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朮无视那目光,蹲下身,伸手握住那几根最为修长、流转着微弱灵光的尾羽。当他触碰到羽毛的瞬间,能清晰地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尚未完全散去的风系妖力与他指尖缠绕的魔元产生了一丝微弱的排斥与碰撞。
他冷哼一声,手上用力,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硬生生将这几根最具灵性的尾羽连根拔下!随后,他站起身,将染着妖血的羽翎高高举起,任由凛冽的风雪吹打他稚嫩却如同冰封面具般的脸庞。魔元与残留的妖力在他手中交织,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混合气息。
当他把白雕那依旧残留着微弱妖气的尸体和这几根非凡的羽翎带回“灰狼”部落时,整个部落不仅仅是沸腾,更是陷入了一种近乎狂热的敬畏与震撼!
他们看到了那不同于寻常野兽的、泛着银辉的血液,感受到了羽翎上那股令他们灵魂战栗又忍不住想要膜拜的气息。
“他……他杀了山神!不,他征服了妖灵!” 部落的萨满颤抖着声音宣告。
所有人看向兀朮的目光,再无半分怀疑,只剩下彻底的、如同面对神魔般的敬畏与狂热。头领***亲自出迎,将他奉若神明,恭敬地请他进入最为尊贵的大帐。
“射雕者”兀朮之名,如同草原上燎原的野火,伴随着白狼峰巅那弑妖的传奇,一夜之间席卷了邻近的所有草场与水洼。
慕名者开始如涓流汇入“灰狼”部落。其中有渴望在强者麾下博取功名的流浪勇士,他们被兀朮展现出的非人力量与冷酷所吸引;也有被“金帐”等大部落挤压得生存艰难的小族流民,他们期盼着这位新生的“射雕者”能带来一丝喘息之机;甚至还有一些在原有部落中犯了事、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嗅到了这里散发出的、不受约束的野蛮气息。
兀朮来者不拒,但他并非照单全收。他仿效着记忆中北漠枭雄驾驭部众的手段,以铁腕与权术整合着这支鱼龙混杂的力量。
他将投靠者打散重组,设立简易的等级。
最勇悍、最忠诚(或最顺从)者,可得更多食物、更好的武器,甚至有机会跟随在他身边。而对那些心怀异志或阳奉阴违者,他从不废话,往往当众以雷霆手段处置,其手法之酷烈,令人胆寒。他让所有人明白,在这里,他的意志便是唯一的法则。
原头领***,那个曾赏识他的粗豪汉子,很快便成了阻碍。兀朮不需要一个名义上的首领压在自己头上。
一次看似寻常的围猎中,***的坐骑突然受惊,将他甩下马背,恰好撞上了受惊野猪的獠牙。***当场毙命。兀朮“悲痛”地接管了部落大权,无人敢质疑,也无人能质疑。
登上部落权杖之位后。
他废弃了温和的“灰狼”之名,将部落更名为“血狼”。
他以染血的狼头为旗帜,宣告着一种全新的、更具侵略性的生存哲学。
他订立严苛到极致的军纪——违令者,斩;临阵退缩者,斩;私藏战利品者,斩。但同时,劫掠所得,按战功公平分配,让最底层的战士也能尝到追随他带来的甜头。铁血纪律与赤裸的利益,成了“血狼”部落最坚韧的纽带。
整合内部的同时,兀朮的兵锋开始指向外部。他的作战风格与其说是草原传统的彪悍冲锋,不如说是一场场精心策划的、诡谲而狠毒的狩猎。
他从不与敌人正面硬拼,尤其在他力量尚未完全恢复之时。
他善用偷袭、夜袭、火攻,甚至驱赶兽群扰乱敌阵。他会派出小股精锐,伪装成商队或流民混入敌对部落,里应外合。一次,面对一个兵力数倍于己的敌对部落,他竟命人暗中污染其水源,待对方人马虚弱、人心惶惶时,再以雷霆之势突袭,一举击溃。
兀朮深谙恐惧是最好的征服工具。对于顽强抵抗的部落,一旦攻破,他下令尽屠其贵族与战士,将老弱妇孺驱散,掠夺一切可用物资后,纵火将营地和草场焚为焦土。这种不留余地、断绝生机的做法,让“血狼”所过之处,要么望风归降,要么便从草原上被彻底抹去。投降者被强行打散,融入“血狼”,成为新的炮灰或劳力。
很快,“血狼”兀朮的势力如同瘟疫般在草原边缘蔓延,其凶名甚至随着商旅的驼铃和逃难者的哭诉,传到了草原深处,那片水草最为丰美、由“金帐”部落掌控的核心地带。
金帐部落的大汗年迈,其独子阿尔坦,年方二十,却已展现出卓越的勇武与仁厚的威望。他身高八尺,面容俊朗如雕刻,眼神明亮如晨星,自幼得部落萨满与汉人学士教导,文武兼修。他不仅弓马娴熟,能徒手搏杀恶狼,更难得的是心怀仁慈,对待归附者一视同仁,主张以“信义”与“律法”统御草原,而非一味的杀戮。在他的治理下,金帐部落及其附庸秩序井然,部众归心,被许多草原老人视为能够统一北漠、带来长久和平的“天选之子”。
这一日,阿尔坦正在金帐外的草场上纵马奔驰,检验新驯的一批战马。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疾驰而来,滚鞍下马,气喘吁吁地禀报:
“王子!东方……东方那群‘血狼’!他们又吞并了‘黑石’和‘风羽’两个部落!男人高过车轮者皆被杀,营地被焚,妇孺被掳掠奴役!为首者,就是那个号称‘射雕者’的兀朮!”
阿尔坦勒住战马,俊朗的眉头紧紧蹙起。他早已听闻过“血狼”兀朮的恶名,但如此迅速而残酷的扩张,仍让他感到心惊与愤怒。他接过斥候递来的、一支染着暗褐色血迹、尾羽却隐隐带着一丝不祥灵光的箭矢——这是从被焚毁的营地中找到的,属于“血狼”战士的武器。
“兀朮……”阿尔坦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摩挲着冰冷的箭杆,感受着那上面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阴戾气息,“弑杀白狼山灵,以血与火为乐,所过之处,只剩焦土与哀嚎。此等行径,与吞噬草原的恶狼何异?不,他甚至比恶狼更危险。”
他抬头望向东方,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草海,看到了那片被恐怖笼罩的土地。“他追求的,绝非仅仅是生存或财富,而是……毁灭与征服。若任其坐大,必将成为整个北漠的毒瘤与浩劫。”
与此同时,在血狼部落新搭建的、以狼颅和敌人旗帜装饰的狰狞大帐中,兀朮也收到了关于金帐王子阿尔坦的最新消息。
“阿尔坦……金帐的继承人?”兀朮把玩着手中一枚从某个被灭部落首领那里夺来的、品质粗劣的玉玦,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仁义?信义?呵,不过是弱者用来束缚自身、祈求怜悯的可笑枷锁,亦是强者用来粉饰野心、收买人心的廉价工具。”
他脑海中属于老魔兀朮的记忆在翻腾,那是对所谓“正道”、“仁义”最深刻的不屑与敌视。“这片草原,乃至整个天下,只需要一个声音,那便是强者的意志!阿尔坦……你便是本座重临世间,最好的磨刀石与垫脚石。”
阿尔坦并非空有仁心的迂腐之辈。他深知,面对“血狼”兀朮这样凶残狡诈的对手,仅靠道义是无法取胜的。
他在金帐部落的议事大帐中,召集了各部首领和长老。
“诸位,”阿尔坦的声音沉稳有力,回荡在铺着华丽地毯的帐内,“东方的‘血狼’兀朮,其行径已非寻常部落冲突。他意在吞噬整个草原,将所有部落都置于他的铁蹄与屠刀之下。我们必须讨伐他。”
帐内议论纷纷。有激进的年轻首领主张立即发兵征讨,以雷霆之势碾碎“血狼”;也有保守的长老担心劳师远征,损耗过大,建议先加强防御,静观其变。
阿尔坦耐心听取各方意见,最后朗声道:“兀朮残暴,然其势初成,根基未稳。若待其整合东方诸部,羽翼丰满,则我等皆成其俎上鱼肉。故,吾意已决:联合所有愿遵循草原传统、珍视和平的部落,组建联军,在其壮大之前,予以遏制!”
阿尔坦的举动,自然瞒不过兀朮的耳目。
“联合?联军?”兀朮听着汇报,嗤笑一声,“乌合之众!在绝对的力量与恐惧面前,所谓的联盟,不过是沙土之墙,一推即垮。”
战争的阴云,开始在北漠上空积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