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下行时,陆晚缇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闭上眼睛。
“七七,”她轻声说。“我想去找他。”
“宿主是要告诉他您的身份吗?”七七问。
“根据系统规则,透露身份,将扣除两千万积分。清除所有的奖励。”
陆晚缇笑了,笑得眼眶发酸,声音哽咽起来:“七七,可他快要死了,因为我。”
七七安静了许久。
然后,七七用从未有过的温和语气说:“宿主,去吧。”
陆晚缇回到花店时,天已经黑了。她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坐了整整一个小时。
然后她开始行动——打电话给小玲和小雨,交代接下来半个月的工作安排,去网上买了最近一班飞往S市的机票。
凌晨三点,她拖着一个小行李箱站在机场候机厅。落地窗外,跑道的灯光在夜色中延伸向远方。
飞机在清晨六点降落在S市。陆晚缇走出航站楼,十月的S市已经很有凉意,晨风带着长江水汽特有的潮湿。
“七七,定位一下。”
“靳斯礼目前在家中。”七七回答。
“他于昨天下午自行出院。医生开具的出院通知书上标注‘患者强烈要求,后果自负’。定位已开启,导航路线生成。”
陆晚缇坐进出租车,报出一个地址。车子驶入清晨的车流,她靠在车窗上,看着这座陌生的城市渐渐苏醒。
“他连治都不治了……”她喃喃道。
七七在她眼前展开光屏。画面里,靳斯礼靠在阳台上,手里拿着什么在看。
他的侧脸瘦得脱形,肤色是不健康的苍白,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生命力,只剩下一具空壳。
陆晚缇的心狠狠揪痛起来。
“七七,”她在心里问。
“他就那么爱我吗?爱到……连命都不要了?”
“宿主……”七七轻声说。
“您还记得第一次正式认识他的场景吗?”
怎么会不记得。在攻略记忆里,那是大一上学期的深秋,学校运动会。她报了没人愿意参加的三千米长跑,跑到最后一圈时几乎虚脱。
是靳斯礼突然从看台上冲下来,在跑道内侧陪她跑完了最后四百米。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喊:
“舒晚加油,就快到了。”她那时候疑惑的想着,他怎么认识自己。
冲过终点线后,她直接跪倒在地。是他第一个冲过来,一把将她抱起,奔向医务室。
后来他每天都找自己,“监督”她吃早饭,说长跑运动员不能不吃早餐。
再后来,大二那年,他说:“舒晚,我喜欢你。”
那时的靳斯礼多么耀眼啊——篮球队主力,学生会干事,永远笑容灿烂,好像全世界的阳光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和他在一起,连她这种从小在阴影里长大的人,都觉得生活可以变得明亮。
可她的攻略对象是池星洲。那个阴郁、病态、需要被救赎的池家少爷。
她记得靳斯礼第一次看见她和池星洲走在一起时的眼神。他没有质问,只是后来轻声问:
“晚晚,你确定吗?他那种人……很危险。”
她说:“我知道。对不起,靳斯礼”
靳斯礼沉默了很久,最后说:“好。那我保护你。”
他真的做到了。在每一次池星洲被追杀时,在每一次她陷入危险时,他都会出现。哪怕后来他考上了特警,工作繁忙,依然会抽空确认她的安全。
她记得最后一次任务前,他拉住她,眼睛红得可怕:“晚晚,离开他吧。算我求你。”
她说:“对不起,靳斯礼。我无法离开他。”
他松开了手,笑了,笑容比哭还难看:
“那我最后求你一件事——如果,我是说如果,遇到危险,一定要让我知道。让我去救你。”
她答应了。
然后就是那场绑架。她中弹时,看见他疯了一样冲过来,用身体挡住了后续的子弹。
倒下去时,她看见他胸口绽开的血花,黑色的特警服都是血。
失去意识的时候,还听见他嘶吼着她的名字。
“晚晚——”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她淹没。陆晚缇靠在冰冷的座椅上,泪流满面。
同一时间,S市枫叶小区三楼的一间公寓里。
靳斯礼靠在阳台的躺椅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
晨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脸上,那张曾经棱角分明、充满生命力的脸,如今瘦削得颧骨凸出,眼窝深陷,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他出任务,已经连续七十二小时没有合眼了。不是不想睡。
而是不能——每次闭上眼睛,就是五年前仓库里的枪声、飞溅的血、还有她倒下去时看向他的最后一眼。
医生开的安眠药就放在床头柜上,但他一颗都没动。那些药物带来的昏沉睡意里,他宁愿清醒地想着她。
领导强行给他放了半个月假,同事送他去医院时眼神里都是担忧。他知道自己在训练场倒下的样子吓到了他们。
这个队里最拼命的靳队,终于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