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奴婢记住了,奴婢明日一定办好小姐您交代的!一定将新鲜热乎的桂花糕带回来!”
沈月柔不耐地挥了挥手,像是赶走一只碍眼的飞虫。
“行了,滚出去吧。”
小翠慌忙起身,低头退了出去,额上已沁出一层冷汗。
屋内重归寂静。
沈月柔眼中满是烦躁,皱着眉看着门外,自言自语道,
“区区一个易知玉,有什么好难对付的。”
一夜一晃就这么过去。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小翠便依着沈月柔的吩咐,匆匆出门赶到西街那家老字号糕点铺,买回了一盒还冒着热气的桂花糕。
沈月柔接过那包装精致的食盒,指尖在盒盖上轻轻一抚,唇角弯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未多耽搁,稍作整理,便亲自提着食盒往易知玉的院子去了。
进得院中,晨光正好洒在庭前的石阶上。
抬眼便瞧见易知玉与沈云舟正坐在廊下的小桌旁用早膳,二人言笑晏晏,一派宁和。
沈月柔眸光微闪,旋即换上一副热情洋溢的笑脸,快步走了过去:
“二嫂,二哥,正用早膳呢?”
她将手中食盒轻轻放在桌边,语气亲昵:
“我记着二嫂最爱吃西街那家的桂花糕,今日特地起了个大早,亲自去买了刚出锅的。还热乎着,二嫂尝尝看?”
说着,她揭开盒盖,一股清甜的桂花香混合着糯米的暖意,袅袅散了出来。
易知玉抬眸看向她,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度,面上却仍是温婉浅笑:
“三妹有心了。这般早便出门,实在辛苦。”
沈云舟却并未停下筷子,目光甚至没有多看沈月柔一眼,更是未多言语,只淡淡的吃着自己的早膳。
沈月柔仿若未觉,依旧笑意盈盈:
“不辛苦不辛苦,只要二嫂喜欢便好。我总想着,咱们姐妹间该多走动走动才是。”
沈月柔说着说着,脸上那明媚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转而浮起一层泫然欲泣的委屈。
她微微垂首,声音也低软了几分:
“二嫂……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不愿原谅我?”
她抬眼看向易知玉,眼圈竟当真微微泛红:
“昨日我让小翠来请你八日后去醉云楼听曲,您只回了一句‘知道了’,却未说是否愿意同去……我这心中忐忑了一整夜,想着定是上次的事,让二嫂至今仍不肯信我。”
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袖口,语带哽咽:
“我知道从前是我糊涂,听了旁人的挑唆,做了错事……可这段日子我日日夜夜都在悔过,只盼着二嫂能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我是真心想同二嫂亲近,想像别家姐妹那般,一同喝茶听曲、说说体己话……”
话至此处,她声音轻轻发颤,仿佛下一刻便要落下泪来:
“若是二嫂仍不愿谅我,我、我也不怨您……只怪我自己当初太不懂事。”
她说着,竟真的从袖中抽出帕子,按了按眼角,那模样哀切又诚恳,任谁看了都不免心生几分怜意。
“二嫂,您就原谅我吧,我是真心想要和二嫂您修复关系的,您就应了我这次吧……那醉云楼的曲子当真极好,我也订的是最好的位置。我只想好好向您赔个罪,您放心,日后……定不会再惹您心烦了。”
易知玉听了沈月柔这番声情并茂的诉说,却未露半分动容,反而微微偏首,面上浮起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三妹这话是从何说起?昨日……我不是已经应了你么?”
沈月柔闻言一怔,脸上那泫然欲泣的神情瞬间凝住,眼里尽是茫然:
“啊?二嫂……昨日已经答应了?什么意思?”
易知玉轻轻颔首,语气温淡却清晰:
“是呀。昨日小翠过来传话,说订的是八日后的位置,对不对?”
沈月柔下意识点头:
“是……”
“那便对了。”
易知玉唇角微扬,眸光清亮,
“她既说了是八日后,我便点了头,回了声知道了,好的。这难道……不算答应么?”
这话让沈月柔彻底愣在当场。
她下意识地转头,目光锐利地瞥向身后垂首侍立的小翠。
小翠早在易知玉说出“点了头说好的”时,脸上已血色尽褪,
此刻见主子目光扫来,更是浑身一颤,慌忙抬头,眼中满是惊惶与不可置信,慌张的解释道,
“不是的,小姐,奴婢,奴婢昨日只听到二夫人说了句知道了,并未听到二夫人说好的呀。”
她急得声音都变了调,额上冷汗涔涔而下,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
“奴婢万万不敢乱说的,昨日二夫人真的,真的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奴婢想要追问是否有时间,二夫人,二夫人并未回答呀。”
小翠这般急声辩解之后,易知玉面上那抹温婉的疑惑更深了几分。
她微微蹙眉,看向跪地的小翠,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几分不解:
“你这丫头……莫不是没有认真听我说话?你昨日同我说了月柔说的之后我便直接应下了啊,怎的你却说我未曾答应?”
一旁侍立的小香立刻上前一步,脆生生地附和道:
“是啊!昨日夫人听你说了‘八日后’,便点头答了声‘知道了,好的’,这才转身进院的。我在旁边听的清清楚楚,你莫不是没仔细听?”
她语气笃定,目光清明,没有半分闪烁。
小翠听得浑身发冷,张了张嘴,却一时语塞。
她分明记得清清楚楚——易知玉当时只说了“知道了”三个字,语气淡得听不出情绪,哪有什么“好”字?
可如今二夫人主仆二人一口咬定,她一个奴婢,又能如何辩驳?
她慌忙抬眼看向主子沈月柔,却正对上那双淬着寒冰似的眸子,身子不由得又是一颤。
“小姐明鉴,奴婢、奴婢……”
她张了张嘴,那句“奴婢真的没听错”却死死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沈月柔在听到易知玉那番温淡却笃定的言辞后,脸色已然彻底沉了下来。
她目光如刀,剐在小翠瑟瑟发抖的身上,眼中尽是冰冷的怒意与毫不掩饰的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