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帝病重昏迷的消息,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在帝国最高权力阶层中炸开了锅。尽管消息被极力封锁,但那座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紫禁城内骤然加倍的守卫、太医们频繁而匆忙的身影、以及几位阁老和皇子被紧急召入宫中的迹象,无不印证着传闻的真实性。
瑾王府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书房成了临时的指挥中枢,楚瑾宸坐镇其中,墨羽及几名核心幕僚立于下首,信使往来穿梭,将外界零碎却至关重要的信息不断汇集于此。
“王爷,宫门已由御林军戒严,许进不许出。戴权公公传出密信,陛下此次病势汹汹,太医院束手,恐……恐就在这几日了。”墨羽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帝王驾崩,从来都伴随着血雨腥风。
“瑞王、魏王、陈王(另一位皇子)皆已入宫,各自带了不少亲随护卫,目前都在偏殿等候。”另一名负责监视皇子动向的暗卫禀报。
楚瑾宸面色沉静,指尖在书案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笃笃声,仿佛在梳理着纷乱的局势。他并未急于入宫,此刻贸然前往,非但无益,反而可能陷入被动。
“宫中御林军统帅是谁?态度如何?”他问道。
“是忠勇伯李牧,此人向来只忠于陛下,不参与皇子争斗。但陛下若……他的态度便至关重要。”幕僚回道。
楚瑾宸点了点头:“李牧是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做。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等,也是防。”
他看向墨羽:“京营情况如何?”
“京营各部皆已接到王爷密令,处于一级战备,几位主要将领皆表态,唯王爷马首是瞻。”墨羽肯定地答道。楚瑾宸在北境建立的赫赫军威,此刻显现出了决定性的作用。
有了京营这支强大的力量作为后盾,楚瑾宸心中稍安。但他知道,最终的较量,往往发生在宫墙之内,发生在那个弥留的帝王榻前。
“王爷,”林微端着一碗参茶走进书房,她虽不参与具体决策,却始终关注着局势,“妾身方才翻阅太医旧档,发现沈墨院判月前曾为陛下请过平安脉,脉案记录……似乎有些异常,当时诊断为肝郁化火,用药却颇为温和。妾身怀疑,陛下之病,或许早有征兆,甚至……可能并非全然自然。”
楚瑾宸瞳孔微缩,接过参茶的手顿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有人做了手脚?”
“妾身不敢妄断,”林微谨慎道,“但陛下病发突然,且太医院众说纷纭,其中或有蹊跷。王爷入宫后,需格外留意陛下饮食医药,以及……身边近侍。”
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大胆且危险的猜测。若永嘉帝真是被人谋害,那幕后黑手必然所图极大,且就在这宫闱之内!
楚瑾宸深吸一口气,将林微的提醒牢牢记在心里。他握住林微的手,低声道:“放心,我会小心。府中……就交给你了。”
就在此时,一名内侍打扮的人持着戴权的手令,匆匆而至:“瑾王爷,陛下……陛下醒了,口谕召您即刻入宫见驾!”
终于来了!
楚瑾宸霍然起身,眼中精光爆射。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对林微和众人沉声道:“按计划行事!”
说完,他不再犹豫,大步流星向外走去。墨羽立刻带着一队精锐暗卫,换上宫中侍卫服饰,紧随其后。
皇宫,养心殿。
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气氛。永嘉帝躺在龙榻上,面色蜡黄,气息微弱,唯有那双曾经锐利的眼睛,此刻虽然浑浊,却依旧努力地睁着,扫视着榻前跪着的几位皇子——瑞王、魏王、陈王,以及刚刚赶到的楚瑾宸。
戴权垂手侍立在榻边,脸色凝重。几位阁老和太医院院判沈墨则跪在稍远一些的地方。
“都……来了……”永嘉帝的声音嘶哑微弱,几乎难以听清。
“儿臣在。”几位皇子齐声应道,各自低着头,心思难测。
永嘉帝的目光缓缓从他们脸上掠过,最终停留在了楚瑾宸身上,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瑾宸……北境……辛苦了……”他断断续续地说道。
“为父皇分忧,为国效力,是儿臣本分。”楚瑾宸叩首,声音沉稳。
永嘉帝似乎想点头,却没什么力气,他喘息了几下,目光转向戴权。戴权会意,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帛,朗声道:“陛下有旨!”
所有人立刻屏息凝神,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
“朕……承天命……御极四十载……今病体沉疴,恐大限将至……皇四子瑞王瑾玔,仁孝温良,才德……才德……”永嘉帝的声音越来越弱,念到瑞王的名字时,瑞王脸上已忍不住露出一丝狂喜,然而,永嘉帝却在此刻猛地一阵剧烈咳嗽,竟喷出一口黑血,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陛下!”
“父皇!”
殿内顿时一片混乱!太医们慌忙上前救治。
楚瑾宸眼尖地看到,永嘉帝喷出的那口血,颜色暗黑,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绝非寻常病血!他猛地看向沈墨,只见沈墨眉头紧锁,目光死死盯着那滩黑血,脸色极其难看。
“陛下中毒了!”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楚瑾宸的脑海!林微的猜测,恐怕是真的!
就在这混乱之际,瑞王突然站起身,脸上那丝狂喜已被悲愤取代,他指着楚瑾宸,厉声道:“楚瑾宸!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为了储位,谋害父皇?!”
这倒打一耙的指控,如同惊雷,在殿内炸响!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楚瑾宸身上!
宫闱惊变,毒染龙躯!矛头直指瑾王!真正的考验,在这一刻,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