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其实也有点紧张自己的眼睛,但她不能让女儿担心,便只能用轻松的语气,宽慰道:“之前被歹徒打了脑袋,视线有点模糊,等上岸后,去找医生看看就好了,应该不严重。”
萱萱看了一眼和歹徒还在扭打的爸爸,也没办法在这时候多关心妈妈的眼睛。
她道:“妈妈,你在这里待好了,我去打救援电话。”
说完,萱萱扭头就去了驾驶台可以打卫星电话的地方。
姜白看不清裴妄那里的具体情况,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形扭打在一起的大致轮廓。
她身形时不时地,往后退一些,尽量让自己别被波及到。
她相信裴妄一定可以战胜歹徒。
这是基于这么多年来,她对裴妄十分熟悉的了解。
果然,不到五分钟,裴妄这里的战斗就彻底结束了。
姜白看到有个人影已经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接着,另一个身形大步来到她面前。
闻到了浓烈的汽油味,姜白很是笃定地喊了声:“裴妄。”
裴妄皱眉,敏锐地发现了姜白眼睛的奇怪之处,他问:“你眼睛怎么了?”
姜白摸了下疼痛不已的脑袋,蹙眉说:“刚才被歹徒打了脑门,估计伤到了眼睛,现在看东西有点模糊。”
“看不见了?”裴妄讶异。
空气安静了片刻。
突然,他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重重跌倒在甲板之上。
“咚!”的一声,直接把姜白吓了一大跳。
她吃惊地睁大了眼,忙蹲下来,朝裴妄摸过去;“你怎么了?”
“老婆……”熟悉的声线,不复刚才的平稳,而是变得虚弱了不少,“我刚才……被那个人捅了好几刀,我可能……撑不到上岸了。”
姜白再次一惊。
双手在裴妄身上胡乱摸了摸,果然除了汽油,还有血腥味浓郁的血渍黏液。
姜白的手心突然就不可控地颤抖了起来,心也慌了。
她下意识说道:“你坚持住,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的,你的命那么硬……”
“老婆……”裴妄抓着姜白的手,嗓音虚弱,又带着他身为男人的最后一丝倔强,“如果我死了,你会心疼我吗?”
姜白下意识点了头,“会的,当然会。”
裴妄得寸进尺地追问:“那你会为我守寡吗?我不想你改嫁,更不想看到你被我哥接盘,就算是我死了,你也不可以和我哥……”
“裴妄。”姜白的脑瓜子被裴妄吵得嗡嗡嗡的疼。
特别是又得知裴妄的情况不容乐观,股股异样的情绪不断上涌,让她眼前一阵阵地发着黑。
她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先别讨论这些不吉利的假设,你把力气留着,咱们撑住岸上再说。”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裴妄用力抓着姜白的手心,嗓音显得是那样的破碎不堪,“老婆,如果我撑不到上岸了……那我犯下的错,你可以选择原谅吗?
“就当是……看在我快死了的份儿上,原谅我好不好?”
你犯的错?原谅?
姜白感到不解。
之前的事,大家不都翻篇了?
听裴妄这意思,是他后来又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姜白想开口问他,要原谅他什么。
可眼前袭来的阵阵黑暗,让她再也撑不住,整个身子终是无力地往前栽去。
“老婆!”
伴随着裴妄的惊呼声,姜白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迅速沉进了意识最深处。
.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白从柔软的大床上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视线仍旧是模糊的,只能看清物体的大概轮廓。
鼻尖嗅到的浓浓消毒水味,让她稍稍安心下来。
她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来。
可刚一动,那股昏倒前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
这次她不再隐忍,而是趴着床沿,剧烈干呕起来。
“妈妈!”萱萱注意到姜白醒了,忙过来问道:“妈妈,你怎么样了?”
与此同时,一张浑厚温热的大掌先萱萱一步,贴上了她的后背,动作轻缓地给她顺着背。
姜白下意识认为是护工的手,也没排斥。
总算是缓过来些了,姜白重新靠坐在床头,声音虚弱地说:“刚才有点晕,现在好些了。”
一旁的【护工】倒了杯温水,抓着姜白的胳膊,将水杯塞到姜白的手心里。
姜白不小心触碰到了护工的指尖。
心中微凛了一下。
男护工?
一旁的萱萱说:“医生说你是轻微脑水肿导致的视物模糊,恶心呕吐是正常反应。
“坚持用药和冷敷,避免强光刺激,最快两三天,最迟1、2周就会好。”
这话让姜白的心放了下来。
想到昏迷前的画面,她忙抓着萱萱的手,询问裴妄的情况:“你爸的情况怎么样了?”
萱萱抿着唇,语气很是难过:“爸爸还没有脱离危险,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
闻言,姜白十分惊讶:“真的有这么严重?他都伤到哪儿了?”
萱萱一脸茫然:“我也不清楚,重症监护室那边不让我进,那个刘局来看爸爸,都被撵走了。”
姜白感到非常的奇怪。
萱萱身为裴妄的家属,都没被告知患者到底都伤到了哪里?
“妈妈,我们就耐心等着吧,刚好你这里也需要多休息,等重症室那边通知我了,到时候我们再过去看爸爸。”
姜白轻轻“嗯”了一声。
目前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将手中的温水喝掉后,萱萱问她:“妈妈,你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姜白摇了摇头,声音没什么力气,“没胃口。”
一旁的护工接走了她的空水杯后,又在她的侧脑门上轻柔地贴上来一个什么东西。
冰冰凉凉的触感,令姜白下意识缩了一下身子。
萱萱见着,语气有些不自然地解释了一下:“那个,妈妈……他这是在给你冰敷。”
姜白闻言,顿时就放松了身子,任护工来给她冰敷。
不过她也感到奇怪,“护工是没法开口说话吗?”
房间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正当姜白感到奇怪的时候,萱萱似好气又好笑地回道:“嗯呐,他是个哑巴!”
“哦。”
姜白也没说什么。
虽说让男护工来照顾,有些不太方便,但一想到人家是哑巴,能找到这样一份的护工工作,想必也不容易。
她便也容忍了这样的安排。
不得不说,医院肯招个哑巴当护工,还的确是有些道理的。
别看他是个男的,但光是这冰敷的手法,就给了她一种十分温柔和贴心的感受。
冰袋上应该是包了个什么柔软的隔层,不至于让她感到刺骨。
每贴合两秒,再拿开一秒,让皮肤有个缓冲的时间。
整整十多分钟的冰敷时间,他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频率和手法上的温柔,没有丝毫的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