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妩溪很快把话题拉回婚礼:
“陆老板,我昨晚又想了想,迎宾区的设计能不能再加一些互动元素?比如让宾客写下祝福卡,挂在特制的花架上?”
“当然可以。”陆晚缇从包里拿出平板,调出之前的设计图。
“我们可以在迎宾区设置一个‘祝福花墙’,用天然树枝做成树形骨架,宾客的祝福卡就像叶子一样挂上去。仪式结束后,这些卡片可以收集起来做成纪念册。”
“这个主意好。”靳母忍不住插话。
“我们当年结婚时,就是让宾客在红绸上签字,我到现在还收着呢。”
气氛活跃起来。陆晚缇和靳妩溪就着平板上的设计图,一项项讨论细节:
桌花的摆放角度、椅背装饰的绑法、甜品台的花艺点缀、甚至新娘捧花的手柄要用多粗的缎带缠绕。
“捧花的颜色要和外景拍摄的场地协调,”陆晚缇翻出手机里H市几个热门婚纱照拍摄地的照片。
“如果去江边,可以用蓝色系呼应江水;如果去老建筑区,香槟色和砖红色会更搭。”
靳妩溪认真地对比着:“我想去梧桐区那条老街拍外景,有民国时期的老洋房。”
“那捧花可以用香槟玫瑰做主花,搭配复古红的康乃馨和深绿色蕨类植物。”陆晚缇快速在素描本上勾勒。
“缎带用哑光的深酒红色,绑成蝴蝶结后留长尾,走起路来会飘动。”
“就这样”靳妩溪眼睛发亮。
“陆老板,你太懂我想要的感觉了。”
陆晚缇微笑:“你对自己的婚礼有清晰的想象,我的工作就是把它具象化。”
她低头在笔记本上记录修改意见,笔尖沙沙作响。包厢里的其他人已经聊起了家常,话题从婚礼筹备慢慢转到了其他家庭成员。
就在这时,陆晚缇听到了那个名字。
靳斯礼的大伯母夹了一筷子菜,状似随意地问:
“阿礼这次真不回来了?妹妹结婚呢。”
靳母夹菜的手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轻轻摇头,声音有些发涩:
“请不下假。他说……队里有紧急任务。”
“什么任务比妹妹结婚还重要?”大伯父皱起眉头,
“这孩子,五年了,还走不出来吗?”
包厢里忽然安静了一瞬。
靳母放下筷子,眼眶微红:“谁说不是呢……可他就是放不下。安排了多少次相亲,连看都不去看一眼。他领导都给我打过电话,说他在队里拼命得让人担心……”
大伯母叹了口气,声音压低了些,但在这安静的包厢里依然清晰可闻:
“舒晚那孩子都走了五年了。多好的姑娘啊,怎么就……”
“砰。”
陆晚缇手中的笔掉在桌上,滚了两圈,落在骨碟边缘。
所有人都看向她。
“抱歉,”她迅速捡起笔,手指有些颤抖。
“手滑了。”
靳妩溪关切地问:“陆老板没事吧?”
“没事。”
陆晚缇强迫自己微笑,重新握紧笔,却发现自己写下的字迹都是歪斜的。
她在脑海里无声地呼唤:“七七。”
七七沉默了三秒,这三秒长得像一个世纪。
“宿主。”
“他过得是不是很不好?”陆晚缇在心底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七七又沉默了。这对一个系统来说极不寻常。
“宿主,”七七的声音终于响起,平静无波,但陆晚缇听出了某种近乎悲悯的意味。
“靳斯礼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伴随长期失眠。医学记录显示,过去五年他平均每天睡眠时间不足三小时。”
陆晚缇的呼吸一滞。
“他拒绝系统的心理治疗,靠高强度工作和药物维持。但身体已经到极限了。三个月前体检,胃溃疡、心律不齐、免疫功能严重下降。他隐瞒了这些,连家人都不知道。”
“上周他在训练场昏倒,被强制送医。医生警告他必须住院治疗,但他昨天自己办理了出院。”
陆晚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她几乎发不出声音,“他想死了,是吗?”
七七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靳妩溪的婚礼在七天后。按照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和心理状态,医护人员评估他可能撑不过这个月。”
笔尖在纸上戳出了一个洞。
陆晚缇突然站起身。
椅子腿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包厢里所有人都看向她。
“靳小姐,抱歉,”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平静下面是什么在翻涌。
“我突然想起店里还有急事要处理,就不多打扰了。”
靳妩溪愣了愣,随即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你们继续用餐。”陆晚缇甚至挤出了一个微笑。
“婚礼的修改意见我都记下了,明天把调整后的方案发你邮箱。”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