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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06章 依依惜别

    “什么?”

    石文远几句话里,包含的信息量太大,靳安被接踵而至的爆炸性消息,惊讶的合不上嘴。

    “大人,您在京城究竟遇见了什么?”

    虽然靳安一时猜不到事情的经过,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本来凯旋而归的石文远,如今却在没有官身的前提下,还需要担任特使。

    这其中必有蹊跷!

    而且,大概率和京城,乃至宫中发生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石文远露出一脸苦笑道:

    “简单地说,便是太后希望我当和楼兰人和谈的特使,我不肯,最后只能辞官不做了。”

    虽然石大人这句话说起来简单,可却听得靳安心中一沉。

    “明明是我大秦打赢了,为何要和谈?”

    石文远仍是脸上挂着苦笑:

    “太后口口声声军费靡费,但真正的原因,估计是被人施加了无法承受的压力。”

    “不但要和谈,还要重启和亲呢。”

    “和亲?”

    作为同在前线并肩作战的两人,自然想法都是一样的,在听到太后不死心,还要坚持继续和亲的时候,靳安心中也腾起怒火。

    他声音低沉道:

    “打不过和亲,我能理解。”

    “不敢打和亲,虽然没什么骨气,但也算正常。”

    “谁听说过,打赢还要和亲的?”

    “那我们豁出性命,舍生忘死的和楼兰人拼命,又是为了什么?”

    “仅仅是为了在和谈,和亲的时候,面子上好看一点吗?”

    说到这里,靳安的语气有些激动:

    “都已经到了和亲的地步了,哪里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靳安情不自禁的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因为声音太大,引得门外的仆从偷偷向屋子里看了几眼。

    石文远盯着靳安,眼神中却出奇的平静,显然在经历过之前的气愤后,他早已经心如死灰了。

    “石大人,我不懂,哪怕是不愿意当这个和谈使者,您又为何要辞官呢?”

    “我更不懂的是,既然辞了官,为何又反过头,又答应当什么特使呢?”

    石文远微微一笑,尽显风轻云淡:

    “我辞官,是为了朝廷。”

    “而辞官后又接过使者的工作,是为了陛下。”

    见靳安表情疑惑,石文远耐心解释道:

    “自从在西北得了功勋后,朝廷之中我已经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百官的诋毁倒在其次,毕竟这么多年诋毁我的人一直都在。”

    “不过,这一次,很明显太后已经感觉到危机,一旦朝廷中的群臣无法制衡我,那么这个朝廷也就势必脱离太后的掌控。”

    “这一点,你能懂吧?”

    靳安点点头:“就是说,太后既想用你,又怕你脱离掌控,将朝廷变为你的一言堂。”

    “这样一来,相当于太后亲手封赏出了一个足以威胁己身的对手。”

    石文远点点头,靳安忽然道:

    “不对啊,石大人,您和太后……不应该是一伙儿的吗?”

    “毕竟朝廷中都在传,您和太后的关系……”

    靳安没有说明,但意思已经十分明显,毕竟这件事已经在朝廷和官员圈子里,传了许多年了,靳安也不会没有耳闻。

    石文远看着靳安,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没有直接承认或是否认自己和太后的关系,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

    “靳安,你可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

    靳安一愣,想了想,点头道:

    “自然记得。”

    “当时实在县衙之中,我从牢里被提出来……”

    石文远也点点头,笑道:

    “你记得倒还清楚,那你是否还记得,我当是让你猜我背后是谁……”

    靳安道:

    “我先是否定了太师和宰相,最后猜您是陛下的人,也就是保皇派。”

    “不过话说太后和陛下,不是一路人吗?”

    “为何您却口口声声只提陛下?”

    石文远轻松一笑:

    “我本来就只忠于陛下,无论谁站过来,或是改换门庭,我都不会改变。”

    “哪怕保皇派只剩下最后一个人,那也必然是我!”

    靳安皱眉道:

    “石大人,恕我直言,您如此坚定的保皇,就是因为陛下是您的学生,还是因为太后对您的情义?”

    “当然是前一个原因。”

    “太后和我的关系,不过是使用者和工具之间的关系罢了。”

    靳安双眉一拧,听到了自己最坏的猜测:

    “尽管在人前,太后似乎表现出对我情深义重的样子,殊不知,这本就是假想,她需要我这个‘惑乱后宫’的靶子,来吸引朝臣们的暗箭。”

    “正因如此,我才能在朝中整日里不断地攻讦下,稳稳升到二品的位置,换言之,那时的我,对太后娘娘有用。”

    “如今我没用了,或者说对于娘娘来说,和她的理念已经不符,即使今日我不辞官,未来也难以继续在官场中立足。”

    “说不定未来更惨,锒铛入狱也并非不可能。”

    听完石文远的话,靳安陷入了沉思。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石文远,对太后和他的关系,进行一次深层次的剖析,也让靳安第一次感觉到,朝廷里面的权力争夺如此丑陋。

    两人静静对坐半晌,靳安才低声道:

    “大人,这么说,您辞官后又回去担任所谓的特使,也是因为陛下亲自开口相求了?”

    石文远看着靳安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点头承认道:

    “没错。”

    “陛下当日恳切相求,不惜跪在我面前,又拿出先皇遗诏,指着上面先皇的托孤章节,把带着我名字的部分念了一遍。”

    “我没有办法,只好同意了他的要求。”

    话已至此,客厅里面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靳安的声音响起:

    “石大人,不知您几时出发?”

    “到时候i,我去京城外的惜别亭送您……”

    “好。”

    ……

    京城三里外,有亭名为惜别。

    短时间内,石文远已经在这里出发两次,归来一次。

    只可惜,这几次一次比一次不堪,一次比一次萧索。

    这次的和谈使团,不过区区百人,就这还算上了送亲的队伍。

    而送别的人,在靳安在内,也不过三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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