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个臭娘们!敢烫我?!” 大汉又惊又怒,指着武珝破口大骂:“老子这身衣裳值五贯钱!还有老子的手!医药费、衣裳钱,加起来没有二十贯,今天这事没完!”
武珝毫无惧色,挺直了纤腰,伸手指着大汉那意图不轨的手,声音清冷:“分明是你心思龌龊,意图轻薄于我!我若不躲,岂非任你欺辱?诸位乡亲都看见了,是他先动的手!”
周围的人群顿时一阵骚动,不少人都看到了大汉刚才的举动。
但站在外围的基本上都是些没什么身份的平民百姓,也就只能敢怒不敢言。
杨氏也深知这些地头蛇的难缠,能在天子脚下行这等龌龊之事,身后必然有后台,连忙上前,不住地作揖赔罪。
“好汉息怒!好汉息怒!小女无知,冲撞了好汉!二十贯……二十贯我们实在拿不出啊,求您好汉高抬贵手,少一些,我们一定赔,一定赔!”
“少废话!” 大汉正在气头上,又丢了面子,如何肯依?他恶狠狠地瞪着武珝:“二十贯,一文都不能少!拿不出来?”
他淫邪的目光在武珝身上扫了一圈:“那就用你这小娘子抵债!跟爷回去,什么时候把钱还清了,什么时候放你走!”
说着,他狞笑一声,伸出那只没被烫伤的大手,便要去抓武珝的手腕,竟是要当街用强!
“侯……爷!”坐在棚中的薛仁贵见状,一把将手里的最后一张蒸饼塞进了口中,便准备出手。
“仁贵,别急!我觉得那小姑娘不是好惹的主!这种情况她能应对!”林平安摆手制止。
就在大汉的手即将触碰到武珝手腕之际,武珝非但没有惊慌后退,反而猛地向前踏出半步!
这一步,姿态决绝,眸中瞬间迸发出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锐利光芒,仿佛她才是掌控局面之人。
这突如其来的气势,让那大汉动作下意识地一滞。
“二十贯?可以!”
武珝直视大汉,眸中闪过一丝嘲弄之色。
“不过,这钱,你得有命拿,有地方花才行!”
大汉一愣,随即暴怒:“臭娘们,你敢咒我?!”
“咒你?” 武珝冷笑一声,目光如刀,扫过大汉油腻的衣襟和烫伤的手。
“今日乃论道大会,天下瞩目,十六卫禁军林立,维护的是陛下亲口谕令的安定祥和!”
“你当众调戏良家,勒索巨款,甚至意图强掳民女——你这是打陛下的脸,还是在打你背后主子的脸?!”
她刻意提高了声调,确保周围越来越多看热闹的百姓都能听清。
大汉脸色微变,他背后的靠山最忌讳的就是在这种敏感时刻惹出大乱子,尤其还是涉及“陛下颜面”的事。
他色厉内荏地吼道:“你少吓唬人!老子…”
“吓唬你?” 武珝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背后是谁?是武侯铺队正?还是京兆尹府里的某位书吏?或是……某位不便透露姓氏的勋贵府上管家?”
她其实并不确切知道,但她根据这泼皮的嚣张程度和长安的势力分布,大胆地抛出了几个最可能的猜测。
而这种精准的“猜测”,在大汉听来,却如同她早已洞悉一切!
武珝不给大汉思考的时间,语气转为极度的轻蔑与威胁:“你说,若我现在就高喊,有奸细欲搅乱论道大会,你觉得那些如狼似虎的禁军,是会先听你辩解,还是先把你锁走,投入大理寺深究?”
“到那时,你背后的人,是保你,还是……弃车保帅,让你永远闭嘴?”
她巧妙地利用了“辩道大会”这个特殊背景,在这种敏感时期,禁军绝对是宁抓错,勿放过!
大汉的额头瞬间渗出了冷汗。
他敢欺负孤儿寡母,却绝不敢沾染一丝一毫“搅乱盛会”、“挑衅皇权”的嫌疑,毕竟挑衅皇权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呀!
他不敢赌!
看着大汉眼神中的凶狠被惊疑和恐惧取代,武珝知道火候已到。
她语气稍稍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拿着这五十文钱,当做烫伤你的赔偿,立刻滚蛋,我当你没来过。”
她将一把铜钱“啪”地拍在板车上,动作干脆利落。
“二,我们继续在这里纠缠,看看最后倒霉的是谁。”
她说完,便不再看那大汉,而是转过身,从容地开始为下一位等待的客人盛汤,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那份镇定,那份将巨大压力瞬间反抛给对手的气场,让周围所有人都为之屏息。
大汉脸色青白交加,看着武珝挺拔而冷漠的背影,又瞥了一眼远处巡逻的禁军,最终,恐惧压倒了一切。
他抓起板车上的五十文钱,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算你狠!”,便灰溜溜地挤进人群,头也不回地跑了。
“好!”
“姑娘好样的!”
…………
周围众人见状,立刻爆发出欢呼。
杨氏几乎虚脱,后怕不已,扶着板车才站稳。
武珝上前拍了拍母亲的手背,低声道:“阿娘,没事了!”
她的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
她很清楚,在这吃人的世道,软弱即是原罪。
林平安坐在简陋的油布棚下,将方才武珝智退泼皮的一幕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这小姑娘,年纪虽小,面对凶徒却能临危不乱,言辞犀利直指要害,更懂得借势压人,这份远超年龄的沉稳与急智,着实难得。
他本已准备结账离开,身旁的薛仁贵却再次朝忙碌的杨氏伸出一个巴掌,声如洪钟:“大娘,再来五个蒸饼,五碗羊肉汤!”
林平安闻言,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直到薛仁贵入府,他才真切体会到何为“大胃王”。
府中伙食开支直线飙升,寻常人家怕是早就被吃垮了。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桌上垒起高高的空碗,已有十数个之多。
杨氏和武珝闻声望去,看着那摞碗,又看看薛仁贵,眼睛都直了。
杨氏忍不住好心提醒:“这位壮士,美食虽好,却不宜过量……若是喜欢,明日再来,老身定当备足。”
武珝也蹙着秀眉,清冷开口:“我们小本经营,可担不起吃出人命的官司!”
她可不想开张第一天就惹上麻烦,撑死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