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巢深处,隐藏于锈蚀管道与废弃工厂夹缝中的实验室。
此处的空气经过多层过滤,带着一丝消毒液的刺鼻气味,却又隐隐混合着一种腐败的气息。
在一间布满闪烁屏幕和各式培养罐的主控实验室内,一名身穿完全密封的白色厚重防化服的研究人员,正站在一面巨大的观察窗前。
防化服面罩上反射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流,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微微前倾的身体和专注的姿态,透露出他此刻的兴奋与满足。
他手中拿着一块数据板,上面显示着不断跳动的病毒参数。
透过那厚重的观察窗玻璃,可以看到一个隔离的研究舱。
舱内景象令人不安,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只由实验室天花板延伸下来的巨大机械臂,它正牢牢抓握着一件物体。
那物体是一个起来已经严重破损的搅拌棒,质地非金非石,呈现出一种被各种污秽长期浸染后的颜色。
搅拌棒前端的“勺子”部分更是巨大,其边缘破损不堪,在那勺子的凹陷处和边缘,赫然附着着点点幽绿色的粘稠汁液痕迹。
这些汁液散发着极其微弱的灵光,甚至像是拥有自己生命般微微蠕动着,即使隔着厚重的防护玻璃和净化系统,也能隐隐感觉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厌恶。
研究员的目光痴迷地扫过数据板,又落在那巨大的搅拌棒上,声音透过面罩的扬声器传出,带着一种近乎咏叹调的狂热:
“完美......太完美了!看看这些参数!活性,传染性,以及那最关键的......对生命形态的重塑能力!这不仅仅是病毒,这是能让人超越生死界限的奇迹!是造物主都未曾展现过的伟大恩赐!”
他向前一步,几乎要将脸贴在观察窗上。
“真是太神奇了......这件偶然得到的古代神器......它上面附着的这些原始物质,竟然能如此高效地引导病毒的进化方向!加速我的研究进程!”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看来,我毕生追求的完美作品,很快就要成功了!哈哈......”
不过,假使凯洛斯此刻能看见实验室内的景象,尤其是那个被研究员奉若神明的“古代神器”,只怕会当场跳脚,惊恐地大喊:“这他妈是哪门子的神器啊!快给我销毁掉!这明明是纳垢的搅屎棒!”
呱!你不要掂这个玩意啊!
是慈父祝福具现化的亵渎之物!上面沾着的是最污秽的瘟疫本源!这个白痴!根本不知道从亚空间捡回来的东西有多危险!
会死人的!会死一整个星球的!
然而,此时的研究员早已沉浸在自己那扭曲的“艺术”与“科学”探索中,不可自拔,达到了不知天地为何物的癫狂境界。
在他眼中,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纳垢遗物,就是通往真理的钥匙。
就在这时,一名同样穿着防化服,但姿态明显更为谦卑的助理,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汇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主管,外围传感器显示,实验室的排污管道区域似乎有不明入侵者触发了警报。请问该如何处......”
助理的话还没说完,研究员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声音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管道里的虫子?那些在管道里游荡的失败品也拦不住他们?真是一群废物......”
他略一沉吟,随即下达了冷酷的命令。
“放出4号和7号实验体。让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亲身体验一下我最新作品的活力。”
助理连忙记下,接着又汇报了另一件事:“还有......赫拉迪姆家族派来的代表又到了,正在会客室,他们......似乎对研究进度很不满意,催促得很急。我们该如何回复?”
听到赫拉迪姆这个名字,研究员隐藏在面罩下的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厌恶。
他冷哼一声:
“赫拉迪姆?那群只懂得索取和炫耀财富的蠢货,寄生虫!他们懂什么叫做真正的进化吗?懂什么叫做神之领域的探索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狂妄与自信:
“告诉他们,耐心等着!等我的研究彻底完成,等这伟大的恩赐降临世间......到时候,别说他们赫拉迪姆,就算是这颗星球的总督,也得跪下来舔我的鞋子,祈求我分给他们一丝永恒的生命!”
“哈哈哈哈哈——!!”
充满野心的大笑声在密闭的实验室内回荡。
实验室深处,隔离囚禁区。
这里的光线更加晦暗,只有几盏功率低下的红色警示灯在规律闪烁,将粗重的金属栅栏和扭曲的影子投映在冰冷的地面上。
数个由异常粗大金属条焊接而成的牢笼如同墓碑般矗立在阴影中。
笼内并非寂静,相反,其中囚禁的存在正发出各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有的是不似人声的骇人尖叫,仿佛正承受着永无止境的痛苦,有的则是充满亵渎词汇的癫狂低语,如同无数怨毒的灵魂在耳边呓语。
其中,一个标记着猩红“4&7”编号的复合牢笼前。
一名全身笼罩在厚重防护服中的技术人员正操作着沉思者终端。
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笼门上的多重机械锁具依次解除,那扇足以抵挡重火力的牢笼大门,缓缓地、带着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向内打开。
黑暗的笼穴中,一个壮硕得不成比例,但轮廓极度扭曲的身影,开始蠕动,并缓缓从中走了出来。
它的体型近乎五米,勉强维持着类人形态,但每一步迈出,都显得僵硬而笨重,仿佛关节是以错误的方式连接。
浑身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苍白,且诡异的半透明,透过这层薄薄的“外皮”,可以清晰地看到其下并非肌肉纤维,而是缓缓流淌的不明粘稠液体,颜色如同浑浊的脓液与胆汁的混合。
最令人惊悚的是它的体表。
那半透明的苍白皮肤上,赫然被粗糙地缝合上了数张扭曲的人脸!这些人脸肤色各异,男女老少皆有,但无一例外地保持着死前极度恐惧或痛苦的表情,五官扭曲,嘴巴大张,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哀嚎。
此外他的肩头还被烙印上了一个醒目的“数字4”。
而在它那异常宽厚右肩胛骨位置,一个相对小巧的绿色身影如同共生体般镶嵌在那里。
那个生物头上长着两只弯曲的角,正发出刺耳的尖叫。
它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此刻正挂着一种极其拟人化笑容,充满了讥讽与恶意,细小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而残忍的光芒,仿佛在嘲笑着所有目睹它与其宿主的存在。
就在这时,囚禁区一侧的墙壁发出低沉的轰鸣,一道隐藏的厚重闸门向上开启,露出了一条通往实验室外部管道网络的黑暗通道。
这具可怖造物,像是接收到了某种无声的指令,它那庞大的身躯微微一顿,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踏入了那条通道。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那绿色的共生体发出了一声充满期待的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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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杀纳垢腐化僵尸,兑换点+1】
随着最后一声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管道内暂时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液体滴落的粘稠声响。
凯洛斯手腕上那对炽亮的灵能利刃光芒明显黯淡了不少,他本人也微微脱力地靠在潮湿的管道壁上,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四周皆是满地狼藉,散发着恶臭的残肢断臂和凝固的污血。
“哈......警官,看来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不大妙啊。这些家伙,恐怕真的和混沌异端脱不了干系。没骗你吧?”
泽布此刻也是满头大汗,厚重的法警制服下,胸膛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喘着粗气。
“呼......呼......你,你这家伙!”
他的语气虽然依旧带着惯常的斥责,但那股敌意似乎因刚才并肩浴血而冲淡了些许:“藏得......也挺深啊!未登记的灵能者,光是这一条就够你喝一壶的!”
虽然嘴上还在追究,但那短暂建立起的作战情谊,让两人之间的气氛难得地缓和了一丝。
凯洛斯无奈地笑了笑,目光扫过一旁正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喘气,身上装甲沾满污秽的生化獒犬赫克托。
“我觉得,警官,咱们不如......先撤吧。光靠我们俩,再加上你的狗子,恐怕不太够看。你回去多带点人手,再整点重武器来端这个窝点,更稳妥。”
泽布点了点头,喘匀了气息:“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我告诉你,我会一直盯着你的!你这身灵能,还有你这个教会,都得给我解释清楚!”
凯洛斯:“放心!警官,我真的是帝国纯良,大大的良民!你得相信我啊!我这不都帮你找混沌窝点了吗?”
就在两人达成暂时撤退的共识,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准备沿着来路退回时。
“轰隆——!!!”
一声巨大的轰鸣声,猛地从管道更深的远方传来!
泽布脸色瞬间一变,刚刚放松的肌肉再次绷紧,心中警铃大作!不好!还有东西!而且听这动静,绝对不是刚才那些行尸能比的!
凯洛斯的脸色也凝重到了极点。
这种时候就到了该叫救命的时刻了,模板的长时间挂载也让他微微有些眩晕。
立刻集中精神,以意念悄悄拨通了与诺娃的远程加密通讯。
凯洛斯内心疾呼:“喂,诺娃!是我!我......我惹麻烦了!对,就是泰凯斯找到的那个实验室位置!我和那个法警泽布摸进来了,情况比预想的糟糕,这里不只有瘟疫,还有纳垢的行尸,现在好像又来了个大的!对对对,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搞这种单独行动了!快来救我呀!
意念通讯在瞬息间完成信息传递,然后被凯洛斯迅速切断,以免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分心。
他深吸一口气。
“警官,看来......我们的战斗,还没结束。”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失控的液压锤般在管道中回荡,震得锈蚀的管壁簌簌作响,仿佛随时会坍塌。
很快,凯洛斯和泽布看清了那制造巨响的源头。
一尊高达五米,塞满了整个管道横向空间的庞然巨物,正以一种与其笨拙体型不符的狂暴速度,向着他们狂奔而来!
那东西像是一座由惨白肌肉和粗大肌腱拼接而成的肉山。
凯洛斯瞳孔骤缩,喃喃自语:“我靠!这他妈是啥玩意儿?!在cos混沌卵?”
无论如何,这东西带来的压迫感是实实在在的!
凯洛斯毫不怀疑,如果让它就这么冲过来,身后的泽布和他的爱犬赫克托,绝对会被瞬间碾成肉泥!
“不能让它冲过去!”
低吼一声,脚下猛然发力!圣堂武士模板带来的速度让他化作一道金色的残影,迎着那庞然大物冲锋向前!他必须截停它!
泽布也反应极快,几乎在凯洛斯冲出的同时,他手中的爆矢手枪就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砰!砰!砰!”
灼热的爆矢弹轰击在怪物正面的肌肉和装甲板上,炸开一团团组织碎屑和腥臭的脓液,打得它前冲的势头微微一滞,发出更加愤怒的吼叫,但却未能真正阻止它。
此时,凯洛斯已冲至怪物身前!
面对那如同失控的重型卡车般撞击而来的庞大身躯,他猛地将双腕交叉护在胸前,两柄灵能利刃交叉成十字,与此同时,淡蓝色的灵能护盾瞬间在身前凝聚到极致!
“轰——!!!”
令人牙酸的爆鸣在狭窄管道内炸响!怪物的狂暴冲势狠狠撞在了灵能护盾上!
“咔嚓......滋啦!”
护盾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发出了细微却清晰的崩裂脆响!
凯洛斯感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如同山洪般顺着双臂传来,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位了,喉头一甜,一股腥甜涌上口腔,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果然,硬接这种级别的冲击,还是太勉强了吗?!
有一种叉子单挑大牛的美。
但万幸的是,在他的拼死拦截下,那怪物的冲势终于被强行截停了!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怪物一只如同攻城槌般的巨臂,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朝着因硬接冲击而身形僵直的凯洛斯狠狠砸来!
他强忍着体内的气血翻涌,脚下能量喷涌,身形如同鬼魅般向侧后方急速闪避!
“咚!!!”
巨大的拳头擦着他的残影,重重轰击在旁边的管道金属壁上!
轰隆!
一道肉眼可见的环形冲击波猛地扩散开来!坚硬的金属壁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凹陷,边缘扭曲翻卷,仿佛被炮弹击中!
苦战,令人绝望的苦战!
凯洛斯凭借着速度与灵巧,围绕着怪物不断游走,灵能利刃一次次斩出,在怪物身上留下焦黑的切割痕迹和流淌着不明化脓液的伤口。
但这怪物的生物组织似乎经过特殊强化,再生能力也极其变态,伤口蠕动愈合的速度快得惊人!
泽布则在外围不断用爆矢手枪进行精准点射,赫克托也咆哮着扑上,用合金利爪撕扯,但它的攻击对于这庞然大物来说,如同蚊虫叮咬,反而几次险些被怪物的反击扫中,险象环生。
“呃!”
一次闪避不及,凯洛斯被一拳擦中,尽管有护盾缓冲,但那巨大的力量还是将他整个人抽飞出去,重重撞在管道壁上,摔落在地。
他挣扎着想站起,却感觉一阵虚脱,手腕上的灵能利刃光芒急剧闪烁,变得极其黯淡,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不好!灵能......接近枯竭了!
凯洛斯心道:我再也不学基利曼了!
而此刻,那怪物似乎也认准了这个给它造成最多麻烦的“金色虫子”,迈开沉重的步伐,裂开巨口,朝着暂时失去机动能力的凯洛斯碾压过来!阴影笼罩而下,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泽布目眦欲裂,疯狂射击试图吸引注意力,但效果甚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声极其尖锐的高速穿透音爆,如同死神的低语,从管道另一侧的黑暗中传来!
“噗嗤!”
怪物“头颅”侧面猛地炸开了一个大洞,混合着组织液和碎裂骨骼的浆液喷溅而出!巨大的冲击力甚至打得它整个庞大的身躯都向侧面猛地一个趔趄!
一个清冷而带着些许调侃意味的熟悉女声:
“指挥官,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不过,以身犯险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
那头颅侧面炸开大洞的怪物,尽管遭受重创,却并未立刻倒下。剩余的一只眼睛死死锁定凯洛斯,拖着残破的身躯,竟还想继续前进!
“生命力倒是顽强。”
诺娃清冷的声音评价道。
她甚至没有移动位置,只是微微抬起了另一只手。
刹那间,一股扭曲了光线的强大灵能波动以她的手掌为中心猛然扩散开来!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液体,发出低沉的嗡鸣。
紧接着,一股无可匹敌的念动力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攫住了那庞大的怪物!
那足以硬扛爆矢弹轰击的钢筋铁骨,在这纯粹的能量碾压面前,脆弱得如同孩童的玩具。
“嘎吱——轰隆!!”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密集地爆响!
怪物的躯体被那股恐怖的力量凭空抓起,如同一个破旧的布娃娃般被肆意蹂躏撕扯!
最终,在一阵剧烈的能量收缩后,那庞大的肉山被彻底扯碎,化作一场混合着生物组织和恶臭脓液的腥风血雨,轰然泼洒在管道四处!
整个过程中,诺娃连呼吸都未曾紊乱。
凯洛斯虽然知道诺娃很强,但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感受到一位星际争霸宇宙顶级灵能者的恐怖实力。
那举手投足间扭曲现实的力量,让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恐怖如斯!
而一旁的泽布,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惊掉了。
他作为一名法警,见识过灵能者,也处理过灵能者失控的现场,但那些混乱且充满不确定性的力量,与眼前诺娃所展现出的这种精准稳定又如同机械般可控的毁灭性灵能,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这......这是什么级别的灵能者?!
泽布内心骇然。
德尔塔级?还是……传说中的伽马级?!这是他认知范围内所能想象的极限了。帝国记录中,能达到这种程度且还能保持理智的灵能者,无一不是被严密监控,甚至被送上黄金王座的珍贵资源!
一股寒意顺着泽布的脊椎爬了上来。
他之前只知道凯洛斯这个“主教”有问题,却没想到他背后的组织里,竟然还藏着这样一位活生生的天灾!
回想起自己之前几次面对诺娃时,虽然保持了法警的威严,但言辞间难免有些公事公办的生硬。
后怕的情绪瞬间淹没了他。
要是对方当时稍有不满,自己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泽布:唏,可以和解吗?
诺娃解决完怪物,微微挑眉:
“还能站起来吗,指挥官?”
凯洛斯:……(灵能枯竭,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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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距离交战管道区域数个街区之外,一个位于废弃净化厂底部的的管道出口,一块松动的金属栅栏被从内部轻轻顶开。
一个约莫半米高,皮肤油绿,头上长着一对弯曲小角的生物,动作敏捷地从管道口钻了出来。
眼中闪烁的却是与其滑稽外形不符的狡黠光芒。
它站在出口边缘,警惕地四下张望了片刻,底巢永恒的昏暗和远处传来的帮派交火声为它提供了完美的掩护。
确认没有被任何视线注意到后,它回过头,望向刚才传来剧烈能量波动和爆炸声的方向,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讥讽和恶意的嘎嘎怪笑,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喉咙里塞满了砂石。
然后,它灵活地纵身一跃,彻底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里。
自始至终,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东西的逃脱。
更没有人看到,在它那油绿色的的背脊中央,一个清晰的“数字7”烙印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