太湖边上占了三百多亩的芦苇荡,早就偷偷地填土改成了上好的水田,每年光这三百亩地的出息,就够他们家养几百号人了!这事儿地契上根本没有!”

    一名锦衣卫百户闻言,眼神一凛,立刻对身边早已待命的本地向导和一队士卒低语几句,那队人立刻牵马,绝尘而去。

    不过两个时辰,派去的人便飞马回报,情况属实,并且在王家一位被策反的账房指认下,找到了被藏匿起来的另一本账簿。

    那百户当场拍板,对着那年轻人大声宣布:“检举属实!来人,赏粮食一袋!即刻登记,此人为我皇庄第一批雇农!”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一袋沉甸甸的米粮被扛了出来,交到了那年轻人手中,年轻人激动得满脸通红,抱着粮袋,仿佛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如果说老佃户的遭遇激起的是同情与共鸣,那么这个年轻人的获赏则彻底点燃了所有人心中最原始的欲望和反抗的勇气。

    原本还有所畏惧的人们,彻底疯狂了,每一个报名点的检举窗口前,瞬间都排起了长龙。

    “俺知道刘员外家后山有片林子,其实早就被他改成桑田了!”

    “孙乡绅在河边筑堤,侵占了二十亩河滩地!”

    “赵老爷家的田,契书上写的明明是三百亩,俺们私下里量过,至少有三百五十亩!”

    一个又一个平日里被乡绅们视为自家禁脔的秘密,被这些最底层,最不起眼的人们争先恐后地抖了出来。

    苏州士绅们数百年来精心编织的财富网络,在这一刻,被皇帝亲自递出的这把名为民心的野蛮快刀割开了无数道血淋淋的口子。

    ……

    皇帝驻跸苏州的行在。

    温体仁站在窗边,他的目光穿透窗棂,投向远处城外那一道道蠕动的人流,即便隔着这么远,他似乎也能听到那震天的欢呼与哭嚎。

    他的内心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

    作为当朝重臣,他见惯了朝堂倾轧,见惯了权力游戏。

    可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已经超出了他过去几十年官场生涯的所有认知。

    这不是阴谋,这是阳谋。

    这不是计策,这是大势。

    皇帝甚至懒得去跟那些士绅们勾心斗角,他选择了最直接最粗暴也最有效的方式——釜底抽薪。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翻页声,温体仁缓缓转身。

    年轻的皇帝正安静地坐在一张书案后,他专注地翻阅着一份新军的操练日志。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年轻而坚毅的轮廓,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冷酷,让温体仁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敬意。

    这位天子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他点燃了江南这堆干柴,自己却像个局外人一样,冷眼旁观着这场即将到来的滔天大火。

    “温爱卿,”朱由检没有抬头,声音平静无波,“各处报名点的秩序如何?”

    “回陛下,”温体仁躬身,语气无比恭敬,“赖陛下天威,有白杆军与锦衣卫弹压,一切井然有序。百姓……百姓情绪高涨。”

    朱由检嗯了一声,又翻过一页日志,淡淡地问道:“那些人的反应呢?可有什么异动?”

    温体仁心中一凛,他知道皇帝问的是谁。

    “回陛下,暂时……还未有大的动作。只是城中几家大族的管家往来似乎频繁了些。”温体仁不敢有丝毫隐瞒,“但老臣以为,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江南这帮官绅安逸了数百年,骨头或许软了,但心里的算计怕是一刻也没停过。”

    朱由检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日志,抬起头,目光落在温体仁的脸上。那目光深邃如渊,仿佛能洞穿人心。

    “朕知道。”他缓缓说道,“朕就怕他们不动。他们不动,朕的刀,往哪儿砍呢?”

    温体仁看着皇帝那张年轻的脸,内心长久以来的一个念头再次疯狂地滋生膨胀,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士绅乃朝廷基石,与国同休。

    自古以来,皇权不下县,靠的就是士绅一体纳粮,维系地方!

    可现在皇帝亲手在凿这块基石!

    但温体仁又不得不承认,皇帝这一手精准到了毒辣的地步。

    他抓住了江南士绅最大的软肋——他们早已脱离了百姓,高高在上,作威作福,早已失去了民心。

    军队为刀,民心为势。

    皇帝正在用江南大族自身的血肉去浇灌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全新的权力根基。

    温体仁甚至产生了一个更加恐怖的猜想:皇帝如今推行的新政,看似雷厉风行,但其中必然存在某些“漏洞”,而这些漏洞就是皇帝故意留下的鱼饵,等着那些自作聪明的鱼儿疯狂地扑上来咬钩。

    然后锦衣卫的渔网就会在最合适的时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猛然收紧。

    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温体仁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他对着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深深地,深深地垂下了自己的头颅。

    那份敬畏,已深入骨髓。

    ……

    夜。

    苏州城南一处极为隐秘的园林内。

    假山流水,曲径通幽,本是风雅之地,此刻却被一种近乎凝固的恐惧与压抑的怒火所笼罩。

    一间雅致的水榭中,数名苏州府大族的代表正在秘密集会。

    这些人往日里跺一跺脚,整个苏州府乃至南直隶的商路都要抖三抖,但今夜,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惊悸。

    水榭内死寂了很久,只有茶水沸腾的咕嘟声,像一颗颗敲在人心上的重锤。

    终于,一个姓顾的丝绸商人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干涩而颤抖,早已不复平日的意气风发:“诸位……松江府那边传来的消息,都听说了吧?”

    无人应答,但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仅一日,”顾商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说道,“七十余颗人头,直接成了耻辱塔!”

    这话一出,水榭内本就冰冷的空气仿佛又降了几分,那不是传闻,而是血淋淋的事实,那位年轻的皇帝向整个江南宣告了他的意志不容违逆。

    “暴君!可……可又能如何?”另一个姓钱的粮商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绝望,“他如今是刀俎,我等是鱼肉。人身依附一废,三七分成一出,这是要挖咱们的根,断咱们的脉啊!祖宗几代人积攒下的田产财富,难道……难道就这么拱手相让?”

    他说着挖根断脉,声音里却没了愤怒,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

    坐在主位上的是松江府徐家的主事人,一个须发半白的老者。

    他算是这群人里地位最高的,但此刻他的脸上也满是疲惫与恐惧,他逃过一劫,正是因为他在第一时间选择了“配合”。

    他环视众人,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寒意:“诸位,我知道大家不甘心。我徐家百年基业,岂能甘心?但你们要明白,如今在苏州的不是朝廷,不是内阁,是天子本人!他手握军权,白杆军与锦衣卫就是他的爪牙,他想杀谁,需要理由吗?”

    众人一阵骚动,有人不甘地低声说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徐家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又被理智压下,他看了一眼水榭外深沉的夜色,仿佛那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他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警告众人:“硬碰硬是死路一条。松江府的例子就在眼前。但若是什么都不做,也是坐以待毙。”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权衡着用词。

    “我……我倒是有个不上台面的主意,”一个稍显年轻的士绅犹豫着开口,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要不……咱们花钱雇些泼皮,去报名点闹事,把水搅浑?”

    话音未落,徐家老者便冷冷地打断了他:“然后呢?让锦衣卫顺藤摸瓜,把你我一网打尽?你以为这园子外面现在是干净的吗?”

    那个年轻士绅瞬间面如土色,不敢再言语。

    又有人提议:“那……那联络南京的诸位大人,上奏弹劾……”

    “弹劾?”徐家老者发出一声苦笑,“皇帝御驾亲征就是为了绕开朝堂。你觉得几本南京递上去的奏疏,能让那位已经杀红了眼的陛下收手?”

    一个又一个看似可行的计谋被提出来,却又在众人自己带着恐惧的审视下被一一否决。

    每一个计谋在那个手握屠刀不讲任何规矩的皇帝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和无力。

    他们这才惊恐地发现,他们引以为傲的财力人脉、乃至是“朝中有人”的底牌,在绝对的皇权暴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只要皇帝在苏州一天,他就是此地的天,是此地的法,任何阴谋诡计都无异于是在向一头猛虎龇牙挑衅。

    水榭内的气氛从最初的压抑,逐渐变成了彻底的绝望。

    他们是为了抱团取暖,商议对策而来,却在一番交流后,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彼此心中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最终,姓钱的粮商长叹一声,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这是不给活路啊……”

    他的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罢了,罢了,只求能保住家小性命。”

    “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跟天子斗,咱们……不配。”

    原本的密谋变成了一场比谁更绝望的诉苦大会。

    再无人提起什么反抗的计策,每个人都在盘算着如何才能“破财消灾”,如何才能让那位皇帝的屠刀不要落在自家的脖子上。

    徐家老者看着眼前这群失魂落魄的人,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化为乌有。

    他缓缓站起身对着众人拱了拱手,意兴阑珊地说道:

    “看来,今日是我多此一举了。诸位,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第一个转身离去,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无比萧索。

    剩下的人也无心再留,一个个起身默默离去,连告辞都显得有气无力。

    在众人看不见的暗处,一个负责添水的仆人悄无声息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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