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惊醒梦中人。
村民们忽然觉得,江辰的话好有道理。
对啊,老子都活不下去了,还怕什么赵地主?
江辰的声音依然平稳:“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赵地主能拿捏咱们?”
众人面面相觑。
“是因为他有钱?有衙门撑腰?”江辰声音一顿,猛然一喝,“还是因为你们怕!”
这话如一声惊雷,炸在众人心头。
“你们怕他不借粮,怕被赶出佃田,怕被衙门抓,怕被打……可,如果大家连死都不怕,怕的就是他们了!”
这句话,像刀一样,刻进了每一个人的骨子里。
有人攥紧拳头,喃喃自语:“是啊,都饿成这样了,还怕啥?”
也有人咬牙低吼:“他赵家粮仓堆得比山高,我家娃都快饿死了!”
原本麻木、压抑的村民,脑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通了。
江辰知道,火已经点燃。
有人握紧锄头的柄,有人低吼,有人狠狠咬牙。
江辰抬手指向远处地主家的方向,语气冷厉而霸气:
“赵地主家,粮堆得比人高。老鼠都吃得油光发亮,咱们却连喝糠咽菜都是奢求,半夜住在茅草屋里冻得发抖……要我说,咱们得去帮他吃!帮他吃完那堆放坏的粮!”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一愣。
随后,几人眼神中闪出火光,呼吸急促起来。
“帮他吃?”
“江兄弟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
“赵地主能让我们吃吗?”
“你是不是傻,辰哥儿的意思,是去抢!”
“抢,难道还要他同意?”
有人激动,有人犹豫。
“江兄弟,这……这可是犯法的啊……”
“要是被官府知道,得下大狱的!”
江辰冷笑一声:“法?你们还信这玩意儿?”
他环视众人,目光如电:“官府苛税的时候,有讲过法吗?衙门派人来征粮,砸锅拆屋的时候,有讲过理吗?那帮当兵的、当差的,路过咱们村,抢鸡夺米、欺男霸女,有谁治过他们?”
众人陷入了沉默,那些年轻的汉子,不禁握紧双拳。
江辰声音骤然高起,宛如雷霆:
“他们抢得光明正大,咱们为活命要口粮,就犯法?!乱世之中,谁守法,谁特么就是傻哔!活该被饿死!”
这话,彻底引爆了年轻人的情绪。
“没错,我们规规矩矩种地,得到了什么?”
“辰哥说得对,乱世之中,谁守法谁就是傻逼!”
“制定律法的人,自己都不守,凭什么让我们守?”
“妈个逼的世道!”
“老子要帮赵地主家吃粮!”
“开仓,抢粮!”
起初只是几个热血青年在高呼,很快在场所有村民都振臂呼喊!
江辰看着这一幕,心中微微一笑。
他鼓动村民,主要倒也不是为了做好事。
很大程度也是为自己考虑。
今天他打了赵文聪,烧了借据,这事不可能善了。
赵地主有钱有势,想整死他,有的是法子。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即便武力值再强,也迟早遭重。
所以要先下手为强——裹胁全村,去针对赵地主家。
到时候,县衙就算想管,也得掂量。
他们怕闹大,怕出事,怕丢官位,怕小小的“抢粮”发展成“民变”。
怕,就只能谨慎处理,大事化小。
而且,白山村刚被征了三十个兵,江辰也是其中之一。
这些兵,都是军队急需的。
县衙就算想抓新兵,军队那边也不会放人。
朝廷既然强征他入伍,他自然要利用好这个身份!
“兄弟们……”江辰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众人立即停止了呼声。
江辰语气严肃地道:“抢粮一事,毕竟是有风险的。我们没必要都去,只要去一部分就行。万一真的出事,也不用牵连太多乡亲。”
众人纷纷点头。
虽然他们都热血沸腾,嚷嚷着“死都不怕”。
但,如果能不死,不被治罪,肯定更好。
江辰接着道:“咱们村刚被征召三十人,由这些新兵去抢,最为稳妥。军营那边急需人手,这层身份,不但是束缚,也是保护。咱们只要不是犯下杀人放火的大罪,军营都舍不得放走三十个兵。”
“对啊!”
“还是辰哥儿脑子好使。”
“咱们抢了粮,朝廷宁可让我们继续去当兵,也不愿意让我们在牢房待着!”
人群中,那些年轻的新兵,不禁一拍大腿。
他们当即走了出来,大声道:“江辰,我们跟你一起去,抢粮!”
江辰咧嘴一笑,道:“瞎说,怎么是抢?这是拿,是取!”
“嘿嘿,没错。”
“那些兵痞能抢普通百姓,我们去地主家取点粮食,那怎么了?”
“本来上战场就九死一生,还怕个鸟!”
“该的!”
众人哈哈大笑。
“江辰,还有很多人不知道这事,我再去挨家挨户喊喊!”
人群中,一个壮实的青年站了出来,道。
江辰记得此人,叫赵明,出了名的有力气。
很快,赵明去村里转了一圈,到其他没在场的新兵家里喊了一圈,又带回来了好几个人。
算上已经在场的,总共十八人。
“江辰兄弟,只有这么多了,还有十二个人不愿意来。”赵明有些恼火道,道,“一群软蛋!”
江辰摆摆手,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人各有志,没什么可说的。他们喜欢安稳,不愿冒险,也能理解。”
“没错,我们兄弟十八个,也够了。”赵明迫不及待地道,“干他娘的!”
“干他娘的!”
“抢……哦不,取粮!”
众人齐声高呼。
江辰认真扫过这十七个人,牢牢记在心里。
村子不大,这十七人,他并不都熟悉,但也都认识,知道名字。
这十七个弟兄,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截然不同!
“兄弟们,有驴车的拉上驴车,有麻袋的带上麻袋,去,取粮!”
江辰振臂一挥,十八个穿着粗布衣服的汉子,浩浩荡荡地前往赵地主家。
而与此同时,赵地主那栋豪华的宅邸中。
“哎哟喂,疼死了,你怎么弄的!”
赵文聪鼻青脸肿,一个丫鬟正在为他上药。
他又疼得龇牙咧嘴,狠狠把丫鬟踹开。
“对、对不起少爷……”
丫鬟吓得脸色发白,小心翼翼地跪爬过来。
赵文聪低头看了她一眼,心中没来由生出一阵无名烈火,道:“你是新来的?”
“唔……家中没了田地,爹爹刚把我卖过来的。”丫鬟眼睛里蒙着一层雾,小声道。
赵文聪咧着嘴,一把按住丫鬟的发髻,道:“服侍本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