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织罪名,英雄入彀——权网密织,虎落樊笼
清河县的秋意来得早,才过重阳,晨风就带着刺骨的凉。被查封的都监行辕门前,两盏褪色的灯笼歪挂在门柱上,风吹过,纸灯笼“哗啦”作响,像濒死者的喘息。院墙下的荒草长到了半人高,砖缝里积着厚厚的灰尘,曾经象征着都监威严的府邸,如今只剩一片破败萧索。昔日的辉煌已不复存在,只有那被风化的石狮和斑驳的墙壁,还在默默诉说着过往的荣耀与沧桑。
武松坐在正厅的旧椅上,面前摆着一壶凉透的茶。他刚被停职三日,身上的青色官袍已换成了素色长衫,却依旧难掩挺拔身形。他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兄长武大郎的生辰八字——这是他从家里翻出来的,贴身带了几日,指尖反复摩挲,纸边都起了毛。他知道西门庆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料到对方的报复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西门庆的势力庞大,手段狠辣,武松深知自己处境危险,但他并不畏惧。他的眼神坚定,透露出一股不屈的勇气,仿佛在告诉世人,即使面对再大的困难,他也不会轻易低头。
武松的兄长武大郎,一个老实本分的卖炊饼的小贩,却因为娶了美貌的潘金莲,而卷入了一场阴谋之中。潘金莲与西门庆私通,最终导致了武大郎的悲剧。武松对此心知肚明,他发誓要为兄长讨回公道。他开始暗中调查,搜集证据,准备与西门庆一决高下。他知道这是一场生死较量,但他没有退缩,因为他相信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在清河县的这个秋天,武松的心中充满了悲愤与决心。他不仅要为兄长报仇,还要揭露西门庆的罪行,还清河县一个公道。他深知这条路会充满荆棘,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前方有多大的困难,他都将勇往直前,直到正义得以伸张。
“哐当——”
行辕的大门被猛地踹开,木屑飞溅。一队州府官兵鱼贯而入,甲胄碰撞声刺耳,腰间佩刀的刀鞘擦过门槛,留下深深的划痕。为首的军官穿着皂色战袍,脸膛黝黑,眉骨上一道刀疤从眼角延伸到下颌,眼神冷得像冰。他手里高举着一卷明黄色的文书,文书边角盖着鲜红的提刑院大印,在晨光下刺得人眼睛疼。
“武松何在?!”军官的声音像惊雷,震得厅内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提刑院有令,武松涉嫌勾结梁山余孽,密谋不轨,且任内贪墨军饷,即刻锁拿归案!”
“放肆!”
张龙、赵虎从侧厅冲出来,腰间佩刀“唰”地出鞘,寒光闪烁。张龙的刀疤脸涨得通红,刀刃直指那军官:“我大哥在沙场杀过多少贼寇,立过多少战功?他忠心为国,岂容你们这群小人污蔑!”赵虎也攥紧刀柄,指节泛白,虎目圆睁盯着官兵,胸口剧烈起伏——他们跟着武松出生入死,最清楚自家大哥的为人,这罪名分明是栽赃!
官兵们也纷纷拔刀,刀光剑影瞬间布满前厅,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有个年轻的小兵被赵虎的气势吓住,握刀的手微微发颤,后退了半步。
“住手!”
武松缓缓站起身,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走到张龙、赵虎身边,抬手按住两人的刀背,轻轻往下压。张龙、赵虎还想争辩,却对上武松平静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悲凉,还有对兄弟的护佑。
“大哥……”赵虎的声音发颤,刀刃“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武松缓缓地转过身来,面对着那位手持文书的军官。他的目光仔细地扫过军官手中那张泛黄的纸张,上面的字迹工整得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书法作品。然而,在武松眼中,这些字迹却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片,每一个字都仿佛是西门庆和张干办精心设计的毒刺,深深地刺入他的心房。他深知,在提刑院那沉重的大印之下,任何的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在西门庆精心编织的权势罗网之中,任何反抗都只会让张龙、赵虎这些无辜的人也一同陷入那无尽的陷阱之中。
武松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与无奈。他回想起自己与西门庆之间的恩怨纠葛,那是一段充满了阴谋与背叛的历史。西门庆,这个在官场和商场上都游刃有余的人物,用他的权势和财富编织了一张张无形的网,将那些敢于挑战他的人一个个地网罗其中。而张干办,作为西门庆的得力助手,更是不遗余力地帮助其主子巩固和扩大这张网。
武松记得,就在不久前,他还在清河县的街头巷尾,与那些市井小民一样,过着平凡而自由的生活。然而,自从西门庆看上了他的嫂子潘金莲,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西门庆利用他的权势,先是设计陷害了武松的哥哥武大郎,随后又企图将潘金莲占为己有。武松为了正义和家人的名誉,不得不挺身而出,与西门庆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然而,斗争的结果却是武松被陷害入狱,被指控为杀人犯。西门庆利用他在官场上的关系,操纵了提刑院的审判,使得武松无法为自己辩护。现在,武松手中握着的,正是那份由西门庆和张干办精心策划的文书,上面记录着对他不利的证据和证词,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心打磨的毒刺,直指他的心脏。
武松知道,他不能就这样屈服。他必须找到一条出路,打破西门庆编织的这张权势罗网。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沉默,而是要勇敢地站出来,揭露西门庆和张干办的阴谋,为自己的清白和正义而战。他相信,只要坚持真理,总有一天能够冲破黑暗,重见光明。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武松伸出双手,手腕上的青筋微微凸起,“武某随你们去便是。”
军官冷笑一声,对身后的两个兵卒使了个眼色。兵卒上前,取出一副沉重的铁链,“哗啦”一声套在武松手腕上。铁链冰冷的触感透过衣衫传到皮肤上,像毒蛇的獠牙,咬得人骨头疼。武松却没皱一下眉,只是转头看向张龙、赵虎,语气郑重:“守住行辕,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大哥!”张龙、赵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青砖上,溅起细小的灰尘。他们跟着武松多年,从未见他如此狼狈,却也从未见他如此坚韧——哪怕身陷囹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
武松被押着走出行辕,门口围了些百姓。有人认出了他,忍不住低声议论:“那不是武都监吗?怎么被锁起来了?”“听说他勾结梁山,贪墨军饷……”“不可能!武都监是打虎英雄,怎么会做这种事?”议论声越来越大,却没人敢上前阻拦——官兵的刀还亮着,西门庆的人也在人群里盯着,谁也不想惹祸上身。
武松没有看百姓,也没有看那些指指点点的手指。他只是望着远处的天空,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了。他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比这乌云更黑暗,比这秋风更寒冷——州府大牢,那是西门庆为他准备的地狱。
暗无天日,身心煎熬——炼狱磨骨,铁汉挺脊
州府大牢藏在州府衙署的地下,要穿过三道厚重的铁门,走五十多级陡峭的石阶才能到达。越往下走,空气越浑浊,霉烂的稻草味、污秽的粪臭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人的喉咙,让人喘不过气。这股混合的恶臭让人不禁联想到阴暗潮湿的地牢,仿佛是地狱的前哨,令人不寒而栗。墙壁上滴答滴答的水声,似乎在诉说着这个地方的凄凉与绝望,每一滴水珠都像是从囚犯的希望中挤出的泪水。
武松被推进一间囚室,“哐当”一声,牢门在身后关上,铁锁落下的声音在幽暗的通道里回荡,格外刺耳。他环顾四周,囚室不到一丈见方,四壁是冰冷的巨石,石缝里渗着水珠,湿漉漉的墙壁上长满了青苔,散发着腥气。这些青苔在微弱的光线中显得格外阴森,仿佛是无数幽灵在墙上蠕动。地上铺着一层发霉的稻草,稻草里混杂着不知名的虫子尸体,一碰就碎成粉末,仿佛是时间的尘埃,见证了无数囚犯的悲惨命运。墙角放着一个破旧的木桶,那是粪桶,骚臭味直冲鼻腔,让人胃里翻江倒海。木桶的边缘还沾着一些干涸的污渍,让人不忍细想其来源。
武松感到一阵恶心,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然而,空气中的恶臭无处不在,似乎连呼吸都成了一种折磨。他注意到囚室的一角有一堆散乱的稻草,显然是前一个囚犯留下的。稻草堆中还夹杂着一些破布条,可能是用来保暖的,但现在已经毫无用处。武松的脚边,一只老鼠快速窜过,消失在墙角的黑暗中,似乎在嘲笑他的无助。他抬头望向囚室的顶部,只见高高的天花板上挂着几滴水珠,仿佛随时都可能滴落下来,给这个已经足够潮湿的地方再添一份湿气。
唯一的光亮来自高处一个巴掌大的通风口,阳光透过通风口斜射了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小块微弱的光斑。光斑里,无数灰尘在飞舞,像被困住的魂魄,找不到出路。
武松走到稻草堆旁坐下,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哗啦”的轻响。他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腕,铁链很重,每动一下都要耗费不少力气。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不是疲惫,而是在积蓄力气。他知道,这只是折磨的开始。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牢门再次被打开。一个狱吏探进头来,三角眼扫过武松,嘴角勾起一抹阴笑。他没说话,只是对外面招了招手。四个囚犯跟着走了进来,个个身材高大,面相凶恶。为首的是个刀疤脸,左脸上一道长长的疤从额头到下巴,像是被刀劈开过,眼神里满是戾气。他手里攥着一根磨尖的木片,木片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哟,新来的?还是个官儿?”刀疤脸走到武松面前,唾沫星子喷在武松脸上,“到了这儿,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识相的,就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不然……”他晃了晃手里的木片,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武松睁开眼,目光冷冷扫过刀疤脸。那目光里没有恐惧,只有沙场搏杀练就的杀气——那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狠劲,是见过血、斩过贼的威严。刀疤脸被这目光扫过,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里的木片差点掉在地上。
“妈的!还敢瞪我?”刀疤脸恼羞成怒,他在这牢里作威作福惯了,还没人敢这么对他。他挥起拳头,朝着武松的脸打过来——这一拳又快又狠,带着风声,若是普通人,定然会被打得鼻青脸肿。
武松却没动。就在拳头快要碰到他脸颊的瞬间,他脚腕轻轻一抬,铁链“唰”地扫过地面,精准地绊在刀疤脸的脚踝上。刀疤脸重心不稳,“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啃泥,门牙磕在青砖上,流出了血。
“大哥!”另外三个囚犯见状,发一声喊,一拥而上。一个瘦高个伸手去抓武松的头发,一个矮胖子扑向武松的腿,还有一个络腮胡举起拳头打向武松的胸口。
囚室狭小,武松戴着铁链,行动受限。但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武将,拳脚功夫早已刻进骨子里。他侧身避开瘦高个的手,同时抬起膝盖,顶在矮胖子的肚子上。矮胖子“嗷”地叫了一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疼得蜷缩成一团。络腮胡的拳头刚到,武松抬手格挡,铁链缠住络腮胡的手腕,用力一扯,络腮胡疼得惨叫,手腕被勒出了血痕。
瘦高个见同伴都被打倒,吓得脸色惨白,转身就要跑。武松一脚踹在他的膝盖后,瘦高个“扑通”跪倒在地,膝盖磕在地上,疼得眼泪直流。
刀疤脸从地上爬起来,见三个兄弟都被打倒,心里又怕又恨。他还想冲上去,却被狱吏喝住了:“行了!都给我滚出去!”
刀疤脸恨恨地瞪了武松一眼,带着三个同伴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狱吏看着武松,三角眼眯了眯,阴恻恻地说:“武松,你倒是有能耐。不过,在这牢里,有能耐的人,死得更快。”说完,他“哐当”一声关上牢门,走了。
武松没理会狱吏的威胁,只是靠在墙上,慢慢平复呼吸。刚才的打斗耗费了不少力气,他的手腕被铁链磨得发红,隐隐作痛。但他知道,这只是肉体上的折磨,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果然,从那天起,狱吏开始变着法地折磨他。每天送来的饭,都是馊臭的米粥,里面掺着沙子和烂菜叶,米粥里还漂浮着不知名的虫子,让人看一眼就恶心。武松只能强忍着,用手挑出虫子和沙子,勉强喝几口米粥维持体力——他不能死,他还要为兄长报仇,还要揭穿西门庆的罪行。
到了晚上,折磨更甚。牢房外的过道里,狱卒们故意大声说笑,用木棍敲打栅栏,“砰砰”的声音整夜不停。有时,他们还会往囚室里扔死老鼠、死蟑螂,看着武松躲避的样子哈哈大笑。粪桶也没人清理,骚臭味越来越浓,引来成群的蚊蝇,整夜在武松耳边“嗡嗡”作响,叮咬他的皮肤,留下一个个红肿的包。
更阴险的是谣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牢里开始流传武松“投靠梁山,图谋轨”的消息。一开始,只是几个囚犯在低声议论,后来,整个大牢的人都知道了。其他囚犯看武松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恐惧,没人敢跟他说话,甚至没人敢靠近他的囚室。有一次,一个新来的囚犯不知道情况,想跟武松借点水喝,刚走到牢门口,就被旁边的囚犯拉走了,还被警告:“别跟他说话!他是反贼,会连累你的!”
武松坐在稻草堆上,听着外面的谣言,感受着周围的孤立。他想起自己当年在景阳冈打虎,百姓们敲锣打鼓欢迎他;想起自己在阳谷县做都监,军民们对他敬重有加。可如今,他却成了“反贼”,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恶人。巨大的落差像一把刀,割在他的心上。
但他没有垮。每天,他都会闭目盘坐,默诵兵法。从《孙子兵法》到《吴子兵法》,那些曾经在战场上指引他获胜的文字,如今成了他抵抗精神折磨的武器。他一遍遍默诵,一遍遍回想兄长的笑容,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放弃,不能认输。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忠仆奔走,处处碰壁——世态炎凉,赤心难暖
都监行辕里,张龙、赵虎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武松被抓走后,他们就没合过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不行,我得去找夏提刑!”张龙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晃了晃,茶水洒了出来,“大哥当年在战场上救过夏提刑的命,他肯定会帮大哥的!”
赵虎也点了点头,攥紧拳头:“我去寻往日军中同袍,咱们联名为大哥作保!总有讲道理的地方!”
两人说走就走,连早饭都没吃。张龙骑着快马,直奔夏提刑府。夏提刑府在州府的东街上,朱门高墙,门口挂着两盏大红灯笼,气派非凡。张龙下了马,快步走到门口,对门房拱手道:“劳烦通禀一声,就说武松武都监的部下张龙求见。”
门房穿着一身绸缎衣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斜着眼睛看了张龙一眼,语气傲慢:“我家老爷身体不适,概不见客。你走吧。”
“身体不适?”张龙急了,上前一步,“我有急事,关乎武都监的性命!劳烦你再通禀一声,夏提刑一定会见我的!”
门房不耐烦地推了张龙一把,把他推得一个趔趄:“说了不见就是不见!你再纠缠,我就叫人把你抓起来!”说完,他“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留下张龙一个人站在门外,寒风刮过,吹得他心里冰凉。他知道,夏提刑不是身体不适,而是怕得罪西门庆,怕被牵连——当年的救命之恩,在权势面前,竟如此不值一提。
张龙没放弃,他又去了几个往日与武松交好的官员府上。有的官员让门房说“不在家”,有的官员干脆让人把他赶走,连门都不让进。直到中午,他才见到一个姓王的通判。王通判当年和武松一起剿过匪,两人还算有些交情。
“张龙,坐吧。”王通判请张龙坐下,给他倒了杯茶,却一直皱着眉,神色为难。
“王通判,”张龙连忙站起来,双手抱拳道,“我大哥是被冤枉的!他不可能勾结梁山,更不可能贪墨军饷!求您帮帮他,救救他!”
王通判叹了口气,放下茶杯,压低声音说:“张龙,不是我不帮你。武松的案子,是提刑院定的,背后还有蔡京大人的人撑腰。西门庆又花了重金打点,这案子……已经定死了。”他顿了顿,又道,“我劝你,还是明哲保身为妙。西门庆势大,你斗不过他的。”
张龙看着王通判,心里满是失望。他还想再说,王通判却摆了摆手:“你走吧。再待下去,对你没好处。”
张龙走出王通判府,太阳正毒,却照不暖他心里的寒意。他想起赵虎,不知道赵虎那边怎么样了。
而赵虎,此刻也在碰壁。他拿着一张联名状,跑遍了往日与武松并肩作战的军中同袍家。有的同袍见了他,脸上满是愧疚,说“上官严令,不敢签字”;有的同袍干脆闭门不见,任凭赵虎怎么敲门,都没人应答。
直到傍晚,赵虎的联名状上,还是只有他自己的签名。他站在州府大牢的门口,望着那黑洞洞的入口,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大牢的门紧闭着,门楼上的守军手里拿着弓箭,眼神冰冷地盯着他。他知道,大哥就在里面,承受着非人的折磨,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大哥……”赵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他是个铁打的汉子,在战场上受了重伤都没掉过一滴泪,可此刻,却忍不住哭得像个孩子。他恨自己没用,恨自己保护不了大哥,恨这世道的不公。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大牢的墙上,把墙壁染成了血色。赵虎跪在地上,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才慢慢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往都监行辕走去。他知道,就算再难,他也不能放弃——大哥还在等他,他要守住行辕,等大哥回来。
暗夜微光,密道传讯——孤胆涉险,一线寄望
西门府的后宅,孟玉楼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根绣花针,却半天没绣一针。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脸上,映出她眉宇间的忧虑。武松被抓的消息,她当天就知道了。她清楚,这是西门庆的毒手,若是没人帮忙,武松迟早会被折磨死在大牢里。
“三娘,该歇息了。”丫鬟春桃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件披风,“天凉了,别冻着。”
孟玉楼抬起头,对春桃笑了笑:“你先下去吧,我再坐会儿。”
春桃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那三娘早点歇息,有事叫我。”
春桃走后,孟玉楼的笑容消失了。她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取出一件深色的布衫和一块黑布。她迅速换上布衫,用黑布包好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知道,直接去大牢探监绝无可能——西门庆的人肯定盯着大牢,她一去就会被发现。她想起李瓶儿生前跟她说过的话:“我那东小院的樟木箱后面,有一条密道,能通到府外……”
那是李瓶儿当年为了防备西门庆,偷偷修建的密道。李瓶儿死后,孟玉楼就再也没去过东小院。如今,这条密道,成了唯一的希望。
孟玉楼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房门,她知道后宅的巡逻家丁每隔半个时辰就会经过一次,所以她必须格外小心。她站在门口,等待着家丁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趁着月色朦胧,她迅速地躲进了墙角的阴影里。月光如水,洒在她的身上,为她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轻纱。她屏住呼吸,等待着下一次家丁经过的间隙。
终于,家丁的脚步声再次远去,孟玉楼抓住这个机会,像一只灵巧的猫一样,迅速穿过花园,朝着东小院的方向跑去。东小院早已荒废,院门半开半掩,仿佛在诉说着往日的辉煌与今日的落寞。孟玉楼轻轻推开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在警告着每一个不速之客。
院子里的杂草已经长得很高,几乎到了膝盖的高度,月光洒在这些杂草上,像是给它们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孟玉楼小心翼翼地穿过这些杂草,来到了李瓶儿的旧室门前。她推开门,一股陈旧的空气扑面而来,房间里的家具上都盖着白色的布,布上落满了灰尘,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了。
孟玉楼走进房间,她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樟木箱上。樟木箱显得十分沉重,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箱子挪开。箱子后面,果然如她所料,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被一块木板挡住。她轻轻地移开木板,发现木板上刻着一朵小小的莲花——那是李瓶儿的记号,代表着这个秘密通道的入口。
孟玉楼的心跳加速,她知道这个洞口可能通向一个未知的世界,或许藏着李瓶儿留下的秘密。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准备进入这个神秘的洞口,去探寻那些被岁月掩埋的秘密。
孟玉楼取下木板,一股阴冷的风从洞里吹出来,带着灰尘和蛛网的味道。她深吸一口气,弯腰钻进洞里。密道很窄,只能容一个人弯腰行走。她用手摸索着墙壁,墙壁湿漉漉的,沾满了灰尘和蛛网,粘在手上,又痒又凉。洞里一片漆黑,她只能凭着感觉往前走,偶尔碰到墙壁,疼得她龇牙咧嘴,却不敢出声。
密道里很安静,只有她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她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隐约传来水声和市井的噪音。她心里一喜,加快了脚步。又走了一会儿,她看到了一丝光亮——那是密道的出口。
出口被乱石和杂草遮掩着,她拨开乱石和杂草,钻了出去。外面是一条僻静的污水沟,污水沟里的水散发着恶臭,沟边的杂草长得很高。不远处,就是市井的街道,隐约能听到人的说话声和狗叫声。
孟玉楼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条,那是她白天偷偷写的,上面写着:“武松被构陷,下州府大牢,罪名勾结梁山、贪墨军饷,情况危急,盼有故人相救。”她把纸条用油布包好,塞进一个防水的竹管里,又在竹管上系了一根细线,线上绑着一小块木头,让竹管能浮在水面上。
她蹲在污水沟边,看着竹管。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有人能看到,希望能救武松一命……”她轻轻一推,竹管顺着水流漂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做完这一切,孟玉楼迅速返回密道。她怕被人发现,不敢耽搁。钻回密道后,她又小心翼翼地把出口的乱石和杂草恢复原状,然后沿着原路返回东小院,把樟木箱挪回原位,盖上白布。直到一切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她才松了口气,悄悄走出东小院,返回自己的住处。
回到房间,她卸下黑布,才发现额头和后背都被汗水湿透了,手心也被墙壁划破了,渗着血丝。她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心里满是忐忑——那竹管能被人发现吗?能有人来救武松吗?她不知道,只能在心里默默期盼。
绝境微芒,悬念陡生——暗夜递暖,疑云重重
孟玉楼刚换好衣服,春桃就端着热水进来了:“三娘,您怎么出汗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孟玉楼勉强笑了笑,“刚才在院子里走了走,有点热。”她不敢告诉春桃真相,怕连累她。
春桃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只是把热水递给她:“三娘泡泡手,解解乏。”
孟玉楼接过热水,双手浸在热水里,却还是觉得冰凉——她不知道,自己的冒险,是否能换来一丝希望。
而此刻,西门府后墙的污水沟边,一个更夫正提着灯笼,慢悠悠地走着。更夫姓刘,五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他打更几十年了,这条街的每一寸地方,他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咚——咚——”更夫敲了两下梆子,嘴里喊着:“夜已深,小心火烛——”
忽然,他看到污水沟里漂浮着一个竹管,竹管上绑着一块木头,随着水流慢慢漂动。更夫觉得奇怪,弯腰捡起竹管。竹管沉甸甸的,像是装了东西。他打开灯笼,凑近一看,竹管上裹着油布。他解开油布,取出里面的纸条,借着灯笼的光,仔细看了起来。
“武松被构陷……州府大牢……”更夫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认识武松,当年武松在阳谷县做都监时,曾帮他抓过偷他钱袋的小偷。他一直觉得武松是个好人,怎么会勾结梁山、贪墨军饷?
更夫把纸条重新包好,塞进怀里。他不知道该交给谁,却知道不能不管。他攥紧竹管,加快了脚步,消失在夜色中。
与此同时,州府大牢的深处,武松正闭目盘坐。他已经两天没好好吃东西了,肚子饿得咕咕叫,粪桶的骚臭味和霉味混合在一起,让他头晕目眩。但他依旧挺直腰背,默诵着《孙子兵法》,试图用兵法里的智慧抵抗身体的折磨。
忽然间,武松所在的牢房中,那扇沉重的铁门上的小窗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一束微弱的光线透过狭窄的窗口,缓缓地洒在了地面上,照亮了那些散乱的稻草。稻草间,一个被揉得皱巴巴的破布包,突然从窗外飞了进来,“啪”的一声,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武松的脚边。
武松原本闭目养神,但在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中,他骤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刃一般,迅速扫过那扇小窗。窗外,除了那幽暗的通道和无尽的寂静,连个鬼影都没有。他没有急于去捡起那个布包,而是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在这阴森的大牢里,任何微小的异常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陷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牢房内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武松这才慢慢地站起身来,他缓缓地走向那个布包,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谨慎。他弯下腰,伸手捡起了那个布包。布包上沾满了油渍,摸起来手感硬邦邦的,显然已经放置了很长时间。他小心翼翼地将布包展开,里面露出了一小块粗面饼。饼已经干硬得几乎可以硌碎牙齿,但上面还零星地沾着一些芝麻。武松心中一动,他意识到这一定是有人冒着极大的风险,特意为他留下的食物。
他环顾四周,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冰冷无情的牢狱中,竟然还有人愿意伸出援手。武松知道,这粗面饼虽小,却蕴含着深厚的情谊。他轻轻地咬了一口,尽管饼硬得几乎无法咀嚼,但他还是努力地咽了下去。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更是为了保持体力,为了那个即将到来的、未知的明天。
除了面饼,布包里还有一张小小的纸条。纸条是用粗糙的草纸做的,边缘参差不齐。上面用炭灰写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当心,饭食。”
武松的手指捏着纸条,微微颤抖。是谁?在这铜墙铁壁般的大牢里,是谁在暗中帮他?是张龙、赵虎托人送来的?还是孟玉楼?或者是其他认识他的人?
“当心饭食”——这四个字像警钟,在他耳边响起。他忽然想起,昨天送来的米粥里,似乎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那味道可能是毒药!西门庆不仅要折磨他,还要毒死他!
武松把面饼揣进怀里,把纸条凑到通风口的光亮处,仔细看了看。纸条上的字迹很潦草,像是用左手写的,看不出是谁的笔迹。他攥紧
纸条,望向牢房外无尽的黑暗。黑暗中,似乎藏着无数双眼睛,有恶意的,也有善意的。
他知道,这小小的面饼和纸条,不仅是食物和警告,更是一丝希望。这说明,在这绝望的铁窗之外,还有人记得他,还有人在帮他。只要这希望还在,他就不能放弃。
武松重新坐回稻草堆上,闭上眼睛。但这一次,他的心里不再只有悲愤和坚韧,还有了一丝暖意和期待。他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面临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不再是孤军奋战。
夜色更深了,州府大牢里依旧黑暗潮湿。但在武松的心里,却有一束微光,在悄然亮起。这束微光,或许能照亮他走出地狱的路,或许能帮他揭穿西门庆的罪行,为兄长报仇雪恨。
(本集完)
第112集 《婉莹闻讯》 的简单内容提示:
武松被构陷下狱的消息,通过各种渠道逐渐传开,最终传到了与武松有旧的扈三娘耳中。扈三娘得知武松落难,回想起昔日并肩作战的情谊或武松的为人,心中震惊、愤怒且不愿相信其会勾结梁山。扈三娘可能利用自身或家族的势力渠道,暗中调查此事,很快发现案件漏洞百出,背后明显有西门庆及官府势力勾结陷害的痕迹。基于义愤与旧情,扈三娘决定暗中相助武松,开始谋划营救之策,可能联系旧部、筹措资金,或寻找案件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