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彩彩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砸在陈不凡的手背上。
滚烫。
陈不凡的心像是被这眼泪烫出了一个洞,他用指腹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傻瓜。”
他的声音嘶哑。
“哭什么?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了。”
他向她保证,也是向自己发誓。
办公室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
王厂长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看着他眼底那化不开的温柔和转瞬即逝的杀意,喉咙发干。
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人比陈不凡吃过的盐都多。
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狠起来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柔情时又像三月的春风。
地上那两个流氓还在痛苦地呻吟,他们的声音在这份安静里显得格外刺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上的挂钟,秒针每一次跳动都像一记重锤敲在王厂长的心上。
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电话始终没有响。
王厂长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韩林宇……他真的会来吗?那可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是跺一跺脚整个市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他怎么可能向一个毛头小子低头?他会不会……直接带人冲进来抓人?
王厂长越想越心惊,他看向陈不凡,想说点什么,却发现陈不凡正拿着一块抹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办公桌上的茶杯,那神情专注得像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仿佛即将到来的不是一场决定生死的豪赌,而是一次无足轻重的会面。
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让王厂长那颗狂跳的心莫名地安定了几分。
周彩彩也不哭了,她就坐在沙发上,一瞬不瞬地看着陈不凡,看着他擦杯子的手,看着他沉静的侧脸。
心里的恐惧和后怕正在一点点被一种名为“安全感”的东西填满。
“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骤然炸响!办公室里所有人的身体都猛地一震!
王厂长几乎是弹了起来。
陈不凡却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他放下茶杯和抹布,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拿起了话筒。
“喂。”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电话那头是一阵压抑的沉默,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像一头即将爆发的野兽。
过了足足十几秒,韩林宇那阴沉到极点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陈不凡,你想怎么样?”
他的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只剩下被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陈不凡笑了。
“韩局长,看来你想明白了,我的条件你答应了?”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更重了。
“钱我可以给你。”
韩林宇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道歉也可以,但必须私下里解决!我的人,你现在就给我放了!”
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也是他最后的底线。
“私下里?”
陈不凡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韩局长,你的人大张旗鼓地来我们厂里‘请’人,现在想私下里解决?你觉得可能吗?”
“你!”
韩林宇的怒火终于压不住了。
“陈不凡,你不要得寸进尺!把我逼急了,对谁都没好处!”
“是吗?”
陈不凡的语气陡然转冷。
“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得寸进尺。”
他对着赵铁柱使了个眼色。
赵铁柱心领神会,走到那个断了手的青年面前,抬起穿着大头皮鞋的脚,对着他另一只完好的手腕狠狠地踩了下去!
“咔嚓!”
骨头碎裂的脆响通过话筒,清晰地传到了韩林宇的耳朵里。
“啊——!”
撕心裂肺的惨嚎声,像一把尖刀扎进了韩林宇的神经。
“陈不凡!你他妈的疯了!”
韩林宇在电话那头咆哮。
“疯了?”
陈不凡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
“他们想动我女人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个下场!韩林宇,我的耐心有限。”
“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带着钱滚到我们厂大门口,当着所有工人的面给我老婆道歉。要么,我带着这两个人,还有他们的口供,现在就去市纪委。”
“你自己选。”
说完,陈不凡再次挂断了电话。
这一次,他没有给韩林宇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王厂长已经彻底看傻了。
疯了,真是疯了!
这小子是要把韩林宇的脸皮活生生扒下来,扔在地上踩啊!
他就不怕韩林宇鱼死网破吗?
陈不凡转过身对赵铁柱下令。
“把这两个废物拖出去,通知全厂,五分钟后所有人到厂大门口集合。告诉他们,有人要来我们红星厂还债!”
“是!”
赵铁柱的声音里充满了嗜血的兴奋,他拖着那两条死狗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很快,厂区的大喇叭响了起来,赵铁柱那洪亮的声音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五分钟后,全体职工到厂大门口集合!陈总工说了,有砸场子的上门来还债了!”
整个红星厂瞬间就炸了锅!
车间里,机器的轰鸣声停了。办公室里,算盘的噼啪声没了。
所有人都从各自的岗位上涌了出来,脸上带着惊愕、好奇和一丝丝的兴奋,潮水般地向着厂大门口涌去。
……
五分钟后。
红星化工厂的大门口,黑压压地站满了人,几千名工人把门口那片空地围得水泄不通。
陈不凡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他身边是脸色苍白的周彩彩。
两个半死不活的流氓像垃圾一样被扔在他们脚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条通往厂区的主干道上,他们在等,等那个传说中的大人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人群中开始出现窃窃私语。
“真的会来吗?那可是韩局长啊!”
“我看悬,陈总工这次是不是玩得太大了?”
“嘘……小声点!”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远处,一阵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一辆绿色的军用吉普车,像一头咆哮的野兽,出现在了路的尽头。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来了!
吉普车在距离人群十几米远的地方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
一个穿着警服,肩膀上扛着两杠两星的中年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是韩林宇。
他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了一条线,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燃烧着滔天的怒火和屈辱。
他看到了陈不凡,看到了他脚下那两个自己的手下,更看到了周围那几千双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眼睛,每一道目光都像一根钢针扎在他的脸上。
他身后的车上又下来两个穿着便装的男人,他们快步上前,想去扶起地上的同伙。
“站住。”
陈不凡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两个男人脚步一顿,下意识地看向韩林宇。
韩林宇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死死地盯着陈不凡。
“陈不凡,我按照约定过来了,你别太得寸进尺!”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扔在了地上。
“这里面是五千块钱,高建军贪的,我替他还了。现在,可以放人了吗?”
陈不凡没有去看地上的钱,他的目光落在了韩林宇的脸上。
“韩局长,你好像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韩林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道歉。当着几千个臭工人的面向一个他眼中的蝼蚁,一个村姑道歉?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陈不凡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周围的工人们也安静了下来,几千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韩林宇的身上。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韩林宇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尊严正在被人一寸一寸地碾碎。
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说得极其艰难,极其屈辱。
陈不凡笑了。
“韩局长,我老婆站在这儿,你的歉是不是道错人了?”
韩林宇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猛地抬起头,那眼神像是要活吃了陈不凡。
可当他对上陈不凡那双冰冷、平静,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时,他心底里所有的暴戾和疯狂,都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熄灭了。
他怕了,他从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东西,那是一种视人命如草芥,视规则如无物的……绝对的疯狂。
韩林宇缓缓地转过头,他的目光第一次落在了周彩彩的身上,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
“对不起。”
周彩彩被他看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陈不凡身后躲了躲。
陈不凡往前站了一步,把周彩彩完全挡在了自己身后。
“滚。”
陈不凡吐出了一个字。
韩林宇的身体猛地一僵,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侮辱。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手下挥了挥手,那两个人赶紧上前,把地上那两个家伙架起来,狼狈地塞进了吉普车里。
韩林宇深深地看了陈不凡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杀意,他转身上了车。
吉普车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掉头仓皇而去,卷起一阵尘土。
直到那辆车彻底消失在路的尽头,人群中才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陈总工牛逼!”
“赢了!我们赢了!”
“太他妈的解气了!”
工人们挥舞着拳头,嘶吼着,跳跃着,他们把积压了多年的怨气和屈辱,在这一刻尽情地宣泄了出来!
【叮!宿主正面挫败强权,公然羞辱市公安局副局长韩林宇,捍卫家人尊严,在全厂职工面前树立了不可动摇的“守护神”形象!】
【威望值暴涨!当前威望值:5000点!】
【奖励特殊图纸:《高压离子膜烧碱工艺流程图(残)》!】
系统的提示音在陈不凡的脑海中响起。
陈不凡没有理会,他弯下腰捡起了地上那个沉甸甸的牛皮纸信封,他转身把信封塞进了周彩彩的手里。
“拿着。”
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这是你的精神损失费。”
周彩彩捧着那个信封,看着陈不凡,看着他脸上那抹宠溺的笑容,看着他身后那一张张欢呼雀跃的脸,她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但这一次是幸福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