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沈月柔赶回来的小翠,此时正僵立在主屋门外。
她满脸惶然,在廊下来回踱步,眼中情绪翻涌——又慌,又怕,又恨。
她怎么也没想到,易知玉主仆二人竟会这般摆她一道,当真是可恶极了。
明明昨日易知玉态度模棱两可,只淡淡回了句“知道了”,压根未曾应下邀约;
可今日三小姐去问,她竟一口咬定自己答应了!
还有那个小香,竟也在旁附和作证……
她们分明是串通好了,故意害她!
这主仆两个真真是如今得了势,都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欺负和污蔑她了!
她们故意陷害也就罢了,最让小翠心寒的是——自己跟了这么多年的小姐竟毫不犹豫便信了易知玉的说辞,认定了是她办事不力、传话有误。
若放在从前,小姐怎会信易知玉她们而不信自己呢?
可自打小姐摔伤脑袋后,便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仅不再信任她,还处处刁难厌弃,让她日日如履薄冰,日子过的十分艰难。
不止如此,就连她好意提醒小姐“易知玉没那般简单”,小姐也听不进去,反要斥她多嘴。
她本已打定主意少说少错、不再招惹,哪知今日随小姐出去,又平白背上这么一口黑锅!
憋屈,实在是太憋屈了。
那个易知玉,那个小香……当真是恶毒至极!
就算从前自己对她们多有不敬,可如今她不是已经恭恭敬敬、低声下气了么?
她们还要她怎么样!她不也是听主子吩咐办事的吗!真的是!她们为了这么点小事居然还要这般算计她!
小翠死死咬着下唇,指尖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满心的愤恨如潮水翻涌,几乎要将她淹没,她这心里真是要恨死了!
正当小翠心烦意乱地来回踱步,犹豫着待沈月柔回来是否要再解释一番时,院门口忽然传来了一些动静。
她立刻停步望去——就看见了沈月柔沉着脸快步走进了院子。
小翠心头一紧,慌忙小跑着迎上去,生怕动作稍慢又遭到对方的责骂。
她强扯出一抹笑,至沈月柔跟前匆匆行礼:
“小姐,您回来了……”
话音未落,沈月柔已抬手狠狠扇了过来!
“啪”的一声脆响,小翠被这一巴掌直接掼倒在地,脸颊火辣辣地疼,耳中嗡嗡作响。
“你这个贱人!还有脸凑到我眼前来?”
沈月柔居高临下瞪着她,眼中尽是戾气,
“让你办点小事都办不妥,我要你有何用!”
说着,她上前又是一脚踹在小翠腰侧:
“狗奴才!害得我又去丢一回脸——我一脚踹死你!”
小翠痛得蜷缩起来,却不敢躲闪,更不敢辩解。
她深知如今的沈月柔脾性大变,若再解释,只怕会惹来更狠的毒打。
她只得忍着剧痛,颤声求饶:
“小姐息怒……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听清楚……求小姐饶了奴婢这回……”
声音里已带了哭腔,却硬生生憋着不敢真哭出来。
她伏在地上,浑身发抖,仿佛一只被暴雨打落的雀。
沈月柔冷哼一声,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小翠,眼中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若不是这小翠还有些用处,她早将这蠢货打个半死扔出去了。
“知道是自己错便好。你若再敢狡辩……有你好果子吃!”
她顿了顿,语气冷硬:
“赶紧滚进来跪着!本小姐有话要问你!”
说罢,她不再看小翠,转身大步朝主屋走去。
小翠哪敢耽搁,慌忙爬起身,踉踉跄跄地跟了进去。
一进屋,见沈月柔已在桌边坐下,小翠立刻识相地跪了下来。
见她这般乖顺,沈月柔脸色稍霁,冷哼一声:
“你倒是识趣。”
小翠低垂着头,静静等着问话。
沈月柔这才开口,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烦躁:
“你且说说——我同沈云舟的关系,为何不好?”
这话一出,小翠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微微抬头,有些茫然地看着沈月柔,似乎没明白主子为何突然问这个。
沈月柔见她一脸懵懂,眉头又拧了起来,脸上满是不耐:
“呆愣着做什么?没听见我问话吗?”
小翠被她一喝,吓得连忙磕头。
可她实在拿不准沈月柔到底想问什么,眼珠转了转,小心翼翼道:
“不知小姐……具体问的是哪一块?”
沈月柔眉头皱得更紧:
“怎么?是我说得不够清楚,还是你听不懂人话?这句话很难懂吗!”
她声音陡然拔高:
“还是说——连你这个死丫头也不知道,我同沈云舟这个二哥的关系为何这般差?”
听她又重复问了一遍,小翠心中忽地闪过一丝疑惑:小姐莫不是因为上回头部受伤,连这些事都记不清了?
否则怎会问出这般奇怪的问题?
她不敢多想,连忙答道:
“回小姐,您与二爷关系不好……是因二爷并非老夫人亲生,与您并非一母所出的缘故,老夫人说了的,不要把二爷太当回事,也让您不必真把他当哥哥的。”
话音落下,屋内陡然一静。
沈月柔脸上的神情骤然便凝住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很难以置信的话一般,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得尖锐了几分。
“你说什么?!我和沈云舟——不是一个娘生的?!”
见沈月柔如此震惊,竟似全然不知此事,小翠心中疑惑更甚,面上却依旧恭顺,连忙答道:
“是的小姐,这是老夫人从前亲口说过的。二爷他……确实并非老夫人亲生。”
她小心翼翼抬眼,试探道:
“小姐您是不是因着上回撞伤头的缘故,连这些旧事也记不清了?要不……奴婢去请府医来,再给您瞧瞧,调理调理身子?”
可沈月柔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一般,仍怔怔立在原地,整个人沉浸在方才那句石破天惊的消息里。
——沈云舟竟与她不是一母同胞!
难怪……难怪易知玉方才说她二人关系恶劣时,语气那般理所当然。
她还奇怪,既是亲兄妹,何至于此?
原来根结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