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聆风的‘一箭三雕’就连隔壁牢房的韶华帝,听得都是一阵心惊肉跳。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两间牢房,皆陷入一片死寂。
隔壁牢房中,韶华帝端着茶盏的手悬在半空,竟忘了放下。
那双桃花水润的凤眸中,惊涛翻涌,握着杯壁的指节,隐隐泛白。
好狠的计策!
好毒的手段!
用瘟疫为刃,借流水为媒,不仅要解眼前困局,更要直捣东楚腹地。
此计若成,东楚境内必定尸横遍野,数年难以恢复元气。
她身侧的凌春,更是屏住了呼吸,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他曾随叔父征战过沙场,见过尸山血海,却从未听过如此......
灭绝人性的谋略。
韶华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底竟生出几分庆幸。
幸好。
幸好此人是在离阳的牢狱中。
若让这等人物流落他国......
她不敢深想,压低声音对凌春道:“此人,务必护其周全。”
凌春抱拳领命,声音低沉,“末将遵旨。”
韶华帝轻抿一口已微凉的茶,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凝神细听隔壁动静。
“荒谬!”
赵巨鹿猛地站起,花白的胡子都在颤抖,“此计有伤天和!若真如此,我离阳与蛮夷何异?必遭天下人唾弃!”
李聆风不以为然地撇嘴,“老头,离阳与东楚疆土相接,摩擦不断,依我看,五年之内,必有一场灭国之战。”
“你!”赵巨鹿气结。
隔壁的韶华帝心头一跳,握着茶盏的手又紧了几分。
“别这么瞪着我,”李聆风懒洋洋地靠在墙上,“离阳立国五百年,与东楚大小战役上百场,胜负各半。”
“冀州之地,三国鼎立,下唐日渐式微......”
说到这儿,他忽然坐直身子,目光锐利似刀,“天下大势,分久必合。”
“这九州天下,终究要一统的。”
“至于谁能成为那个一统天下的人嘛......”
话到关键处,他偏偏住了口,抱着胳膊,老神在在地闭上了眼。
赵巨鹿正听到紧要处,见他突然停下,急得眉头紧锁,“小子,你为何不说了?”
“累了,饿了,没力气说了。”李聆风眼皮都懒得抬。
赵巨鹿看着桌上那盘只剩骨头的烧鸡,一时语塞。
这小子,分明是睁眼说瞎话。
几息之后,这位位极人臣的老丞相竟挤出一丝笑意,温声劝道:“小友,再说说如何?老夫对这些最是感兴趣。”
李聆风掀开眼皮,白了他一眼:“我跟你一个囚犯说这些做什么?”
赵巨鹿被噎得说不出话,老脸憋得通红。
见他这般模样,李聆风忽然凑上前,脸上挂着狡黠的笑,“怎么?真想听?”
赵巨鹿连忙点头。
李聆风却不言语,只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是何意?”
“给钱啊!”李聆风理直气壮,“天下哪有白听的道理?实话告诉你,从前找我出主意的人,都得先表示表示。”
赵巨鹿怔住,万万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在这等着他。
“老夫......身上并无银钱。”
李聆风冷哼一声,转身坐回草堆,闭目养神。
这变脸的速度,让赵巨鹿目瞪口呆。
隔壁的韶华帝忍不住扶额,忽然觉得方才那道口谕下的有些草率......
这等无赖,死了也罢!
“且慢!”
赵巨鹿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
那玉通体血红,在昏暗牢房中泛着温润光泽,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此乃下唐血玉,百年难得一遇的珍品,若小友肯畅所欲言,这玉便是你的了。”
出乎意料,李聆风只是懒懒一瞥,毫无心动之色。
赵巨鹿不解,“如此宝玉,还入不得你的眼?”
“非也非也,”李聆风打了个哈欠,“正因它是稀世珍品,我才不敢要。”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一介平民,若将此物带出去,怕是活不过明日。”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不屑,“再说,这玩意儿能当饭吃?”
“能换住处?”
“能娶媳妇?”
“既然无用,在我眼里,与路边石子无异。”
赵巨鹿一时语塞。
这血玉乃先帝御赐,他珍藏多年,今日竟被人说成一文不值?
不料李聆风话锋一转,一把将血玉夺过,“不过嘛,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说几句,这玉我先保管,日后你拿真金白银来赎。”
不等赵巨鹿反应,他已捡起地上的鸡骨,在地上画了起来:
“天下大势,自大虞覆灭,九州分裂已八百年。”
“冀州三国,下唐日薄西山,唯有东楚才是心腹大患。”
“离阳虽地大物博,兵多将广,但东楚民风彪悍,单兵战力更胜一筹。”
“倘若两军对垒,离阳并不占优。”
赵巨鹿忍不住追问,“那我离阳优势何在?”
“在于国力。”
李聆风的鸡骨在泥地上划出一道长线,“国战比拼的不是一时勇武,而是后勤、粮草、国库。”
“离阳要做的,是扬长避短。”
他的眼中闪着精光,“下唐虽弱,却产良马。”
“离阳可用金银、粮草、布帛换取战马,便是用城池交换,也未尝不可。”
“荒唐!”赵巨鹿勃然变色,“国土乃先帝心血,岂容轻易予人!”
隔壁的韶华帝微微蹙眉,显然对老丞相的打断很是不满。
“急什么?”李聆风不慌不忙,“我说的是‘借’,又不是真给。”
“待兵强马壮之日,兵临城下,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能叫抢吗?”
赵巨鹿嘴角抽搐,彻底无言。
这小子不仅谋略狠毒,脸皮之厚更是世间罕见。
李聆风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方才这些,不过是开胃小菜。”
赵巨鹿精神一振,他知道,真正的重头戏,即将开场。
【章评留策,够毒必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