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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总攻!

    夜色被彻底撕碎。

    乌巢方向升起的冲天烈焰,已不再是简单的火光,它像一柄烧红的巨剑,狠狠捅穿了天幕的胸膛,将创口中喷涌出的、粘稠猩红的光与热,泼洒在官渡战场每一寸土地、每一张仰起的脸上。那光并非静止,而是在跳跃,在扭曲,仿佛有无数冤魂踩着灼热的节拍,在举行一场末日般的狂欢。浓烟不再是笔直的烟柱,而是化作了千百条奔腾咆哮的墨色恶龙,互相纠缠撕咬着,翻滚着冲上九霄,将最后一丝可能存在的星光也彻底吞噬。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复杂到令人作呕的气味——新麦被烧焦后类似烤糊点心的奇异甜香,混合着皮革、木材燃烧的呛人烟味,更深处,似乎还有一种……肉类被炙烤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油脂气,以及一种更深沉、更绝望的,属于人类集体崩溃前散发出的精神腥臊。这气味乘着夜风,无孔不入地席卷过每一座营垒的栅栏,钻入每一个士卒因恐惧而张大的鼻腔,然后化作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他们砰砰狂跳的心脏。

    “呜——嗡——!”

    就在这片视觉与嗅觉的混沌地狱中,低沉而雄浑的牛角号声,如同沉睡于九幽之下的远古巨龙发出的苏醒之吟,猛然从刘湛大营的方向炸响!它厚重、苍凉,带着一种金属的质感,顽强地穿透了黄河那永不停歇的咆哮、远方火焰燃烧时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噼啪爆裂声,清晰地、不容置疑地传遍四野,撞击在每一个生物的耳膜上。这不是试探性的骚扰,不是迷惑性的佯攻,这是决战的宣言!是总攻的号令!是吹响敌人丧钟的最后序曲!

    刘湛一身玄色铁甲,甲叶在火光照耀下反射着幽冷而坚硬的光泽,已然稳稳端坐于乌骓马背之上。这匹神骏的战马,通体乌黑,唯有四蹄雪白,此刻似乎也完全感受到了主人那澎湃欲出的战意与杀机,它不安地用一只前蹄刨挖着脚下冰冷的地面,留下深深的蹄印,硕大的鼻孔中喷出两股白色的、带着体温的浓郁鼻息,马头微微晃动,颈部的肌肉如钢丝般绞紧。刘湛立于中军那辆特意加高、以壮声威的战车之上,腰间佩剑已然出鞘,冰冷的剑锋斜指地面,剑身上流转着远方映射来的、跳跃不定的猩红火光,仿佛饮血的渴望已经让这柄利器自身开始兴奋地颤抖嗡鸣。他的目光,如同两支蓄满力量的弩箭,越过了前方层层叠叠、刀枪如林、屏息以待的己方军阵,死死钉在了那片因乌巢火起而明显陷入混乱与恐慌漩涡的袁绍主营!他能看到那里人影幢幢,如同被捣毁巢穴的蚂蚁般无序奔窜,能听到随风隐约传来的、失却了指挥的惊恐叫喊,更能感受到那股源自数十万人集体意志崩塌前散发出的、巨大的混乱波动。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灼热而污浊,充满了硝烟、泥土和血腥的预演。他接过亲兵递来的、用铁皮粗糙卷成的喇叭,将其凑到嘴边,下一刻,他的声音如同积蓄了万钧之力的滚滚雷霆,借助这简陋的扩音工具,悍然压过了战场上一切喧嚣与躁动,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凿进每一个竖起耳朵、心脏悬到嗓子眼的士兵的脑海深处:

    “将士们!”声音的开头带着金石般的铿锵,随即转化为煽动灵魂的咆哮,“袁绍的粮草,已在我军勇士之手,化为冲天烈焰!此贼外强中干,覆灭在即!尔等随我转战千里,浴血搏杀,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今日吗?!建功立业,封侯拜将,青史留名!就在此刻!用你们手中的刀枪,用敌人的头颅和鲜血,铺就我等通往不朽的功勋之路!随我——破敌!杀——!”

    最后一个“杀”字,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而出,声音撕裂了夜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引领胜利的狂热!

    “破敌!杀——!”

    “杀!杀!杀!”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如同千百座沉默的火山在这一刻被同时引爆!养精蓄锐已久、早已将战意和杀气压抑到极限的黑色洪流,在这一瞬间彻底沸腾、决堤!前排的刀盾手用手中厚重的盾牌疯狂撞击着地面,发出“咚!咚!咚!”如同远古战鼓般的沉闷巨响;长枪兵将长达一丈有余的长枪尾部顿击着坚硬的土地,枪缨抖动,汇聚成一片死亡的森林,金属与地面的碰撞声清脆而肃杀;后排的弓弩手们仰天嘶吼,奋力跺脚,将手中的弓弩举向那片被火光染红的夜空!整个大军,连同他们脚下的土地,仿佛都活了过来,化作一头被彻底唤醒、挣脱了所有枷锁的洪荒巨兽,睁开了猩红的双眼,亮出了沾满涎水的獠牙,向着北方,向着那片已然开始崩溃的敌阵,发起了排山倒海、势不可挡的总攻!脚步声、马蹄声、甲胄碰撞声、呐喊声……汇成一股毁灭一切的恐怖音浪,向前席卷!

    钢铁的洪流开始按照既定的锋矢阵型,汹涌向前。

    中央,徐晃一马当先,他身材魁梧,披着双层重甲,如同移动的铁塔。他率领着由最精锐、最剽悍的重甲步兵组成的中央突破集群,步伐并不快,但每一步都沉重如山,整齐划一,仿佛黑色的铁砧,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坚定不移地向前推进。他们手中的长戟如林,密集的戟尖在跳跃的火光下闪烁着冰冷而纯粹的死亡光芒。任何敢于阻挡在这股钢铁洪流前方的零星抵抗——无论是慌不择路撞上来的袁军溃兵,还是少数忠于职守、试图结阵自保的小股部队——都如同投入熔炉的雪花,瞬间便被这沉默而高效的杀戮机器碾碎、吞噬,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骸和迅速扩大的血泊。徐晃本人手持一柄开山大斧,目光沉稳,如同磐石,只是偶尔挥斧劈砍,便将一名试图组织抵抗的袁军屯长连人带盾劈成两半,鲜血和内脏泼洒一地,进一步加剧了敌军的恐慌。

    左翼,张辽敏锐地捕捉到了战机。他看准了袁军因乌巢大火而产生的防线松动和心理崩溃,尤其是左翼与中军结合部出现的一个短暂混乱区域。他没有任何犹豫,猛地一夹马腹,举起手中马槊,发出一声短促有力的呼哨:“并州儿郎!随我破阵!”他率领着麾下最为精锐、吸收了部分原吕布麾下并州老兵的铁骑,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猛然窜出!这支骑兵并非直直冲撞,而是在高速奔驰中划出一道优美而致命的弧线,绕过正面抵抗相对顽强的区域,如同一柄被绝世匠人淬炼过的、薄而锋利的匕首,精准而凶狠地楔入了袁军阵线最为脆弱的肋部!

    右翼,于禁和沈弥的配合堪称教科书级别。于禁站立在一座临时搭建的矮台上,面色冷峻,手中令旗挥动。他麾下的弓弩手们排成紧密的三列横队,随着令旗的指挥,进行着令人窒息的轮番齐射!“嗡——!”弓弦震动的闷响如同死神的低语,一片又一片的黑压压箭矢腾空而起,划过短暂的抛物线,如同精准的冰雹,覆盖向袁军前沿那些试图集结、或者还在军官呵斥下勉强维持阵型的部队。箭矢落下时,带来的是一片凄厉的惨叫和瞬间的混乱。就在于禁用箭雨牢牢压制住敌军,使其无法有效组织反击和增援的间隙,沈弥动了。他和他那支沉默得如同山崖上岩石的陷阵营,动了。他们没有呐喊,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到丝毫表情,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对杀戮的专注。在于禁创造的箭雨掩护下,他们如同某种精密的攻城器械,迈着绝对整齐的步伐,如同一堵移动的、布满尖刺的铁壁,对着袁军阵线上几个因将领伤亡或士气低落而出现动摇的关键节点,发起了一轮又一轮冷酷而高效的突击。刀盾手格挡,长枪手突刺,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们不追求个人武勇的彰显,只追求最快速度、最小代价地摧毁目标。兵刃砍入肉体的闷响,骨头碎裂的“咔嚓”声,以及敌人临死前那无法抑制的、短促的惨嚎,是这片沉默区域唯一的伴奏。这种摒弃了所有情绪、只剩下纯粹效率的杀戮方式,比任何疯狂的呐喊都更具威慑力,让面对他们的袁军士卒从心底里感到寒意,往往在接战前,意志便已先行崩溃。

    而在这片已经彻底沸腾的战场熔炉中,周仓,这个堪称刘湛麾下最悍勇、也最不按常理出牌的先锋猛将,早已按捺不住体内沸腾的杀戮欲望。

    周仓如同一头彻底被激怒的人形巨兽,他那庞大的身躯披着特制的加厚铁甲,跑动起来如同小型战车在冲锋。他手中那柄门板似的厚背大刀,与其说是刀,不如说是一块开了刃的巨大铁板,挥舞开来,带着“呼呼”的恐怖风声,根本不需要什么精妙的招式,纯粹是力量的极致展现。哪里袁军的抵抗显得最顽强,哪里还有军官在声嘶力竭地试图收拢溃兵,他就咆哮着冲向哪里!大刀横扫,往往连人带武器,甚至带着半截马头,一起斩断!血肉如同被暴力砸碎的西瓜般四处飞溅,将他本人和周围的亲兵都染成了血人。他口中还不断发出雷鸣般的、带着浓重乡音的怒吼:“袁绍小儿!你周仓爷爷在此!纳命来!挡我者死!”其凶悍绝伦的形象,本身就成了摧毁敌军士气的利器,许多袁军士兵远远看到这尊血煞神冲来,根本生不起丝毫抵抗的念头,发一声喊,便丢下武器扭头就跑。

    战场,在这一刻,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而残酷的、高效运转的绞肉机。火光映照下,兵刃的寒光与飞溅的血花交织碰撞,断肢与内脏在空中抛洒,倒下的人甚至来不及发出最后的**,便被无数只脚践踏成肉泥。呐喊声、咆哮声、兵刃猛烈撞击的刺耳金属交鸣声、垂死者的哀嚎声、战马受创后的悲鸣声、以及火焰燃烧时那永不停歇的噼啪爆裂声……各种声音以最大的分贝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足以让任何未经战阵者精神瞬间崩溃的恐怖音浪。尸体以惊人的速度层层叠叠地堆积起来,鲜血不再是小溪,而是如同红色的苔藓,迅速在地面的低洼处汇聚,然后肆意横流,染红了干涸的土地,连空气都变得粘稠、甜腥,吸入口鼻中,带着死亡的味道。

    刘湛在中军战车上,身体随着车辆的颠簸微微晃动,但他握剑的手稳如磐石。他冷静地、如同俯瞰棋盘般观察着整个战局的细微变化。他看到徐晃那如同黑色铁砧般稳步而坚定的推进,一步步挤压着袁军的生存空间;看到张辽那支锋利“匕首”在敌阵深处搅动的血雨腥风,以及由此引发的更大范围的混乱涟漪;看到于禁和高顺那默契配合下,对敌军关键节点的精准而冷酷的拔除;也看到周仓和甘宁这两把“疯狂锤子”和“淬毒匕首”在敌阵中制造的恐慌放大效应。己方士气如虹,攻势如潮,各部的配合也基本达到了战前预想的效果。

    而袁军,则明显陷入了自上而下、由内而外的巨大混乱。乌巢大火不仅烧掉了他们维持生存的粮食,更烧掉了他们坚持战斗的士气和维持军队骨架的组织度。许多部队失去了与上级的联系,失去了有效的指挥,只能各自为战,或者更常见的是,在恐慌的驱使下,成建制地、毫无秩序地向后溃逃,将后背毫无保留地暴露给追击的利刃。

    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袁绍毕竟坐拥河北四州,兵多将广,底蕴犹存。在经历了最初的、如同雪崩般的恐慌和混乱后,其中军核心区域,以及在两翼未被张辽、高顺等部直接冲击到的部分,在颜良、文丑等核心大将的疯狂怒吼和弹压下,开始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勉强收缩,组织起一道道脆弱但依旧顽强的抵抗防线。尤其是颜良、文丑二人,确实勇猛异常,名不虚传。此刻如同两头被逼到绝境的受伤猛虎,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颜良手持长刀,在左翼来回冲杀,刀光过处,刘湛军士卒如同草芥般倒下,他竟然凭一己之勇,暂时遏制住了左翼部分区域的溃败趋势,甚至接连阵斩了刘湛军数名冲得太靠前的裨将,其勇悍之姿,令人侧目。文丑则在另一侧,率领着麾下最忠诚的死士,结成一个圆阵,如同激流中的礁石,拼死抵挡着陷阵营和并州骑兵的轮番冲击,同样给进攻方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和迟滞。

    “主公!”一直护卫在刘湛战车侧前方的张辽,看到颜良在左翼如此猖獗,连斩己方将领,眼中战意如同实质的火焰般燃烧起来,他猛地一带马缰,战马人立而起,他朝着战车上的刘湛拱手,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颜良匹夫,欺人太甚!让末将去会会他,定斩其头献于麾下!”

    刘湛看着张辽那因渴望战斗而灼热的目光,又瞥了一眼左翼那个确实造成麻烦的颜良,心中权衡,正要点头同意这员爱将的请战。毕竟,阵前斩将,最能提振士气,打击敌焰。

    就在这时,郭嘉不知何时,也在两名亲兵的搀扶下,有些吃力地爬上了这辆摇晃颠簸的战车。他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显然长时间的精神透支和战场环境的恶劣,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但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和玩世不恭的眼睛,此刻却亮得吓人,如同两颗投入炭火中的黑曜石,燃烧着洞察一切的智慧火焰。他一把拉住刘湛的胳膊,因为急促,气息有些微喘,但语速极快,如同连珠弩箭:

    “主公,且慢!”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左翼颜良的方向,又迅速转向远处那杆虽然有些摇晃、却依旧在大量亲兵重围护卫下死死支撑的“袁”字大纛,“让文远将军去对付颜良,固然有极大胜算,但颜良非寻常之辈,即便文远能胜,也必是一场恶斗,耗时良久!此刻战场关键,不在于斩杀一两员敌将,而在于彻底、迅速地打垮袁本初中军仅存的那点抵抗意志!擒贼先擒王!帅旗一动,全军皆崩!”

    他的手指猛地指向那杆“袁”字大纛,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应令文远、公明等部,放弃与颜良、文丑这等匹夫纠缠!集中所有精锐,不顾一切伤亡,像几把铁锤一样,全部砸向袁绍的中军本阵!只要帅旗后退,哪怕只是移动一寸,袁军此刻勉强维持的、最后一点抵抗信心就会瞬间雪崩!至于颜良文丑……”郭嘉嘴角勾起一抹冷冽而自信的弧度,“陷阵营结阵防御,配合于文则的弓弩集中覆盖,足以将他们这两头没了方向的疯虎,活活耗死、射死在原地!何必让文远将军去与之斗气,浪费这千金难买的决胜时机?!”

    几乎就在郭嘉话音刚落的瞬间,贾诩那平稳得几乎没有情绪波动的声音,也从战车下方传来,他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近前,仰头看着刘湛,目光深邃:“奉孝所言,直指核心。当集中全力,攻其必救,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袁绍若退,则颜良文丑纵有万夫不当之勇,亦不过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顷刻间便会被溃兵冲散,或死于乱军,或为我所擒。此刻与彼等纠缠,实乃下策。”

    刘湛脑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瞬间豁然开朗!是啊,战场之上,岂能因一时之意气,被局部得失牵着鼻子走?目标是袁绍,是摧毁敌人的指挥中枢和战斗意志!他猛地一点头,眼中再无丝毫犹豫,立刻改变指令,声音斩钉截铁,如同快刀斩乱麻:

    “传令!张辽所部骑兵,立刻放弃与颜良部纠缠,全军转向,向西北方向穿插,不惜一切代价,目标只有一个——袁绍中军帅旗!徐晃中军,加强攻势,给我像铁墙一样压上去,正面压迫,吸引袁绍本阵注意力!高顺陷阵营,变突击为固守缠斗,配合于禁弓弩方阵,给我死死缠住颜良、文丑所部!不求全歼,只求使其无法脱身,无法回援中军!耗死他们!”

    命令被身旁待命的传令兵以最大的声音复述一遍,随即,几名骑术最精湛的传令兵如同离弦之箭,分别冲向张辽、徐晃、高顺的方向,同时,中军高大的旗杆上,代表指令变更的特定旗号也迅速升起,在火光和烟尘中奋力舞动!

    战场因这关键的战略调整,瞬间产生了新的、决定性的变化!

    张辽得令,虽然对不能亲手斩杀颜良略有遗憾,但他深知军令如山,更明白此举的战略意义。他毫不恋战,猛地一勒马缰,发出一声响亮的呼哨,正在与颜良部前锋缠斗的并州铁骑闻讯,如同潮水般脱离接触,迅速向他靠拢。随即,张辽马槊一指袁绍帅旗方向,这支精锐骑兵再次启动,不再理会侧翼颜良部射来的零星箭矢和挑衅的吼叫,划出一道比之前更加决绝、更加迅猛的弧线,如同一支被赋予了灵魂的、燃烧着的巨大箭矢,无视沿途一切小型阻碍,朝着袁军战线的最后核心,那颗还在微弱跳动的心脏,狠狠地贯射而去!

    徐晃得到指令,明白这是决定胜负的最后推力,他怒吼一声,如同平地惊雷,竟然亲自脱离了相对安全的指挥位置,手持那柄血迹斑斑的开山大斧,大步跨入最前沿的战团!“主公帅令!碾压向前!后退者死!杀——!”主将亲自陷阵,极大地刺激了中央重甲步兵们的士气,原本就沉重的步伐陡然加快,攻势如同海啸般再添三分猛烈,排山倒海般向着袁绍本阵那已经摇摇欲坠的防线压去!

    沈弥得令,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岩石表情,只是简单打出一个手势。原本如同凿子般不断向前突击的陷阵营,瞬间变阵!盾牌手层层叠加,长枪从盾牌缝隙中如毒蛇般探出,整个阵营由极动的突击,瞬间转化为极静的防御,如同在混乱的战场上,突然立起了一座布满尖刺的钢铁堡垒。

    与此同时,于禁指挥的弓弩方阵,也迅速调整射击角度和密度,将原本覆盖前沿的箭雨,大部分集中倾泻到了试图冲击横江营,或者试图转向回援中军的颜良、文丑所部头顶!箭矢如同飞蝗,带着凄厉的尖啸落下,顿时将颜良、文丑部冲击的步伐死死钉住,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伤亡代价。颜良愤怒的咆哮声即使隔着老远也能隐约听到,但他和他勇猛的部下,此刻却如同陷入泥潭的猛虎,空有利爪獠牙,却被这冷静而残酷的远程打击和坚固防御,死死地缠在了原地,寸步难行,只能眼睁睁看着张辽的铁骑如同死神般,扑向他们的主公!

    战局的天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向着刘湛军一方彻底倾倒!张辽的铁骑如同烧红的刀锋切入凝固的油脂,不断深入,撕裂一层又一层仓促组织起来的薄弱防线,距离那杆“袁”字大纛越来越近,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护卫在帅旗周围那些袁军亲兵脸上惊恐万状的表情。袁绍中军的抵抗变得越来越微弱,恐慌如同致命的瘟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着四周蔓延、扩散,崩溃已经迫在眉睫,只差最后那轻轻的一推……

    就在这决定天下归属的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生!

    一直如同沉默巨兽般匍匐在战场边缘,按兵不动、冷眼旁观的曹军营寨方向,突然之间,寨门洞开!吊桥轰然落下!一支规模算不上特别庞大,但装备精良、气势森然的骑兵,打着鲜明的“曹”字帅旗,如同终于下定决心从阴影中扑出的饥饿狼群,冲出了他们盘踞已久的营寨!

    然而,他们冲击的方向,却让所有密切关注战场动向的人瞳孔骤然收缩!

    这支曹军骑兵,没有去冲击已然混乱不堪、如同待宰羔羊的袁军脆弱侧翼,也没有阴险地捅向刘湛军因为全力进攻而可能暴露的后背软肋。他们的目标,异常明确而精准,直指——正在与高顺陷阵营和于禁弓弩手缠斗的文丑所部的侧后方向!

    曹操,这个天下间最狡猾、最懂得审时度势的猎手,终于在胜负之势已然明朗得如同白昼般的最后时刻,选择了对他最有利的一方,亮出了隐藏已久的獠牙!他要用曾经“盟友”的鲜血和溃败,作为他投向即将到来的胜利者——刘湛——的最具分量的投名状!这一击,既是为了攫取最后的战果,也是为了向刘湛展示他曹孟德的价值和“诚意”,更是为了在未来的利益分配中,抢占一个更有利的位置!

    文丑所部正全力应对正面陷阵营的铜墙铁壁和头顶不断落下的夺命箭雨,侧翼和后方几乎完全不设防!曹军这支养精蓄锐已久的生力军,如同闪电般切入,为首大将夏侯渊更是直取正在阵中指挥、因久战不下而焦躁不已的文丑!

    “卑鄙!曹阿瞒——!”文丑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便被斜刺里突袭而来的夏侯渊一刀劈中肩胛,沉重的力道让他几乎栽下马去,亲兵拼死来救,却被紧随而来的曹军骑兵冲散。文丑重伤落马,生死不知!

    主将文丑的突然重创倒下,以及来自侧后方的致命打击,成为了压垮文丑部、乃至整个袁绍军早已脆弱不堪的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也是最沉重的一根稻草!

    “败了!彻底败了!”

    “文丑将军死了!”

    “曹军也反了!我们被卖了!”

    “快跑啊!逃命去吧!”

    绝望的、带着哭腔的呼喊声,不再是零星响起,而是如同终于冲垮了堤坝的、积蓄已久的洪水,瞬间以文丑部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席卷!最后的抵抗意志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士兵们彻底失去了控制,丢盔弃甲,如同炸窝的蚂蚁,完全不顾军官的呵斥和砍杀,只凭着求生的本能,向着自认为安全的方向亡命奔逃。军官们弹压不住,反而被更加庞大的溃兵洪流冲散、裹挟着向后逃去。恐慌如同雪崩,无可挽回地席卷了整个袁军阵营。

    那杆象征着河北霸权、象征着四世三公荣耀的“袁”字大纛,在亲兵死士用血肉之躯组成的最后护卫圈中,开始剧烈地摇晃,然后,极其不情愿地、却又无可奈何地,向后,向北方,开始了狼狈不堪的、标志着全面溃败的移动、逃窜……

    袁绍,败了!官渡之战,胜局已定!

    刘湛看着眼前这宏大而混乱的、兵败如山倒的场面,看着那杆仓皇北逃、越来越远的帅旗,一直紧绷如同满月弓弦的心弦,终于“嗡”地一声,缓缓松弛下来。一股巨大的、混杂着胜利狂喜、长期压力释放后的虚脱、以及对未来无限野心的灼热洪流,瞬间冲刷过他的全身。他缓缓地、带着一种仪式感,将手中那柄不知是沾染了敌人鲜血还是仅仅被火光映红的宝剑,一寸寸地、沉稳地归入腰间的剑鞘之中,发出清脆而令人心安的“咔嚓”声。

    “传令各部,”他的声音带着激战后的沙哑,更带着一种奠定霸业、俯瞰天下的豪情与疲惫,“全力追击!衔尾追杀,务求最大程度扩大战果,尽可能歼灭袁军有生力量!但也要告诫诸将,谨防困兽犹斗,自身伤亡亦需控制。”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曹军出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复杂难明、带着几分讥诮和了然的冷冽弧度,“另外,派人给曹孟德发信号……就写,‘孟德兄适时援手,湛,铭感五内,容后当面致谢’。”

    郭嘉在一旁,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他用袖子胡乱擦了擦额头和脖颈上的冷汗,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惫懒调侃的模样,嘿嘿低笑道:“主公,这下可算是踏实了。咱们这把‘巨锤’,东敲西砸,总算是把袁本初这口看起来光鲜、实则早就裂缝遍布的破锅,给彻底砸烂了!至于曹阿瞒嘛……”他瞥了一眼曹军方向,语气带着十足的戏谑,“嘿嘿,这回可是把投机倒把、见风使舵的能耐,玩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份‘鼎力相助’,可真是……分量十足啊。”

    刘湛没有立刻回应,他勒紧马缰,让乌骓马在原地踏了几步,他望着北方那片依旧被火光、烟尘、杀戮和逃亡所笼罩的广阔原野,望着那片正在决定未来中原格局的混乱之地,嘴角那抹冷冽的弧度,渐渐转化为一种睥睨天下的、沉稳而自信的笑容。

    官渡之战,胜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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