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她凝着孟雨棠的目光冷得像冰。
孟雨棠还想说什么,她姑姑拼命扯着她,“雨棠,雨棠,住口......”孟雨棠不要命,她要啊!
要是早知道孟雨棠癫到把花魁带进宫送给太子,她说什么也不会跟她一起过来!
孟雨棠被盛怒下的皇后赶了出去。
一起被丢出来的,还有几粒碎银子。
“皇后娘娘口谕,孟二姑娘脑子有疾,特赐碎银二两五,让姑娘早些寻个医馆治治脑子,若是误了病程,那就不好了!”
方嬷嬷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殿门。
孟雨棠被粗鲁地丢在地上,面色惨白无比。口谕.....中宫口谕是要晓谕六宫的....
只怕还不到明天,满宫里就会流传她脑子有病的消息.....
孟雨棠心中怕到极点,恨不得登时死过去,好不容易跌跌撞撞起身,一回头,她姑姑已经走远了,还带走了唯一一辆马车。
马车走了老远,还听得见里头的骂声,
“晦气东西,怪不得你娘进宫不带你。真是把我老孟家的脸面全丢完了,我呸!”
“什么玩意儿,当着皇后的面给太子献花魁,自己想死别拉着老娘一起!”
“孟家迟早毁在你手上,不长脑筋的糊涂东西。”
.....
“当日,真是本宫偏颇了。”
皇后叹气,“若真是换了孟五姑娘进宫,只怕这皇城都要被她搅得天翻地覆。本宫算是看明白了,只有云莞才配得这样的身份!”
方嬷嬷附和颔首,“娘娘所言甚是。”
顿了顿,又道,“有这么个的妹妹,也不知四姑娘从前在侯府,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皇后沉吟,“你去帮本宫办件事。”
孟雨棠正在给三个哥哥劝架。
自从花魁娘子被赐给侯府后,孟阮三人就争得不可开交。
孟阮,“我身为长兄,有管束弟妹的义务,怎能见你们贪恋女色不思进取?所以娇娇儿,就留在我房中吧。”
孟凡自然不肯,“我只比大哥小一岁,大哥都有两个通房了,我还一个都没有呢!这不公平!”
孟楠年岁最小,知晓自己最不可能,干脆趁机把水搅浑,“女人罢了,不至于为此伤了兄弟和气。依我看,不如让她轮流在我们三人房中侍奉,一月一轮,如何?”
不患寡而患不均。
因此孟楠这个主意一出,他们都不做声了,觉得很公平。
唯有孟雨棠在旁边眼睁睁瞧着这一幕,喉咙像吞了一只苍蝇,她这三个哥哥真是一个比一个没出息!
哪里看得出半点前世考取功名,光耀门楣的影子!
就好像不是他们自己考出来的一样!
脑子里忽的闪过这个念头,孟雨棠顿时咯噔一声,心猛然沉了沉。
这时候,方嬷嬷带着皇后娘娘的赏赐到了,说是过几日狩猎大会,赏孟家姑娘的布匹和衣料。
孟雨棠的心情这才由阴转晴。
才被皇后斥责了一通,眼下收到这些衣料,定是皇后脑子终于转过了弯,晓得自己是一片好心了,于是她顿时心情不错起来。
皇后赏的是一套鎏金彩蝶的衣料,孟雨棠之前在漱芳斋见过,有一套很搭的头面。
她央三个哥哥带她去。
......
下午散学后,孟云莞想着自己刚接手漱芳斋,得去巡视一趟,只是没想到她刚到,就听见里头男男女女的喧哗声。
为首的是孟凡的声音,
“我看你们是穷疯了吧?连你们东家亲堂兄的债也敢催?当心我回去告诉我妹妹,把你们都给解雇了!”
孟云莞从小厮那里知晓了事情起末。
孟家四兄妹今日来了漱芳斋后便挑挑拣拣,但凡看得过眼的布匹和首饰全叫人包了起来,今日当值的是二掌柜,见他们脸生不认识,还以为碰到了大主顾,全程小心翼翼伺候着,陪了整整两个时辰。
结果到了付钱的时候,他们却拿出一枚玉佩,说这是他们妹妹的信物。
还说凭着这枚玉佩,他们在漱芳斋想拿什么就拿什么,谁敢让他们付钱,就是不要自个儿的饭碗了。
二掌柜解释完来龙去脉,十分为难地对孟云莞道,“东家,您看这事儿闹得......”
“做生意嘛,该怎么做便怎么做就是,至于人情往来,那也得先有往来,才有人情,你说是不是?”孟云莞笑着说道。
混迹生意场多年,谁不是人精?
二掌柜一听这话立马就明白了,那四个只是和东家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是来打秋风的,对这种人不必客气。
他当即吩咐把孟阮几人赶出去。
孟云莞紧随其后,也去看个热闹。
一楼的大堂中,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她一进去,那几人就看见了她,顿时如遇救星般,“云莞,你总算是来了,快快快,快和他们解释清楚!”
被拦了这么久,他们正没面子呢,孟云莞的到来叫他们如释重负。
前几日的龃龉早就被他们忘到了脑后,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的,他们骂孟云莞就骂了,根本不必特意解释和道歉,她自己就会把自己哄好,然后再屁颠颠地来找他们说话。
他们现在肯给她一个帮他们解围的机会,已是主动递了台阶。
孟云莞抬眼一扫,
侯府丫鬟们人均提五到八个衣袋,小厮们抬着的木箱一掀开,都是金光闪闪的首饰和珠宝。
她淡淡笑了,“不知二哥要我解释什么?”
孟凡下意识说,“当然是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啊,我们同出侯府,是骨肉至亲,你的东西就是我们的......”
“同出侯府?骨肉至亲?”
少女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嘴角浮出一股玩味的笑容,她摇摇头,
“二哥怕是记错了,我已归宗皇室,何来侯府的血亲?况且你们大老远绕来城西就是为了占便宜,我可没有这样的骨肉至亲。”
现场的窃窃私语声叫他们几人都有些抬不起头,孟阮锐利皱眉,“云莞,你是糊涂了不成?我们毕竟兄妹多年,你到底还是要我们一声哥哥的,怎能如此不留情面?”
不让他们打秋风,就是不留情面了?
那前世他们帮着孟雨棠一起欺负她,把毒酒灌进她嘴里的时候,又可曾有一丝一毫念及过兄妹情面?
孟云莞冷冷地看着他们,“多谢孟大公子提醒,从今往后,这声哥哥我不会再叫。也请你们莫要再打着我的旗号丢人现眼。”
从此不叫哥哥了?这是什么意思?
孟阮三人面面相觑,随即均是错愕地看着她。
可少女一字一句,面庞坚定无比,说出来的话比刀子还冷,“从今日起,我与你们断亲!我再无你们这几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