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沈月柔像是猛地想通了什么,脱口道:
“难怪……难怪张氏上次要设局害沈云舟与易知玉!原来是因为他不是她亲生的!”
小翠连忙点头附和:
“正是如此。毕竟大公子与小公子才是老夫人的亲生骨肉,老夫人怎会不帮自己的儿子,反去帮别人的儿子呢?”
沈月柔脸上的神色不停的变幻。
她缓缓坐回椅中,指尖无意识地叩着桌面,眼中光芒闪烁,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她这些日子只顾着观察府中局势、揣摩人心,竟从未深究过这些关节。
如今想来,自己苏醒那几日,张氏跑来交代如何设计易知玉,却没怎么再提沈云舟并非亲子之事。
而她当时刚刚醒过来,因为心虚胆怯的缘故,生怕露出一丝破绽,压根没多说多问一句——也因为如此,竟就这般错过了最关键的信息!
一念及此,沈月柔眉心拧得更紧,看向小翠的眼神里带了急切的审视:
“那沈云舟的亲生母亲是谁?”
小翠摇头:
“回小姐,这个……奴婢也不知。您从前并未同奴婢提过。”
听到小翠说不知道,沈月柔脸上顿时浮起一层毫不掩饰的不悦:
“你怎么不早些将这些事同我说清楚?这般要紧的关节,竟要我今日来问才吐露!”
小翠心中憋屈万分——她哪里知道小姐撞伤头后,竟连这些基本的身世关系都忘得一干二净?
可她又哪敢回嘴,只能将头垂得更低,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沈月柔却未就此罢休,她眼珠一转,忽地想到什么,追问道:
“等等——沈云舟他自己……知不知道他并非张氏亲生?”
小翠连忙答道:
“回小姐,此事只有老夫人、您、大公子与小公子知晓,侯爷自然也是清楚的。至于二爷与二夫人……他们应当并不知情。”
沈月柔听到“他们并不知情”几字,眼中倏然一亮。
若是沈云舟自己尚不知真相,那事情可就大有转圜余地了!
想来自己与沈云舟关系恶劣,并非因为沈云舟知晓身世后心存芥蒂,而是因自己早知他并非亲兄,便对他态度轻慢疏远,时日一长,沈云舟自然也冷了心,不再搭理自己。
若是如此……那倒好办多了。
沈月柔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算计的笑。
只要沈云舟不知内情,自己怎么说都是他名义上的亲妹妹。
只要她放下身段,日后对沈云舟客气些、亲近些,天长日久,他自然也会放下心防,与自己关系缓和。
到那时,有这层“兄妹情分”在,她再慢慢笼络,还怕拿捏不住这个如今风头正盛的二哥么?
想到这里,沈月柔心头那股郁气顿时散了大半,自信心又涨了几分。
只要她多花些心思,重新修复与沈云舟这位未来侯爷的关系——到时有这么一位位高权重、军功赫赫的哥哥撑腰,她还愁嫁不进高门么?
届时,莫说寻常公侯之家,便是嫁入太子府做个太子妃,她也配得上!
待太子日后登基,她自然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再加上沈云舟这个手握兵权、举足轻重的将军兄长,她的地位必将稳如磐石。
到那时……她便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想到这里,沈月柔兴奋得几乎浑身发颤,眼中迸射出灼热的光。
她忍不住低声自语,声音里浸满了贪婪与野心:
“看来眼下……得先设法取得易知玉的完全信任才行。只要拿捏住了她,再通过她去笼络沈云舟,便容易多了。届时让她在沈云舟耳边多吹吹枕头风,还怕兄妹关系不能回暖么?”
她越想越觉得此计甚妙,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邪佞而志在必得的笑:
“等听曲那日,我试探出易知玉的虚实,便知该用什么法子收服她了。”
沈月柔越想越觉得,沈云舟是否与自己一母同胞,根本不重要;
他的生母究竟是谁,也没那么要紧。只要她能攀附上沈云舟、借他的势飞黄腾达,是不是同一个娘生的,又有什么妨碍?
根本不会影响什么。
只是她绝不能再像如今这般,对过往一无所知。
若下次不慎说错话、露了馅,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想到这儿,沈月柔目光一凛,重新看向仍跪在地上的小翠,声音冷硬:
“你给我听着——把这一年多来府里发生的大小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给我说一遍。若是让我发现你有半点隐瞒、遗漏……仔细你的皮!”
小翠吓得一哆嗦,连忙磕头:
“是,小姐。奴婢绝不敢隐瞒。”
她跪直身子,蹙眉思索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从一年多前某件不大不小的旧事说起,将府中人事变动、往来交际、明争暗斗,一桩桩、一件件,细细道来。
听着小翠断断续续讲述这一年多来府中发生的种种,沈月柔心中越发笃定——当真是一切都变了。
走向与她所知的事情已全然不同。
可越听,她便越确信:这一切的变数,皆在于沈云舟未死。
而非易知玉本身有多大能耐。
不过是她运气好,跟着活下来的沈云舟沾了光、享了福罢了。
想通这一层,沈月柔对易知玉的轻视,不由又添了几分。
待小翠将大大小小的事讲得差不多,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
小翠伏在地上,嗓音微哑:
“小姐,奴婢……奴婢已经将这一年来的事情都讲完了。”
沈月柔眯了眯眼:
“你确定?若叫我日后发现你漏掉了什么……我可是不会轻饶你的。”
小翠身子一抖,又闭目仔细回想片刻,这才颤声答道:
“回小姐,奴婢确实……讲完了。”
沈月柔冷哼一声,眸光如冰:
“最好是讲完了。”
她顿了顿,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
“既然说完了,那就滚出去——到院子里头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起来。”
小翠身子一僵,脸色煞白,却一个字也不敢辩,只低低应了声“是”,便颤巍巍站起身,倒退着挪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