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知道——又是这个死丫头小翠自己没用心,没能将话听清,才将话传岔了!
她就说嘛,这个易知玉怎么可能这般拿乔?
明明上回自己亲自上门,那般诚恳地低头认错,易知玉的神情语气分明已被打动,分明已经谅解了自己,不再计较过往那些误会了。
怎么可能转眼之间,又做出这副不肯赴约的矫情模样?
分明就是小翠这个蠢货!
自己办事敷衍、耳朵不灵便也就罢了,竟还敢回去误导她这个主子!
害得她今日还特地去买了易知玉爱吃的桂花糕,又一次提着食盒、陪着笑脸,这般伏低做小地过来——她明明就无需再这般低声下气了!
沈月柔越想越恼,看向小翠的眼神也越发厌憎,厉声道:
“行了!我嫂嫂说得这般清楚,你还在这儿狡辩!怎么?难不成你要说,是我嫂嫂故意诬赖你不成?!”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
“自己听不清话便罢了,还敢砌词推脱!推脱也就罢了,昨日竟还回去误导我——害我险些误会了嫂嫂!你当真是该死!”
这话如冰锥般砸下,小翠脸色惨白如纸,跪在地上再不敢多辩一字。
她知道,此时再多解释也是徒劳,若再强辩,只怕会惹得主子更怒,到时下场更惨。
她深吸一口气,将满腹委屈与恐惧死死咽下,重重磕头:
“奴婢知错……都是奴婢没听清楚话,才让小姐与二夫人险些生了误会。全是奴婢的过错,奴婢认罚。”
见她终于“认罪”,沈月柔脸上厌恶之色更浓,冷哼道:
“哼,知道狡辩不过去了,才肯承认是自己听错了?我就知道是你这奴才没办好差事——居然还敢往我二嫂身上推!”
小翠伏地不语,身子微微发颤。
沈月柔越看她越觉碍眼,斥道:
“还跪在这儿丢人现眼做什么?!滚出去!待回去了,我再好好‘管教’你!”
小翠不敢迟疑,又磕了个头:
“是……奴婢告退。”
说罢,她踉跄起身,低着头匆匆退了出去,背影单薄如秋叶。
等到小翠离开,沈月柔重新转向易知玉,脸上那层怒意早已褪得干干净净,又换上了温软亲和的笑,声音也放柔了许多:
“真是不好意思,又叫嫂嫂看笑话了……我还以为是嫂嫂仍不肯原谅我,才不愿与我一同听曲呢。原来是小翠那丫头听错了话、传岔了意思。幸好今日过来当面问了问,否则这误会可就大了。”
她眼波盈盈,带着几分庆幸:
“我就知道……嫂嫂不会一直怪我的。”
易知玉看着她对自己时这副和气亲近的模样,唇角微扬,笑意清浅:
“你上回既已那般诚恳地解释清楚,又认真赔了不是,我自然不会再揪着旧事不放。”
听她这般说,沈月柔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又追问道:
“那嫂嫂的意思是……愿意同我一道去听曲了?”
易知玉依旧含笑,颔首应道:
“自然是的。”
得了这确切的答复,沈月柔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嘴角那抹得意又深了几分。
她暗想:这易知玉果然还是如她所料,心软又好糊弄。先前还以为她变聪明了些,如今看来……果然如同她猜想的那般,不过是倚仗沈云舟的势罢了。
要不是沈云舟没死,又这般意气风发前途无量,她易知玉怎么可能能够在沈府得到如今的地位,分明就是沾了沈云舟的光而已。
想到此处,她口中应着“那真是太好了,到时候妹妹到时候便来寻嫂嫂一同出门”,目光却悄悄飘向一旁始终安静用着早膳、未曾出声的沈云舟——她这位名义上的二哥。
她眼波一转,故作亲昵地问道:
“二哥怎的都不说话?”
沈云舟却似未闻,连眼皮都未抬,依旧从容的吃着自己的早膳,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见沈云舟这般无视自己,沈月柔不由得蹙了蹙眉,不死心地又唤了一声:
“二哥?”
依旧没有回应。
沈月柔脸色隐隐难看起来,却碍于场面,强自扯出一抹笑,心中却暗恼:这沈云舟的性子当真差得很!自己好歹是他亲妹妹,他竟这般目中无人!
只是她如今尚摸不准这位兄长的脾性,一时不敢发作。
眼珠轻转,她忽地换上一副委屈神色,声音也低软下来:
“二哥……你是不是还因上回那件事,心中怨着我,才不肯理我?我们兄妹一场,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会存心害你?我也是被母亲逼得没法子,才依她所言行事……并非有意与二哥为难。二哥,你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么?”
她说着,眼圈竟微微泛红,仿佛当真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沈云舟依旧将沈月柔无视了个彻底。
沈月柔脸色愈发难看了几分,指尖死死绞着帕子,转而看向易知玉,语带委屈:
“嫂嫂……你能不能替我说几句话?二哥这般不理我,我心里实在难过。我毕竟是他亲妹妹,从前那些事皆是误会,我也知自己不该,如今更是悔了又悔……可我当时也是被逼无奈啊。”
她说着,抬手作势要拭泪:
“嫂嫂,你让二哥理理我好不好?我不想……不想同二哥的关系闹成这般的。”
易知玉看着她这副情态,唇角微扬,挑了挑眉,声音依旧平静:
“月柔,你倒不必这般难过。你一向同你二哥关系不好,平时就是互相不搭理的,所以他不说话也这样,倒是你,怎的像是忘记了你二人之间的相处方式一般?”
这话如冷水泼面,沈月柔那泫然欲泣的神情蓦地一僵,拭泪的手也顿在半空:
“什、什么?”
易知玉望着她,神色淡然:
“我说,你与你二哥的关系,素来便不亲近。平日遇见,本就极少交谈——不止他不与你说话,你也是不爱搭理他的。这么多年皆是如此,你早该习惯了才是。怎的今日突然因他不理你而难过起来?我倒听着有些奇怪了……你是忘了,还是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