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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剑起处 第八十三章 山雨欲来

    天心门,栖霞山

    密室之内,幽暗的烛火摇曳,映照着司徒弘那张因狂热与算计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庞。他盘坐在刚刚刻画完毕的、散发着邪异波动的“融灵秘阵”中央,双手不断掐动着复杂晦涩的法诀,周身灵力如同触手般探入阵法核心,与凌昭寒身上那被强行引动、却又被禁锢在方寸之间的极寒道韵相互纠缠、试探。

    凌昭寒被安置在阵法的一个关键节点上,依旧无法动弹,灵力被封,唯有那双清冷的眸子,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死死盯着司徒弘的每一个动作。她能感受到那阵法中传来的、如同毒蛇舔舐般的阴冷气息,正在不断试图渗透、解析她体内那源自本源的极寒之力。

    这种被人当作器物般剖析、觊觎的感觉,比任何肉体上的痛苦都更让她感到屈辱与愤怒。

    司徒弘已经在此推衍了数日。他眉头紧锁,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极寒圣体乃是天地间最玄妙的体质之一,其本源之力并非轻易能够剥离和炼化,稍有不慎,不仅前功尽弃,更可能遭到恐怖的反噬。

    他不断调整着法诀,引动阵法之力,模拟着各种阴阳交汇、灵力融合的轨迹,试图找到那条最完美、最安全、也能最大程度榨取圣体本源的“双修”路径。

    时间一点点流逝。

    突然,司徒弘掐诀的双手猛地一顿!他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死死地盯着阵法中某条刚刚稳定下来的、呈现出冰蓝色与紫金色交织的灵力气机轨迹!

    这条轨迹,完美地契合了凌昭寒体内极寒本源的某种周期性波动,也与他自身天心门功法的特性形成了某种危险的平衡。通过无数次推衍和模拟,他终于捕捉到了那个冥冥中的“契机”!

    “两年……庚子年,冬至子时,玄阴之气最盛,极寒本源最为活跃……亦是其与外界灵力交感最易之时!”司徒弘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与贪婪,“就是此时!只需等到此时,以此阵为引,以她为鼎炉,我便能一举剥离其圣体本源,融入我之金丹,届时……元婴大道,指日可待!”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凌昭寒,眼中的炽热几乎要喷薄而出:“两年!凌昭寒,你还有两年时间!好好珍惜你这最后的圣体荣光吧!两年后的冬至,便是你为我司徒弘铺就元婴大道之时!”

    凌昭寒闻言,心头巨震,一股寒意从灵魂深处涌出。两年!她只剩下两年的时间了吗?

    司徒弘不再迟疑,长身而起,袖袍一挥,撤去了尚未完全激发的融灵秘阵。他需要时间准备更多的东西,确保两年后的仪式万无一失。

    他大步走出密室,沉重的石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将凌昭寒和那无尽的绝望一同锁在了黑暗之中。

    来到天心殿,司徒弘立刻召集所有留守的长老和核心弟子。他高踞门主宝座之上,脸色肃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传本座法令!”司徒弘的声音如同寒冰,响彻大殿,“即日起,天心门封山!护宗大阵全面开启,非本座手谕,任何弟子,两年之内,不得随意上下山!违令者,视为叛门,格杀勿论!”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哗然!封山两年?这等于彻底断绝了与外界的大部分联系,对于一个正处于扩张期的门派而言,影响巨大!

    “门主,此事是否……”一位资历较老的长老忍不住出声,想要询问缘由。

    “嗯?”司徒弘冰冷的目光扫过,那长老顿时如坠冰窖,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此外,”司徒弘继续下令,语气斩钉截铁,“宗门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所有弟子加紧修炼,储备丹药、灵石、符箓!各堂口清点库藏,整备法器!两年之内,我要看到天心门的实力,再上一个台阶!”

    他虽然决定封山,但也预感到两年后仪式一旦成功或失败,都可能引来巨大的风波。无论是凌家可能的报复,还是其他觊觎极寒圣体的势力,甚至是龙虎山可能追查叛徒的踪迹,他都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谨遵门主法旨!”见司徒弘态度如此坚决,且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愈发深不可测,众长老弟子不敢再多言,齐声应诺。

    很快,一道道命令传达下去。笼罩栖霞山的云雾大阵光芒大盛,变得更加厚重凝实,无形的屏障将整个山门与外界隔绝开来。山门处守卫增加了数倍,巡逻弟子往来不绝,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而肃杀。

    天心门,这座梁国修真界曾经的新贵,就此彻底封闭,如同一头蛰伏起来、磨砺爪牙的凶兽,等待着两年后那决定命运的时刻。

    ……

    潼谷关,北境前线

    与天心门的悄然封闭不同,梁国北境,正酝酿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潼谷关惨胜的消息传回都城,举国震动。凌震岳与齐思钧的陨落,让无数梁人为之悲恸,也激起了强烈的复仇情绪。而司徒弘的背叛与凌昭寒的被掳,更是让皇室与军方感到了刻骨的耻辱与愤怒。

    朝堂之上,经过激烈的争论与权衡,一种共识逐渐形成:狄人经此一役,顶尖战力遭受重创,尤其是赫连勃勃境界跌落,正是趁其病,要其命,一举解决北境边患的绝佳时机!若等待狄人恢复元气,或是赫连勃勃找到恢复之法,梁国将永无宁日!

    复仇的火焰与现实的考量,共同推动着战争的齿轮。

    一道道加盖着皇帝玉玺和兵部大印的紧急军令,如同雪片般从都城发出,传向梁国各地。

    “举国动员,北伐狄虏!”

    各地府库洞开,囤积的粮草、军械被源源不断地装车,组成庞大的运输队,沿着官道,如同蜿蜒的长龙,向着北境汇聚。

    各州郡的驻军、边防军、甚至是部分拱卫京师的精锐,都接到了开拔的命令。无数支队伍,打着不同的旗帜,穿着不同的甲胄,却怀着同样的目标,从四面八方,向着那座饱经风霜的雄关——潼谷关,挺进!

    潼谷关内外,已然成为了一座巨大的兵营。

    关墙之上,旌旗蔽日,枪戟如林。新抵达的生力军与原有的守军混编在一起,进行着紧张的操练和防务交接。关墙之下,连绵的营帐一眼望不到尽头,人喊马嘶,炊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皮革、钢铁和汗水的味道。

    工兵和民夫日夜不停地加固着关墙,修建着新的防御工事和投石机阵地。巨大的攻城锤、云车、弩炮等重型器械被从后方运抵,在关内空地上排列开来,散发着冰冷的杀气。

    一种大战将至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老兵们沉默地擦拭着兵器,检查着甲胄;新兵们则既兴奋又忐忑,听着教官声嘶力竭地强调着战场纪律和保命技巧。

    而城头之上,那道每日准时出现、闭目出剑的身影,依旧如同定海神针般矗立着。

    叶逍然对关内关外这翻天覆地的变化,似乎毫无所觉。他依旧沉浸在那诡异的状态中,依靠着青冥剑灵的力量和自身顽强的意志维系着生机,并与远方的赫连勃勃进行着那无声的对峙。

    他的存在,对于士气是一种无形的鼓舞。连这样一个重伤垂死的少年,都仍在以他的方式战斗,他们这些健全的军人,又有何理由退缩?

    梁国新任的北伐主帅,是一位资历深厚、以稳健著称的老王爷,他在视察关防时,特意在叶逍然身后驻足良久,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吩咐左右:“好生看顾,勿要打扰。”

    所有人都明白,这场即将到来的总攻,将决定梁国的国运。要么一举击溃狄人,换来北境数十年的太平;要么……功败垂成,将整个梁国拖入更加深重的战争泥潭。

    而在数十里外,狄人的营寨中,气氛同样凝重。赫连勃勃虽然重伤,但余威犹在,狄人军队在其残部的指挥下,同样在加紧布置防线,挖掘壕沟,设置陷阱。他们也知道,梁国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场决定草原与农耕文明命运的决战,即将在这潼谷关下,再次上演。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边是蛰伏隐忍、图谋两年后惊天阴谋的仙门。

    一边是磨刀霍霍、倾举国之力欲毕其功于一役的王朝。

    而连接着这两端的,是那座巍峨的雄关,是关头上那道沉默如剑的身影,是远方山丘上那道怨毒的目光,以及那被囚禁于深山密室中、命运已进入两年倒计时的冰雪少女。

    命运的洪流,正在以更加汹涌的姿态,奔腾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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