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谷的事也惊动了与江家嫡女联姻的炼器陆家。
江家,陆家,宁家,沈家,这四大家族分别掌管着青云城的矿,器,药,丹四大命脉,之间多有合作,亦有竞争,江陆联姻,宁家与江家为敌,沈家一家独大,因为他们是皇室国戚。
皇姓世,是人族国家云琼的国姓,当今皇帝的姐姐长公主世平月,乃是出身月族的琳妃所生——镜花水月四大家族分别掌管了国之命脉器,丹,药,阵。他们分别与皇室联姻,且内部联姻也相互利用。
世平月(长公主),她所出的女儿——石文鸣(安平公主)一出生便被安排好了与花家的婚姻,然而她却在一次机缘巧合的宴会上结识了彼时女扮男装的沈宁安,她便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这个女子,铁了心要悔花家的婚。
即便最后得知对方与自己同性别,也是纵万人所不齿,也要和对方坚定的过一辈子,并在家族势力上为沈家谋取利益,这事让沈家趋之若鹜,却让花家和皇室和长公主丢尽了脸面。
扯远了,这些事以后再说。
药谷执事登门索要赤炎血参的消息,不出半日便传到了与江家休戚相关的炼器陆家。
翌日清晨,陆家少主陆清河便出现在了江家议事厅。
他身姿挺拔,眉宇间自带一股炼器之人特有的沉静与锐利,然而当他踏入厅内,目光扫过侍立在江夏瑶身侧的苏罗烟时,眼眸一顿,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看着自己的未婚妻时,她的未婚妻却联想起来,当初也是提及陆清河时,苏罗烟这才抬眼看她……
陆清河的目光在苏罗烟身上短暂停留所带来的微妙涟漪,很快被药谷索要赤炎血参这一紧迫正事所掩盖。
江夏瑶虽心有刹那狐疑,但对未婚夫与苏罗烟的信任让她迅速将这点思绪按下,神色一正,将话题引回危机:“清河,药谷此番来者不善,点名要赤炎血参,你如何看?”
陆清河眉头微蹙,沉吟道:
“药谷势大,且其丹药关乎修行界众多势力,不宜硬碰硬。但赤炎血参乃你江家底蕴之一,岂能轻易予人?依我之见,当务之急是探明万枯荣的真实意图。他为何突然对血参,或者说对江家,产生了如此浓厚的兴趣?”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此事背后,恐怕不止是一株灵药那么简单。”
就在两人商讨对策之际,一直安静旁听的苏罗烟,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晚在厨房,自己引动灵气烹制菜肴时产生的异香,以及后来隐约听到的关于“药谷之人在城外被奇异香气干扰”的零星传闻。
一个模糊的、让她有些不安的念头悄然浮现:难道药谷的注意,与自己那晚的举动有关?但她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觉得自己或许是想多了,一餐饭的香气,何至于引来如此风波?她便将此疑虑暂压心底,未曾说出。
陆清河与江夏瑶商议良久,最终决定先由江家出面周旋,以“血参乃家族重宝,需长老会共议”为由拖延时间,同时陆家会动用情报网络,尽快查明药谷的真实动向和万枯荣的意图。
商议结束,陆清河出了议堂,苏罗烟向江夏瑶告罪,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即将走出庭院的陆清河,在他身后三尺处站定,郑重行了一礼。
“陆少主留步!”
陆清河闻声停下脚步,转身时玄色衣袂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他见是苏罗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复成平日人前那般平静无波的模样。
苏罗烟深吸一口气,目光诚挚地望向他:“那日瓦房之中,罗烟承蒙少主出手相救,却因神志昏沉、未明前因后果,便以恶言相向,斥少主为……无耻之徒。”她说到此处,微微垂首,语气中带着清晰的愧意,“此乃罗烟之大过。今日特来向少主郑重致歉,还望少主海涵。”
庭院中有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陆清河静默地看了她片刻,那双惯于审视炼器材料般锐利的眼眸里,看不出太多情绪。就在苏罗烟以为他仍心存芥蒂时,他却缓缓开口,声音平和:
“罢了。”他抬手虚扶了一下,示意苏罗烟不必多礼,“彼时情境特殊,你昏迷初醒,有所误会亦是常情。我亦不曾真正与你计较。”他话语稍顿,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似有探究,“你能如此郑重致歉,倒显出磊落心性,此事就此揭过,不必再提。”
苏罗烟心中顿感一松,仿佛卸下了一块大石。她抬起头,见陆清河神色虽依旧清淡,但眉宇间并无怪罪之意,反而隐约有一丝……欣赏?她忙再次敛衽:“多谢少主宽宏。”
陆清河微微颔首,并未再多言,转身便欲离去。然而,他刚迈出一步,却又似想起什么,侧身问道:“听闻你现居听竹小苑?”见苏罗烟点头称是,他眼中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了然,随即道:“那处清静,宜于休养。若有寻常难处,可寻夏瑶;若遇紧急……”他略一沉吟,“亦可遣人至陆家炼坊寻我。”
这番话虽说得平淡,却无疑是一种明确的接纳与承诺,意味着他不仅原谅了之前的误会,更因苏罗烟与江夏瑶的亲近关系,以及她方才坦诚道歉的态度,而将她视作需要在一定程度内予以关照的对象。苏罗烟心中暖流涌动,深知在这陌生世界,这份善意何其珍贵。她郑重应道:“罗烟记下了,多谢少主。”
陆清河不再多言,转身离去,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庭院月门之外。苏罗烟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感慨。这次坦诚的道歉,不仅化解了旧日嫌隙,更让她与这位未来盟友的关系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另一边,一名身负轻功的暗卫在听得全过程后,先一步向江夏瑶汇报了两人的谈话内容。江小姐听后,也是放下了一些不该想的念头……
这场因药谷索要而引起的风波,让苏罗烟更清晰地看到了青云城四大世家之间微妙而复杂的制衡关系。
江家掌矿,陆家掌器,本是姻盟,互为臂助;宁家掌药,与江家不睦;沈家掌丹,背靠皇室,超然其上。
而如今,代表国家级力量的“镜花水月”四大家族及其背后的皇室,似乎也因安平公主石文拒婚花家、执意与沈家沈宁安在一起的事件,与地方世家势力产生了更为复杂的牵连。
药谷的介入,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不断扩散。苏罗烟意识到,自己所在的这个小小听竹小苑,已然置身于一场牵动多方势力博弈的漩涡边缘。
而她自己,这个本与一切无关的“外来者”,也因缘际会地卷入了其中。
接下来的几日,陆家寻遍各方势力无果,终于是在有心人的搭线下,与栖贤大陆最大的情报机构机巧阁牵上了联系。
在得知药谷谷主也藏在这一队商队中后,谷笙苓——一名男扮女装的男子,露出一个有趣的笑容,随后连夜冒雨动用自身力量,亲自赶往青云城。
机巧阁有自己的情报传递方式,比什么飞鸽传书啊,八百里加急啊快多了。
机巧阁阁主谷笙苓亲临青云城的消息,如同在暗流涌动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巨石。这位执掌栖贤大陆最庞大情报网络的女子,行事向来神秘莫测,她的到来,立刻让药谷设在城外的临时驻地气氛为之一紧。
当手下人慌忙禀报“机巧阁谷笙苓求见”时,正对着一炉怪异药香凝神思索的药谷谷主万枯荣,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他挥退左右,整了整衣袍,脸上那因长期试药而阴晴不定的神色,瞬间被一种混合着忌惮与虚伪热络的表情取代。
他迎出帐外,看着那位身着素雅青衣、气质如春风沐雨般的女子,干笑两声:“呵呵,真是稀客,是哪阵风把您谷阁主给吹到这偏僻小城来了?”
谷笙苓并无寒暄之意,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核心:“万谷主这番兴师动众,亲临青云城,大费周折地‘讨要’一根区区五十年份的赤焰晶参,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吧?”她特意加重了“讨要”二字,语带讥讽。
万枯荣眼底闪过一丝愠怒,但面对机巧阁之主,他不得不压下脾气,冷硬回道:“与你何干?我药谷行事,何须向他人解释?”
“陆家,重金求问。”谷笙苓言简意赅,点明来意。
“陆家?”万枯荣眉头一皱,似乎真的在记忆中搜寻,“什么来头?”他这反应半真半假,或许他真未将地方世家放在眼里,或许是在刻意掩饰。
谷笙苓也不明说,平静陈述:“与掌控青云城矿脉的江家嫡女联姻的,正是陆家少主。而你所求的那株赤焰晶参,据我所知,乃是江家大小姐江夏瑶的重要嫁妆之一。”她的话语如同抽丝剥茧,将利益关联清晰地摆在台面上。
万枯荣浑浊的眼珠转动了一下,拖长了语调:“原来……如此。”他似乎想通了某个环节,但随即反问,“所以,谷阁主今日前来,是代表陆家做说客?你……又所求为何?”
谷笙苓迎着他的目光,语气淡然却充满力量:“说出来,我说不定可以帮你更快、更安静地达到目的。机巧阁的路子,总比你这样大张旗鼓,惹人注目要来得高效。”
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药炉中炭火轻微的噼啪声。万枯荣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显然在权衡利弊。与机巧阁合作,无疑能省去许多麻烦,但也意味着要将自己的部分意图暴露给这个可怕的女人。
最终,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烦躁,对谷笙苓道:“……无可奉告。”
但紧接着,他却又指向侍立一旁、那日追踪失利的瘦子精锐,“你,来说。”他自己则转身走回主位,重重坐下,表明态度由手下代劳。
那瘦子精锐深吸一口气,在谷笙苓清冷目光的注视下,不敢有丝毫隐瞒,详细叙述了那晚在青云城外,如何被一股突如其来的、蕴含精纯平和灵气的奇异香气所扰,导致追踪窃贼功亏一篑的经过。
他特别强调,那香气并非寻常花香或药香,闻之令人心神一振,气血顺畅,绝非普通之物,其源头经事后多方查证,极大可能指向江家府邸深处。
谷笙苓静静听着,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已明了关窍。他瞬间将几条线索串联起来:药谷索要的赤焰晶参属性炽烈,是调和某些冷冽药性的珍品;万枯荣亲自前来,志在必得;
而江家近期最不寻常的变数,便是那位被江夏瑶救回的、来历神秘的苏罗烟。结合那奇异的、能干扰高阶修士的香气……一个清晰的推论在他脑中形成:
万枯荣很可能是感知到了苏罗烟以灵气烹食所引发的异象,推断江家藏有能调和药性、甚至对缓解其试药反噬有奇效的“人才”或“秘法”,索要血参或许只是表象,其真正目的,恐怕是想借此机会,将那个能引动如此灵气异香的人或物找出来,为他所用!
“我明白了。”谷笙苓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开了药谷驻地。她离去的步伐依旧从容,但方向却明确地指向了青云城江家的位置。
他需要亲自去确认,那个引得药谷谷主如此失态的“异香”之源,究竟是不是那个看似柔弱的苏罗烟,而这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与价值。这场因一株药材引发的风波,其核心正在悄然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