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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章 书我已经背熟了

    “我们家明文回来啦?”

    陆从智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喜得眉飞色舞。

    “好!好!好!回来得好!”

    他一边搓着手,一边在院子里踱步,眼神不经意地扫过西厢房这边。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他正愁怎么掐灭大哥家那小子的读书梦呢,这下好了。

    自己的宝贝儿子一回来,那可是县学里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随便考教几句,就能让那泥腿子出身的陆明渊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让他自己断了那不切实际的念想!

    省得日后真读出点皮毛来!

    “老婆子!娘!快出来!明文要回来了!”

    陆从智扯着嗓子就朝正屋喊去。

    一听见宝贝孙子要回来的消息,陈氏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瞬间笑成了一朵菊花,精神头十足。

    “我的乖孙要回来了?哎哟,可想死我老婆子了!”

    “这可是我们陆家的大喜事!明文回来,得去祠堂给老祖宗上炷香,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也得让村里那些长舌头看看,我们陆家,是要出状元郎的!”

    她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陆从智身上,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道。

    “从智,去,把后院那只下蛋的老母鸡给杀了!给我乖孙炖锅鸡汤,好好补补身子!”

    “读书最是耗费心神,可不能亏待了!”

    三婶王氏立刻在一旁帮腔:“娘说的是!明文可是咱们家的宝贝疙瘩,不像有些人,不干正事,就知道瞎折腾,白费粮食!”

    这话,明晃晃的就是冲着西厢房这一家子来的。

    陆从文的脸瞬间涨红了,端着碗的手微微颤抖,嘴唇翕动了几下,却终究没说出一个字。

    母亲的话,就是家里的天,他不能反驳。

    他妻子的脸色也白了白,默默地低下头,将小儿子往怀里揽了揽。

    那只老母鸡,是她养了两年多的。

    平日里下的蛋,她一个都舍不得吃,全攒着想给孩子补身体,或是换点盐巴。

    现在,却要被杀了,整个院子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

    唯有陆明渊,依旧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喝着碗里最后一口粥。

    他抬起头,迎上二叔和三婶投来的挑衅目光,又看了看祖母有些得意骄傲的脸。

    他的眼神很静,不起一丝波澜。

    堂弟陆明文,县学里的读书人。

    明天就回来了。

    二叔大张旗鼓地说着这个消息,就是想要让陆明文考教考教自己。

    正好,陆明渊也想试试!

    他用了一天将孟子背得滚瓜烂熟,也需要验证验证!

    他这个过目不忘的本事,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鸡鸣三遍,陆家大院的东西两厢,几乎同时有了动静。

    东边,是陆从智兴奋的搓手声和三婶王氏压低了嗓门的催促。

    他几乎是跳着起了床,胡乱地用冷水抹了把脸。

    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一口,便穿上了一件半新的短褂,脚步轻快地朝着村口的大槐树下走去。

    他的儿子,今日就要回来了。

    村口的老槐树下,已经三三两两聚了些早起闲话的村人。

    见陆从智来了,一个个都笑着打趣。

    “从智,这么早,等明文少爷呢?”

    “那可不,”陆从智挺直了腰杆,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孩子在县学里念书辛苦,难得回来一趟,我这当爹的,总得来迎一迎。”

    ……

    而西边,天光尚未完全透进屋子,陆从文已经披衣下床。

    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吵醒了尚在熟睡的妻儿。

    他没有点灯,就着那点微弱的晨光,端起昨夜剩下的半碗稀粥,咕噜几口喝下。

    拿起那把磨得光滑的锄头,便推门走进了清晨的薄雾里。

    秋收的季节,每一粒粮食都是一家人的命。

    二弟要去村口等侄儿,这是天经地义的喜事。

    那地里的活,自然就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肩上。

    读书好啊。

    能读书,便是最大的指望。

    这身子骨累一些,又算得了什么?

    他愿意用自己这一身的力气,去为儿子铺出一条通往书山的路。

    ……

    西厢房内,陆明渊并未点灯。

    窗外天光已足,足以让他看清书页上那些沉静了千年的文字。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他没有出声,只是在心里默念。

    一个时辰,悄然而过。

    当窗外的阳光开始变得炽热。

    他将整本《孟子》在脑海中从头到尾地梳理一遍,确认再无一丝错漏之后,他缓缓合上了书。

    院子里很静,静得能听到灶房里母亲准备午饭的轻微声响。

    东厢房那边,却毫无动静。

    陆明渊的眉头微微皱起。

    二叔陆从智,平日里虽说懒散,但终究是个壮劳力。

    农忙时节,哪怕是磨洋工,也能帮着分担不少。

    可今天,为了迎接他那宝贝儿子,竟是连地都不下了。

    那地里成片的稻子,就靠父亲一个人收割?

    一股无名的火气,夹杂着对这具身体父亲的心疼,从他心底升起。

    他站起身,将书本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又拿起墙角的草帽和一把小些的镰刀,推门而出。

    “渊儿?你怎么……”

    正在院里晾晒衣物的王氏看见儿子拿着农具出来,不由得一愣。

    恰在此时,东厢房的门帘被掀开一条缝。

    三婶那张刻薄的脸一闪而过,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得意。

    我就知道!

    什么读书,什么长进,都是装模作样!

    一听说我们家明文要回来了,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这不就乖乖滚回地里刨食去了?

    泥腿子,终究是泥腿子,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白费了心思防着他!

    那眼神,像一根针,刺得王氏脸色发白。

    陆明渊却仿佛没有看见,他只是对着母亲平静地笑了笑。

    “娘,书已经温习完了。我去地里帮帮爹。”

    说完,他便迈开步子,走出了院门。

    ……

    田埂上。

    陆从文刚刚割完一垄,正扶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田埂的尽头。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用力地眨了眨眼。

    没错,是明渊。

    他的儿子,穿着一身干净的短衫,头戴草帽,手里……还拿着一把镰刀!

    “你……你来做什么!”

    陆从文的心猛地一沉,一股怒气混杂着失望涌上心头。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夺过陆明渊手里的镰刀。

    “谁让你来的!回去!快给我回去读书!”

    面对父亲的雷霆之怒,陆明渊淡淡的开口。

    “爹,今天的书,我已经温习完了。”

    “温习完了?”陆从文气地发笑。

    “这才什么时辰!那本《孟子》何其厚重,圣人经典,岂是你一天两天就能看完的?”

    “你这是在敷衍我!是不是听说明文要回来了,你心里就……就打了退堂鼓?”

    “没有。”

    陆明渊摇了摇头,目光清澈如洗。

    “爹,书我已经背熟了。”

    “背熟了?这才几天?你就背熟了?”陆从文不信,眼中甚至有了失望。

    陆明渊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开始背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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