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柠想了想,还是开了口,“阿澈,孙安宁的事儿——”
李长澈眸子微黑,想起苏瞻也在其中横插一脚,心底泛起一抹冷笑。
挺拔的鼻尖蹭了蹭她的,大手覆在她脸颊边,掌心热度逼人,“你还满意吗?”
薛柠脸色发红,眼眶也随着男人的动作逐渐湿润,“满意是满意。”
就是手段太狠辣了些……
从前她看淡生死,自打做了那个梦之后,总担心阿澈手中杀孽太多,活不长久。
她还指望着……今生今世能与他白头偕老的,自然事事为他打算。
“日后……”她抬纤细红润的指尖,捧起男人清俊的脸,蜻蜓点水在他眉间落下一个吻,“我不会再被人欺负了,你放心,所以你偶尔也可以慈悲一些。”
感受到女人吻里的珍重,李长澈蓦的垂下深沉的眸子,薄唇从她眉心一路亲到脖子。
男女身影交叠,气息疯狂纠缠,彼此乌黑的长发互相缠在一处。
薛柠嘴唇颤抖了几下,软着声音,下巴搁在他肩窝里,呼吸变得急促。
李长澈大手往下,没摸到那碍人的东西,眼神变得越发可怕深邃。
“七姑娘——您今儿先回去罢。”
门外,春祺与李长乐说话的声音叫薛柠越发紧张。
她小脸儿发红,小手抵住男人的胸口,难受道,“阿澈,别闹。”
李长澈大手扣住她的腰肢,“已经完了?”
“唔……”薛柠眸光如水,没好气瞪他一眼,又浑身发软,“应该吧……这回月事没不多……早就结束了……阿澈……别在这儿……小心让长乐瞧见了。”
男人好不容易将手拿出来。
薛柠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登时没了力气。
李长澈嘴角微勾,将人抱在怀里,送到床上。
她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压了上来。
今晚的男人动作有些激烈,像一头饿坏了的狼,恨不得直接将她拆吃入腹。
更深露重,月色越发浓稠。
窗外娇嫩的花蕊绽放在枝头,迎着风颤颤巍巍。
偶尔一阵狂风吹过,还能听见雕花的窗棂里传出一阵猫儿似的细吟。
过了许久,摇摇晃晃的床帏才歇下。
帐子里探出一截被汗水浸湿的白皙手臂。
没过一会儿,一条精瘦强壮的臂膀按住那纤细泛红的腕子,顺着那漂亮滑腻的手腕,与那手臂的主人十指相扣。
帐中的哭声渐渐歇了下来,有人打起帘子,将浑身湿透的女子抱进了净房。
女子累得浑身发软,脑袋靠在男人怀里。
李长澈抬手抚了抚她眉心的湿发,心里说不出的柔软。
捧着她柔嫩的脸颊,只恨不能将她亲化了。
也只有这一刻,他才能彻彻底底感觉这个人是自己的。
……
“柠柠,不要——”
昏暗的帐子里,苏瞻猛地睁开眼,心脏好似从高处坠落。
耳边是细雨落在屋檐上的沙沙声,他抚了抚额上细密的冷汗,怔怔地盯着头顶的青纱帐。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如今的他还住在宣义侯府的明月阁里。
他刚刚做了个梦,梦见薛柠离开东京前那段时间,总是病恹恹的躺在这床上。
屋子里总是一股浓浓的药味儿,宝蝉每日都躲在角落里哭。
床上的人日渐消瘦,气色越来越差。
终于有一日起了身,描了眉,涂了胭脂,换上银红色金丝刺绣的短袄,身上披着一件簇新的狐裘,纤细白嫩的脖子被一条毛茸茸的围脖裹着,透净的面容,在雪地里白得发光。
那样一个雪做的人儿,目光惨淡地看他一眼,之后便纵身一跳,跳进了大火里。
之后,梦境一转,便到了永洲那座被烧的只剩下断壁残垣的老宅。
呜咽的哭声不停从四周传来,他到处找她,却怎么也找不到。
苏瞻心口仿佛针扎一般,疼得厉害。
好在那只是一个噩梦,他的阿柠还好好活着。
空荡荡的庭院,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雨。
眼看便是五月下旬,东京快要进入多雨季节。
那哗啦啦的雨声,从青瓦上落下,顺着飞檐连成丝网,坠在青石板的小路上。
让他不禁想起上辈子,薛柠总会在雨天给他送伞。
有时他从外面回来,她会拿着伞到前院那道垂花门来接。
她曾哭着对他说,第一次嫁给他做妻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总归事事都要对他好才行。
只可惜那回,他在朝中遇事不顺,回家看到她,脸色也不大好。
见她唯唯诺诺的拿着伞,神情讨好又苍白,心里便来气。
“侯府没下人了?轮得到你来送伞?”
那时的她脸色一白,手指颤巍巍的,还是倔强地将紧攥在手心里的伞递到他面前,“夫君,伞给你,别淋湿了身子,小心受了风寒。”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气性那样大。
当着她的面儿,夺过那把伞便扔到池子里,随后不再看她一眼,大步离开。
被他吼过之后,她便再没给他送过伞。
只是日后再遇到下雨的时节,她会提前叮嘱墨白,将雨伞备在马车上。
自从嫁给他后,她便从栖云阁搬进了明月阁。
没有大婚,没有拜堂,顶着府里上上下下的议论声,给他做了妻。
她知道是自己那杯下了药的酒惹了祸,所以在他和侯府众人面前,卑躬屈膝伏低做小多年,从来没有半点儿怨言。
她喜欢坐在南窗底下做绣活儿。
天气热了,便在廊下摆上摇椅和茶水。
院子里有一架秋千,上头缠着紫藤花。
天气好时,她会坐在上面,让宝蝉推着她飞得特别高。
她喜欢下厨,炖汤的手艺一绝,比他母亲做的还要好吃。
上辈子,这院子里,处处都是她的身影与足迹。
不会像此时此刻这样,安静得让人心里难受。
苏瞻抹了抹眼角的泪意,惊觉自己竟为一个女人哭了。
他睁开眼看了半晌帐子,终于没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