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认不出,性格也变得古怪。
陆俨之让沈霜去照顾,起早贪黑不说,后来陆母不能自理也是沈霜守着。
可陆俨之没有哪一次关心过她,更别说再安排个护工帮忙。
有次大半夜,陆母不知为何对她格外挑剔刁难,大冬天地拿着水管往她身上淋。
第二天她就发起了高烧,浑身疼痛。
给陆俨之熨衣服时,突然天旋地转,整个人不受控制向前栽倒。
当时,陆俨之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穿衣整理袖口。
他听到声响,也只是微微侧过头,淡漠地瞥了一眼。
随后说:“装什么柔弱?赶紧把衣服捡起来,给我熨好了。”
那时她连一句顶嘴的话都不敢说。
“沈霜。”陆俨之叫了她一声,“你过来,给爸倒水。”
说完把程加暮扶去沙发坐着。
陆父摆摆手,笑道:“没事小霜,我自己拿,你坐着歇会儿。”
他腿上还打着石膏,扭动着身子去拿桌边的水杯,十分艰难。
果然,陆俨之生气了:“沈霜!你站着不动是看不见吗?爸要喝水!”
“俨之,医院里别大喊大叫。”
“爸,你得静养,这些事不要自己做。”
“我没事,今天已经好多了,只是有些嗜睡,大概是药物的副作用......”
陆父话音未落。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
他身体失衡,整个人竟从病床边直直栽了下去!
“爸!”
陆俨之一个箭步冲过去,但还是晚了一步。
陆父额头磕在床头柜尖锐的边角上,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花白的鬓角。
他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直接失去了意识,瘫软在地。
程加暮吓得尖叫一声,捂住了嘴。
陆俨之蹲在地上轻晃着陆父的身体。
“陆俨之你别乱动他!小心二次伤害!”沈霜朝门口大喊,“护士!快来护士!”
陆俨之转脸,眼睛通红瞪着她:“你是不是故意的?!沈霜!!!”
此刻沈霜来不及跟他争辩,飞快去按下了急救按钮。
走廊上立刻传来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
医护团队很快涌入病房。
“所有人退后!”主任医生检查瞳孔后大喊,“血压、心率监测!准备急救推车,立刻送抢救室!通知神经外科和骨科会诊!”
医护人员立刻将陆父转移到推床上,连接监护仪。
电子屏幕上,血压和血氧数值在急剧下降,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爸!爸你坚持住!”陆俨之想跟上,却被护士拦住。
“家属请留步!”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被迅速推走。
抢救室的红色指示灯在走廊尽头亮起,死一样的寂静笼罩在病房。
陆俨之猩红着双眼,一把拽过沈霜。
他死死盯着她,咬紧后牙:“沈、霜!现在你满意了?!怎么会有你这样恶毒的女人?!”
沈霜站在原地,脸色也有些苍白。
任凭她也经历了半辈子的事,可看着地上那滩血,还是有些胆颤。
她知道,在陆俨之的逻辑里,错的永远是她。
这次也是因为自己没有去给陆父倒水,才让他摔下床。
换成上辈子,她大概就认了,然后一辈子被陆家拿捏要挟。
可讲道理,这件事真的怪她吗?
她偏过头,看向陆父摔上去的柜子。
那是病房标配的床头柜。
沈霜上辈子住院多年,再熟悉不过。
这种柜子跟病床同高,贴着床摆放,为的就是行动不便的患者可以伸手就拿到东西。
沈霜开口:“陆俨之,病房的床头柜,都放得离病床很近,伸手可拿。你爸这个柜子如果是贴着床摆放,他怎么可能拿个水杯都会摔倒?”
陆俨之偏头看了一眼,那个床头柜的确离病床很远。
沈霜又说:“你要追责,也应该找昨天在医院照顾他的人才对。”
程加暮一听这话,皱起眉:“小霜,你这话里有话,是在说我故意挪开了柜子想害爸吗?”
陆俨之瞪向她:“你别血口喷人!大嫂辛苦照顾爸,你一来就出事,沈霜,看来你还真是个扫把星啊!”
“我可没说是她,但挪开柜子的人,肯定不安好心!”
“你别用个柜子来打掩护!我看不安好心的人就是你!”
两人争执不下,病房里的火药味浓重。
抢救室外,红灯刺眼。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
杂乱的脚步声很快哐哐哐地冲过来。
陆母和陆美珊带着几个叔伯长辈,脸都吓白了。
“怎么回事?!早上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摔成这样?!”陆母声音发颤,一把抓住陆俨之。
陆俨之脸色铁青,指着沈霜低吼:“都怪她!让她给爸倒杯水,她杵在那儿当木头!爸只能自己拿,一下就摔了!”
旁边一个伯伯立刻指着沈霜鼻子骂:“你还是不是陆家媳妇?老人躺床上让你倒杯水都不肯?”
姑姑也跟着呸了一口:“老爷子要是有个好歹,你就是杀人犯!”
陆母浑身哆嗦,冲过来对着沈霜的脸就是一巴掌!
“你这个丧门星!老头子对你这么好!被你害成这样!”
沈霜脸瞬间肿起来,火辣辣地疼。
她想解释,可陆美珊和两个姑姑已经扑上来,死死按住她胳膊。
“还敢瞪眼?!”陆母彻底疯了,抡起胳膊又是几个大耳刮子,啪啪作响。
陆美珊也不停撕扯着她的头发,头皮像要被撕下来。
她疼得眼泪直掉,使劲扭着想挣脱,可那三个女人全然没了体面,力气大得吓人。
“滚开!放开我!”她嗓子都喊破了,脚胡乱地蹬着。
陆俨之在一旁捏紧拳头,没有一点要出手阻拦的意思。
平时最喜欢充当好人的程加暮,此刻也熄了火,呆坐在一边。
“滚啊!你们不要碰我!都滚开!”
沈霜被打得缩在地上,抱着头痛哭,浑身都在抖。
她从来没这么狼狈过,像条被扔在街边挨打的野狗。
就在这时,走廊又来了一队人。
院长带着几个医生走出来,脸色凝重。
“陆先生的情况很复杂,”院长扶了扶眼镜,“颅内活动性出血,位置紧贴着脑干,手术风险极大。而且患者还有严重的心血管病史,麻醉这一关就很容易出事。”
他顿了顿,看向陆家人:“说实话,国内有把握做这个手术的,一只手数得过来。”
陆母急了:“那怎么办?!周院长,你跟老陆是有交情的,得救救他啊!”
院长沉吟片刻:“我们医院倒是有位特聘顾问,刚从国外回来,是世界顶级的神经外科专家,这种手术他有经验。”
“那快请他来做啊!”陆俨之立刻说。
“请了......”院长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但他不愿意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