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有仙岛,傲来隐云深。
万里波涛之外,一片桃花盛开的岛屿静卧于碧海蓝天之间。
岛上灵雾缭绕,仙鹤翔集,奇花异果遍地飘香,恍若人间仙境。
这便是傲来国。
当刘长安踏足这片土地时,晨雾尚未散尽。
他背着那口漆黑巨棺,锁链摩擦的轻响在寂静的桃林中格外刺耳。
霜白长发垂落肩头,黑衣在薄雾中如墨晕开。
刚走出几步,前方桃树下,一道身影已等候多时。
金甲战衣,英姿飒爽,金色长发随风轻扬。
正是傲来国二小姐,六耳。
她倚着桃树,手中把玩着一颗饱满的仙桃,目光率先落在刘长安背后的棺材上。
眉宇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来了。”
声音清脆,带着某种早已料定的淡然。
刘长安停下脚步,黑衣下摆拂过落英。
“我来了。”
“其实你不该来的。”
六耳从树上跳下,金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可我还是来了,不是吗?”
刘长安。
六耳笑了笑。
随手将手中的桃子抛了过去。
刘长安没有客气,接过仙桃,咬了一口。
果肉入口即化,甘甜的汁液带着磅礴的灵力涌入四肢百骸,仿佛整个人都被洗涤了一遍。
“好桃。”
他淡淡道。
“傲来国的特产,三百年一结果,有延年益寿之效。”
“不过对你来说,怕是作用有限了。”六耳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着他。
刘长安几口吃完仙桃,将桃核捏在掌心。
“果然,这天底下的事情都瞒不过你”
“你似乎早就知道我会来。”
他抬起头看着对方。
微风拂过,吹动六耳的金色发丝。
她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远方云海。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事情,奔波二十年,踏遍天下,甚至不惜与整个天下为敌。”
她转过头,直视刘长安的眼睛,“这究竟值得吗?”
“值得。”
两个字,斩钉截铁,毫无犹豫。
六耳沉默了片刻。
说道。
“不过很遗憾。”
“我们傲来国,也没有真正的复活之法。”
“或者说,世间本就无复活之法——生死轮回,乃是天道法则,岂是凡人能够轻易打破的?”
刘长安握紧了拳头。
棺木上的锁链似乎感应到他的情绪,发出轻微的震颤声。
符纸上朱砂符文流转着暗红光芒。
他不否认六耳说的是实话。
这些年来,他走遍涂山、南国、北山、西西域,拜访过隐世高人,闯过上古秘境。
甚至潜入过几处圈外的禁地。
得到的答案大同小异:
人死不能复生。
可直觉告诉他,六耳一定隐瞒了什么。
傲来国太过神秘,那位三少爷的手段更是深不可测,他们知道的,远非此界常理所能解释。
“放弃吧。”
六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罕见的认真,“这样对你,还是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强行逆天而行,只会玩火自焚。”
“我不会放弃。”
刘长安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六耳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
“就算世上真有复活之法,可你还能坚持到那天吗?”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刘长安心上。
他浑身一颤。
是啊,一百岁了。
凡人寿元不过百载。
若非他修为通玄,又钻研了无数延年益寿、逆天改命的秘术,恐怕早就化作一抔黄土了。
可即便如此,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生机正在缓慢流逝。
就像一盏油灯。
无论灯油多么珍贵,终究有燃尽的一天。
“我还不能死。”
“我死了,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看向六耳,一字一句道:
“你们傲来国,莫非以为三言两语就能打发了我?”
“可没这么容易。”
气氛陡然凝重。
桃林中的风似乎都停了,花瓣悬在半空,时间仿佛凝固。
六耳与刘长安对视,金甲下的身躯微微紧绷。
半晌,她忽然耸了耸肩,摊手道:
“哎,确实。”
“从战力上来说,也就三弟可以与你匹敌。”
“不擅长打架的我,根本不会是你的对手。”
她眨了眨眼,语气忽然变得轻快:
“但堂堂天尊后人,你会为难我这么一个弱女子吗?”
“天尊后人?”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你是这些年第一个。”
“你既然能够以自身神通,聆听万物,那也该清楚我的性格。”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六个字,刘长安语气充满寒意。
六耳沉默了。
她确实知道。
二十年来,她听到了太多关于这个男人的故事——
那些敢打棺材主意的,那些挡在他路上的,那些出言不逊的……
都死了。
无一例外。
这个男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在海边温柔微笑的男人了。
二十年的追寻。
二十年的孤寂。
二十年的杀戮。
早已将他淬炼成一柄只为执念而活的利刃。
锋利,决绝,不留余地。
“哎,真是没办法。”
六耳终于妥协了,语气中带着无奈。
她转过身,背对着刘长安,望向桃林深处。
“我打架虽然没有你厉害,但是我知道的,肯定比你多。”
“就给你指一条明路吧。”
“唯有放下,才能得到。”
刘长安眉头一皱。
“说人话。”
他最讨厌谜语人。
六耳转过身,急忙解释:“别急嘛,人这么老了,脾气还这么大。”
她安抚了一下刘长安的情绪,接着说道:
“简单来说就是——你将封印在东方淮竹体内的魂魄揭开,放她自由,让她离开。”
“开什么玩笑!”
刘长安眼中寒芒暴涨,周身气息陡然凌厉。
桃林中的花瓣被无形的气劲震得粉碎,化作漫天红雨。
棺木上的锁链疯狂震颤,符纸无风自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