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卫国满意地点点头,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转身走向吉普车,何雨生紧跟两步,沉声开口。
“赵大哥,我送您出去。”
“行了,送到这儿就行。”
赵卫国摆了摆手,动作潇洒,目光却落在了旁边一脸艳羡、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傻柱身上。
“部里还等着我开会呢。对了,雨柱!”
“哎!赵大哥!”
傻柱一个激灵,腰杆挺得笔直。
赵卫国被他这模样逗乐了,嘴角一扬。
“你去轧钢厂上班吧?正好顺路,上车,我捎你一程!”
这句话,不亚于一道天雷,直接劈在了傻柱的天灵盖上。
坐……坐吉普车去上班?
傻柱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紧接着就被巨大的狂喜所淹没!
他这辈子连自行车后座都没坐过几次,现在,竟然能坐着营长开的军用吉普去轧钢厂?
这面子!这排场!
传出去,他何雨柱在轧钢厂还不得横着走?
刚才被大哥当众羞辱的那点委屈,瞬间被这天大的荣光冲刷得一干二净!
“哎!哎!谢谢赵大哥!太谢谢您了!”
傻柱激动得语无伦次,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副驾驶座。
后背挺得像块钢板,眼睛却忍不住四处乱瞟,将前院里探头探脑的邻居们那震惊、羡慕、嫉妒的眼神尽收眼底。
他甚至还冲着三大爷家的窗户,故意挺了挺胸膛。
吉普车引擎发出一声雄浑的咆哮,卷起一阵尘土,绝尘而去。
院子里恢复了平静,何雨生收回目光,转身进屋。
桌上,那个军绿色的帆布包静静地躺着,里面的东西已经被赵卫国拿了出来。
厚厚一沓工业券,崭新的布票,还有几张棉花票,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些东西的价值,甚至不亚于现金。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两张薄薄的、却仿佛有千钧之重的自行车票。
这可是眼下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奢侈品!
何雨生拿起那两张票,目光柔和地落在了妹妹何雨水身上。
小丫头正呆呆地看着那些票证,眼神里满是震撼和不敢置信。
“雨水,走。”
何雨生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不容置疑。
“哥带你上百货大楼,给你买辆新车!再扯几尺好布,做两身新衣裳!”
“啊?”
何雨水猛地一颤,小脸瞬间煞白,连连摆手,声音都带着哭腔。
“哥!不……不行!自行车……那得一百多块钱呢!太贵重了!我……我还小,用不着……咱们把钱存起来……”
她嘴上拒绝着,可那双清澈的眼睛深处,却藏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渴望。
一辆属于自己的崭新的自行车,哪个女孩不想要?
可是一百多块,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傻丫头,听大哥的。”
何雨生伸出宽厚的大手,轻轻揉了揉妹妹干枯的头发,动作是他从未有过的温柔。
“哥在部队十几年,津贴、抚恤金攒了不少,这点钱算什么?”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而锐利,仿佛穿透了时光。
“以前哥不在家,让你跟傻柱受委屈了。从今往后,别人家姑娘有的,我何雨生的妹妹,也必须有,还要有最好的!这不叫浪费,这叫补偿!”
“哥……”
何雨水眼圈一红,再也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只能任由大哥拉着她的手,走出了家门。
兄妹俩刚走到中院的水井旁,就遇上了正在搓洗衣裳的一大妈。
一大妈抬起头,看到何雨生兄妹俩,脸上立刻堆起了和善的笑容。
“雨生,带着妹妹上哪儿去啊?”
“一大妈。”
何雨生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带雨水去百货大楼,买两件成衣。”
“哎呦,买成衣多贵啊!料子又不好。”
一大妈立刻热情地开了腔,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听大妈一句劝,去扯布,回来大妈手艺还行,保管给你们兄妹俩做得妥妥帖帖的,一分钱工钱不要!还能省下不少钱呢!”
何雨生闻言,眉毛挑了一下。
他心里有些困惑。
一大爷易中海是个什么货色,他心里门儿清,老谋深算,无利不起早。
可他这个老伴儿,看起来却是一片真心实意的热心肠。
这两口子,怎么差这么多?
不过,他何雨生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最不愿欠的就是人情。
人情债,有时候比真金白银还难还。
“多谢您了,一大妈。不过不用麻烦了,我们买现成的快。”
他的语气客气,却带着一股疏离。
一大妈似乎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还在苦口婆心地劝。
“雨生啊,你刚回来,花钱得有计划。这以后娶媳妇、盖房子,哪样不得花大钱?得省着点儿,不能由着性子来。”
“一大妈,我心里有数。”
何雨生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依旧平静,但态度却无比坚决。
“这钱,就是给我妹妹花的。应该的。”
说完他不再多言,拉着何雨水径直穿过院子,朝着大门走去。
兄妹俩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西厢房贾家的窗帘后面,一张怨毒的脸探了出来。
贾张氏死死盯着何雨生的背影,从牙缝里挤出咒骂。
“呸!装什么大尾巴狼!打肿脸充胖子!”
她那双三角眼里淬满了毒汁,声音压得极低。
“我老婆子就等着瞧,看他那点死人钱能花几天!等钱花光了,工作也黄了,我看他还怎么横!”
“我的老嫂子,您就少说两句吧!”
一旁的一大妈直起身,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劝道。
“嘴上痛快,有什么用?忘了昨天那顿打了?真把那活阎王再招来,吃亏的还是你们家!”
贾张氏听了这话,脖子一缩,似乎想起了昨天那火辣辣的巴掌和踹在心窝上的一脚,脸上闪过恐惧,悻悻地把头缩了回去,屋里只传来一阵不甘心的磨牙声。
吉普车敞篷,初春的晨风带着一丝凉意,呼啸着灌进车里。
风刮在脸上,像是刀子,可傻柱心里却烧着一团火,浑身都暖洋洋的,舒坦得快要哼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