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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土狼沟之战

    双方的斥候在广袤的草原上频繁遭遇,爆发了数十起小规模的、血腥的冲突。互抓的舌头,带回彼此更多的情报。

    阿尔坦了解到“血狼”战士那种近乎疯狂的悍不畏死,以及他们作战方式的诡异难测。

    兀朮则更清晰地认知到阿尔坦麾下军队的纪律严明和装备精良,以及阿尔坦本人在部众中那近乎盲目的号召力。

    土狼沟之战,阿尔坦的亲卫队甚至与兀朮派出的一支劫掠分队正面撞上。一场激战,阿尔坦的亲卫凭借更好的配合与装备略占上风,但“血狼”战士在败退时,竟毫不犹豫地点燃了周围的草场,以阻追兵,其决绝狠辣,令阿尔坦的亲卫队长也感到心寒。

    消息传回,阿尔坦沉默良久。他站在金帐之外,看着南方天空中因远处草场燃烧而映出的隐隐红光,仿佛看到了无数部落毁于战火的凄惨景象。

    “兀朮……你我之间,已无转圜余地。”他握紧了腰间的刀柄,眼神坚定而凛然,“为了草原的安宁,我必须杀死你。”

    而在血狼部落,兀朮抚摸着那张白雕羽弓,感受着体内随着不断征战与掠夺而缓缓增长的力量,眼中燃烧着野心的火焰。

    “阿尔坦,你的‘仁义’,能挡得住本座的铁蹄与魔火吗?这北漠的王座,注定由鲜血染就。而你,将是那王座之下,最醒目的祭品。”

    北漠的天空,仿佛被无形的战意压低了数分。空气中不再仅仅是青草与牲畜的气息,更混杂了铁器摩擦的腥锈、皮甲浸泡汗水的酸腐,以及远方隐约传来的、尚未消散的血腥。两大巨兽般的势力正在草原的东西两侧疯狂汲取养分,扩张着自身的脉络,战争的阴云已浓重得化不开。

    东方,血狼部落。

    这里已不再是寻常草原部落的样貌,更像是一座时刻处于备战状态的战争堡垒。营地的布局暗合某种诡异的阵法,中央矗立着一根高大的旗杆,上面悬挂的已非简单的狼头旗帜,而是一面用无数敌人头皮与染血布条缝制的血狼噬日幡,在风中猎猎作响,散发着令人不适的怨念。

    兀朮的身影,如今愈发深不可测。他端坐于以巨兽颅骨装饰的主帐中,周身隐隐有黑红色的气流如活物般缠绕、吞吐。他结合老魔兀朮的记忆与草原古老的血祭巫术,创新出一套名为 《噬血狼魔功》 的霸道法门。此法不仅修炼自身,更作用于整个部落。

    每次征战,不再仅仅是掠夺牛羊女子。战胜之后,战场会变成可怖的祭坛。兀朮会亲自施展秘法,引导麾下战士以特定仪式,汲取败亡者弥留的血气与不甘的魂灵。这些力量驳杂暴戾,直接吸入无异于饮鸩止渴,但在兀朮的引导与《噬血狼魔功》的炼化下,却成了提升实力的“捷径”。战士们的力量、速度乃至凶性,都在这种掠夺中快速增长,代价则是心智易被杀戮欲望侵蚀,双眼时常泛着与兀朮相似的赤红。

    而他本人,作为力量的核心与引导者,获益最大。那具年轻的躯壳,在无数血魂的浇灌下,正以违背常理的速度变得强韧,体内力量的奔流,如同隐藏着一条汹涌的暗血之河。那张白雕羽弓,如今弓身浮现出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纹,弓弦震动时,发出的不再是清响,而是夹杂着无数亡魂哀嚎的摄魂魔音,一箭射出,往往未至其身,先夺其魄。

    他座下的血狼骑兵,已彻底蜕变为一支魔狼铁骑。他们装备着缴获或粗劣自制的铠甲,武器上大多涂抹着剧毒或诅咒。他们不敬长生天,只崇拜带来力量与胜利的兀朮。军令之下,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会丧失明智地践踏而过。兀朮深知,阿尔坦的“仁义”扎根于草原传统,拥有广泛的民心基础。要与之抗衡,必须以绝对的、令人绝望的恐怖与力量,将旧的秩序与信仰彻底碾碎,建立起唯力是尊的新法则。

    西方,金帐王庭。

    与血狼部落的酷烈诡异相比,金帐王庭显得更为恢弘正大,却也同样是外松内紧,暗藏锋芒。

    他效仿中原王朝,整合联盟内部力量:

    建制练兵: 打破部落私兵界限,从各附属部落中遴选精锐,混合编练成直属于联盟的 “金帐鹰骑” 。

    装备统一配发,操演统一号令,力求如臂使指。

    积粮筑垒: 在关键水源地和交通要冲,修建简易而坚固的戍堡,储备粮草军械,形成相互支援的防御体系,应对血狼部落神出鬼没的突袭。

    广布恩信: 不断派遣使者,甚至亲自巡视那些尚未明确表态的中立部落,陈说兀朮暴行之下无人可幸免的道理,并以金帐部落积累的财富与信誉担保,凡加入联盟者,必共御外辱,共享太平。

    阿尔坦本人,除了处理繁重政务,武艺修炼也从未懈怠。他的力量源自对草原之“势”的理解与引动,气息日益醇厚浩瀚。他常在月下磨砺他的弯刀,刀光如水,映照着他坚定而凛然的眼神。他知道,与兀朮之战,不仅是争霸,更是守护草原千年传承的生活方式与道德准则的圣战。

    两大阵营,如同不断蓄力的巨弓,弓弦已绷至极限。一边是魔焰滔天,以恐惧与掠夺为食;另一边则是鹰扬长空,以信念与秩序为旗。

    就在北漠双雄厉兵秣马之际,一股来自南方的阴冷暗流,悄然渗入了这片即将燃烧的土地。

    中原与漠北的交界地带,一个令人闻之色变的教派——五毒教。昔日教主青峰及其护法冷严相继陨落后,五毒教一度陷入内乱与外敌窥伺的困境,几乎分崩离析。然而,毒草丛中,总有新苗破土。数年间,教中一位名为 “赤练” 的年轻女子异军突起。

    她并非青峰嫡传,来历神秘,仿佛凭空出现。其用毒之术诡谲莫测,远超同侪,更兼心狠手辣、工于心计。她不仅迅速整合了五毒教残余势力,更以铁腕手段肃清内部,研发出数种融合了南疆蛊术与西域奇毒的可怕毒功,使得五毒教的凶名在南方死灰复燃,甚至更胜往昔。

    赤练野心勃勃,不满足于偏安一隅。她听闻北漠正陷入前所未有的动荡与机遇之中,两位霸主对峙,正是浑水摸鱼、扩张势力的大好时机。若能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种下五毒的种子,或许能开创比青峰时代更庞大的基业。

    这一日,一匹瘦马驮着一个身穿不起眼灰色斗篷的身影,踏入了北漠的地界。风帽之下,正是赤练。她面容算得上清秀,但那双眼睛却如同最冷的毒蛇,闪烁着算计与残忍的光芒。她并未大张旗鼓,而是选择孤身潜入,如同一条无声无息的毒蛇,要亲自丈量这片土地,寻找最合适的猎物与切入点。

    她远远望见过血狼部落巡哨的骑兵,那股冲天而起的凶煞之气让她嘴角微勾;她也听闻过金帐王子阿尔坦的仁德之名,眼中却只有不屑的冷嘲。

    “混乱……才是毒菌最好的温床。”她低声自语,声音沙哑而充满磁性,“兀朮……阿尔坦……不知你们谁的血液,更能滋养我的毒虫?”

    黄沙狂风肆虐的那一天……

    北漠的平静终于被彻底打破。

    广袤的鹰坠原上,两支代表着北漠不同命运的洪流,轰然对撞。

    战役伊始,兀朮便将其狡诈如狐、凶残如狼的用兵风格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并未如传统草原会战那般,以密集箭雨覆盖后发起集团冲锋,反而将麾下血狼骑兵化整为零,分成数十股百人左右的狼群小队。这些小队凭借远超寻常草原骑兵的机动性与悍不畏死,如同真正的狼群,利用地形起伏,不断从金帐联军漫长战线的侧翼和结合部发起迅猛而短促的突击。

    此战术,颇有几分借鉴了游牧民族经典的 “曼古歹”(佯装撤退,回马箭) 与 “坎萨” (侧翼骚扰) 战术的精髓,但更加极端和致命。他们一击即走,绝不恋战,专挑防御薄弱处下手,斩杀斥候,焚烧辎重,驱散牧民,极大地迟滞和骚扰着金帐联军的部署与士气,试图将其庞大的阵型拉扯变形,露出破绽。

    而兀朮本人,则如同这场狼群狩猎的头狼与最锋利的獠牙。他身跨一匹毛色乌黑、眼泛红光的魔化战马,率领最精锐的一支亲卫,如同一柄淬毒的匕首,在混乱的战场缝隙中穿插游走,寻找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他手中那张白雕羽弓每一次震响,必有一名金帐方面的百夫长、旗手或勇将应声陨落。箭矢不仅快如闪电,更附带着《噬血狼魔功》修炼出的摄魂魔音与蚀骨煞气,中箭者即便不死,也会被魔音扰得心神崩溃,或被煞气侵蚀,痛苦不堪,极大动摇了周围士兵的军心。

    面对兀朮这般诡谲难测、重点狙杀的战术,阿尔坦展现出了一位优秀统帅的沉着与韧性。他坐镇于金帐联军中央,那里旌旗招展,号角声声,指令清晰地下达至各部。联军凭借平日里严苛的训练与对阿尔坦的信任,如同巨大的磐石,虽被狼群不断撕咬,却阵脚不乱。各部落战士依据令旗,时而收缩固守,如同刺猬般竖起长矛箭矢;时而局部反击,如同巨锤砸向过于冒进的狼群小队。

    尤其是阿尔坦的亲卫“金帐鹰骑”,他们身披精良锁甲,胯下皆是千里挑一的骏马,结成的战阵更是攻防一体,如同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当兀朮麾下最凶悍、几乎失去人性的“魔狼铁骑”凭借一股血勇疯狂冲阵时,正是“金帐鹰骑”顶了上去。双方最顶尖力量的碰撞,瞬间进入了白热化。刀剑交击的火星四处迸射,沉重的铁骨朵砸碎盾牌的声音令人牙酸,战马的悲鸣与战士的怒吼混杂在一起,每一寸土地的争夺都付出了惨烈的生命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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