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剩余门派,顽固抵抗
那辆贴着“仁和药堂”封条的马车,轱辘碾过碎石路,晃晃悠悠地往城门去了。
萧景珩站在高岗上没动,手里的折扇合得死紧,指节都泛了白。亲卫凑上来想问要不要拦,刚张嘴就被他抬手止住。
“放它走。”他声音压得低,像砂纸磨刀,“鸟飞出去才好,不然林子怎么全惊起来?”
亲卫一愣:“您的意思是……这是饵?”
“不,它是信鸽。”萧景珩眯眼盯着远去的车影,“有人急着报信呢——咱们这边抓了几拨人,人家还不知道底细漏成筛子了?这车一进城,就是敲钟点将。”
他说完转身就走,大氅在风里甩出个利落的弧度,“回府。把最近十天进出京城的江湖人名录给我翻出来,连卖艺的、耍猴的都不能漏。还有,各门派驻京联络点的老账本,全都调出来。”
亲卫领命而去。
阿箬从旁边石头后头跳出来,嘴里还嚼着半块饼:“您是打算把整座京城翻个底朝天?”
“不是翻,是筛。”他脚步不停,“鱼都快咬到喉咙了,再不撒网,等它们组团来吃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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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世子府书房,天刚擦黑。
萧景珩直接奔沙盘去,手指在城南一带划拉两下:“三江武社、铁拳门、鹰爪帮,前两天挨个来送人头,看着是各自为战,可手法太像了——都是先探路、再试探、最后上钩。谁教的这套流程?”
阿箬抱着膝盖蹲在矮凳上:“要我说,背后肯定有个‘江湖培训班’,统一发话术、统一下套流程,连踩陷阱的姿势都差不多。”
萧景珩挑眉:“你还挺会起名。”
“那必须的!”她一拍大腿,“我今晚就去南市赌坊,扮个说书女,吹一段《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看有没有人接茬儿。”
“去吧。”他点头,“顺便打听谁在收亡命徒,哪儿有大宗兵器交易。别硬查,用嘴撩。”
“明白,主打一个话术拿捏。”
她起身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萧景珩从抽屉里摸出个小布袋扔过去,“里面有五两银子,不够就说是我亲戚,赊账算我的。”
阿箬接住,咧嘴一笑:“您这口碑,比当铺掌柜还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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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更,阿箬溜回府里,头发乱得像鸡窝,眼睛却亮得吓人。
“炸了!”她一进门就嚷,“我在赌坊说书说到高潮,底下有个醉汉突然插嘴:‘什么六大派,黑莲会才是老大!铁拳门折了六个,鹰爪帮昨夜也丢了俩——听说月圆之夜要烧官仓、炸西城门!’”
萧景珩正对着一堆卷宗发呆,一听这话猛地抬头:“原话?”
“一字不差!”阿箬拍桌,“我还顺着他话头吹牛,说南陵世子早布下天罗地网,结果那家伙冷笑一声,说‘黑莲令一出,九门自开’,然后就被同伙拽走了。”
萧景珩眼神一沉。
黑莲令。
之前审俘虏时,有人提过这玩意——说是前朝某个神秘组织的信物,能号令三十六散门。他当时还以为是江湖吹牛,现在看来,真有人在拿它当令牌使。
他立刻翻出俘虏口供记录,在一页角落找到一行小字:“玄刀门使者曾携玉扳指一枚,与鹰爪帮密谈于西市茶寮。”
玉扳指。
白天那辆药堂马车上,那只露帘的手,戴的不就是玉扳指?
线索串上了。
他唰地站起身,走到沙盘前,啪地按下一枚红子,正落在西城门位置。
“不是骚扰。”他声音冷得像冰,“是决战。”
他提起笔,疾书三道命令:
第一道,发往五城兵马司:即刻进入一级戒备,所有城门增派双岗,夜间闭门时间提前一个时辰;
第二道,传给亲卫统领:南陵亲卫队接管九门防务,对外只称“秋防巡查”,不得引发恐慌;
第三道,密令暗线:盯死玄刀门在京联络点,若有异动,立即回报。
写完,他揉了揉太阳穴。
这才发现,已经一夜没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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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天色发青,街上偶尔传来扫帚划地的声音。
阿箬端着碗热粥推门进来,看他还在沙盘前转悠,忍不住叹气:“世子,您这肝是铁打的?”
“铁打的也快冒烟了。”他接过粥,喝了一口,烫得直哈气。
“您说这些人,图啥呢?”阿箬靠在门框上,“朝廷又没动他们祖坟,新政也没收他们门派田产,干嘛非要玩这么大?”
萧景珩放下碗,目光沉了下去:“因为他们怕。”
“怕啥?”
“怕变。”他冷笑,“现在百姓日子好过了,衙门办事讲规矩了,他们那些私设刑堂、强收保护费的勾当,还能继续?他们不是反对改革,是反对自己被踢出局。”
阿箬点点头:“所以宁可掀桌子,也不愿坐下来吃饭。”
“对。”他站直身子,“他们要的不是赢,是乱。只要乱起来,旧秩序崩了,他们就能趁火打劫。”
“那咱们呢?”
“咱们守的不是城墙。”他望向窗外渐亮的街巷,“是这满城烟火。是老百姓早上能买上一碗豆腐脑,孩子能在巷口跳房子,老头能在树下摆棋摊吹牛——这些事,比龙椅还重要。”
阿箬没说话,默默把手伸进袖子里,掏出一把短匕,往桌上一拍。
“那我也留下。”
“你去睡会儿。”
“我不困。”她咧嘴一笑,“再说,您在这儿,我能睡着?梦里全是您念公文的魔音灌耳。”
萧景珩瞥她一眼:“嘴贫。”
“这不是传承您的优点嘛。”她眨眨眼,“南陵世子,京城第一嘴硬心软,装纨绔实则操心全民。”
他懒得理她,低头继续看地图。
阿箬却不走,搬了张椅子坐在旁边,手里把玩着那把短匕,刀尖在指尖转圈。
“您说,他们真敢炸城门?”
“敢。”他头也不抬,“疯狗咬人,从来不讲道理。”
“那要是百姓遭殃呢?”
“他们不在乎。”他终于抬头,“在他们眼里,百姓不是人,是棋子,是炮灰,是可以用来逼宫的筹码。”
阿箬脸色沉了沉,刀尖停住。
“那咱们就得让他们知道——”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透着狠劲,“谁碰这座城,谁就得掉层皮。”
萧景珩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嘴角却微微扬了扬。
这时,亲卫匆匆进来:“大人,东线哨探回报,又有两拨人靠近,一拨穿镖局服,一拨像商队,但走路带风,明显练家子。”
“正常。”萧景珩淡淡道,“鱼饵撒多了,总会有贪心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城楼轮廓。
“传令下去,新增三处瞭望点,按昨夜沙盘标定位置布置。所有人继续伪装百姓,口号还是那两句——‘抓贼护村’‘灭门不冤’。”
亲卫领命而去。
阿箬跳起来:“那我再去南市转转,看看有没有新消息。”
“去吧。”他点头,“小心点,别硬扛。”
“放心,我主打灵活就业,打不过就跑,绝不拖累组织。”
她转身要走,忽又停下,回头看他一眼:“您……真不睡会儿?”
“等他们动手。”他靠着窗框,目光如钉,“我倒要看看,这帮人到底有多不知死活。”
阿箬抿了抿嘴,没再劝,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屋内只剩他一人。
烛火摇曳,映得沙盘上的红子格外刺眼。
他伸手摸了摸腰间佩剑,剑柄微凉。
外面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三更了。
他没动。
忽然,院外一阵急促脚步声逼近。
亲卫冲进来,脸色发白:“大人!西城门外发现一具尸体,穿着玄刀门服饰,胸口插着半截断刀,刀柄上……刻着黑莲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