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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页文学 > 琅玉榜上无名客 > 第11章 我是那个‘三师兄’啊

第11章 我是那个‘三师兄’啊

    霜阒神色未变,只有眼底寒意更深:“捕风捉影之事,长老也信?”

    “哈哈,老夫自然是不信的。”炎长老打了个哈哈,话锋却又是一转,“不过,说来也巧,老夫今日收到族中传讯,说是在西边荒漠边缘,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他顿了顿,观察着两人的反应,“似乎是一些……不属于北地,甚至可能来自东边人族的器物残留,还有一点……很淡的、奇异的灵力波动。时间嘛,大概就在论坛那帖子出现前后。”

    雅阁内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窗外的喧闹声、风声,都变得遥远模糊。

    寂珩白放下了手里的骨头,拿起布巾擦了擦手和嘴角,动作不紧不慢。

    她终于抬起眼,看向炎长老,那双总是平平无奇的眼睛里,此刻映着窗外透进来的天光,清澈见底,却莫名让人看不透深浅。

    “西边荒漠啊,”她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不再带着之前那种纯粹的食欲满足感,而是多了一丝……难以形容的意味,“听说那里晚上风沙很大,星星都看不清楚。”

    她没接“器物残留”和“灵力波动”的话头,反而说起毫不相干的风景。

    炎长老眼睛微微眯起:“小友对西边荒漠很熟?”

    “不熟。”寂珩白摇头,“路过一次,差点迷路。后来捡了块石头,颜色挺特别。”她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身旁的霜阒,“对了,那块石头还在你那儿吧?像血痂的那个。”

    霜阒握着酒碗的手指,骨节微微泛白。他感觉到炎长老的目光瞬间锐利如针,钉在了自己身上。

    那块暗红色的奇异石头!

    “石头?”炎长老追问,语气里带上了不容错辨的探究,“什么石头?可否让老夫一观?”

    霜阒缓缓抬眼,与炎长老对视。银色眼瞳里没有丝毫退让:“一块寻常顽石,不足为奇。我已丢弃。”

    “丢弃了?”炎长老显然不信,“能让霜阒贤侄特意‘保管’的顽石?莫非有什么特异之处?”

    “没有。”霜阒答得斩钉截铁。

    炎长老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下去,他身体微微前倾,一股属于高阶妖修的、久居上位的压迫感缓缓弥漫开来,虽未刻意针对,却也让雅阁内的温度骤降。

    “贤侄,老夫痴长几岁,托大说一句。有些事,有些人,看似无害,实则包藏祸心。我妖族虽不似人族那般讲究门户之见,但也容不得来历不明、行迹诡秘之徒,肆意搅扰,更容不得……吃里扒外,勾结外族,损害我北地利益!”

    最后一句,已是疾言厉色,目光如电,直刺寂珩白!

    霜阒周身剑意骤然勃发,银发无风自动,桌面上杯盘碗盏微微震颤。他放在膝上的手,已握住了剑柄。

    “炎长老,”他声音冷得掉冰渣,“慎言。”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就在这紧绷到极致的时刻——

    寂珩白忽然轻轻“啊”了一声。

    不是惊吓,也不是慌乱,更像是一种……恍然。

    她看向炎长老,脸上没什么害怕的表情,反而带着点……了然?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同情?

    “原来,”她慢吞吞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奇特的、勘破真相般的平静,“你是在担心,我是那个‘三师兄’啊。”

    这句话,像是一盆冰水,带着碎碴子,兜头浇在了燃烧的火药引线上。

    炎长老蓄积的气势陡然一滞。

    霜阒握剑的手,也僵在了半途。

    寂珩白却像是没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她甚至还拿起酒碗,又喝了一小口百果酿,然后皱了皱眉,似乎觉得这酒确实有点辣嗓子。

    放下酒碗,她重新看向炎长老,眼神认真,甚至带着点……安慰?

    “你放心,”她语气诚恳,“我不是。”

    炎长老眼角抽搐:“……你如何证明?”

    “证明?”寂珩白歪了歪头,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

    她想了想,很实在地说,“我要是‘三师兄’,知道这么多秘密,肯定躲起来偷偷看乐子,干嘛跑到你们妖族地盘,还被你请来吃饭?”她顿了顿,补充,“而且,我也不会编故事。论坛上那些话,写得挺有意思的,我想不出来。”

    这个理由……朴实得近乎可笑,却又让人一时无法反驳。

    炎长老死死盯着她,试图从她每一寸表情、每一丝眼神波动里找出破绽。

    可那张脸太平淡,那双眼睛太清澈,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表面上:吃了好吃的满足,喝了辣酒的不适,被怀疑的些许困惑,还有……认真解释的坦然。

    没有心虚,没有狡诈,没有深层盘算。

    要么,她真是无辜的。

    要么……她的城府,已经深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霜阒缓缓松开了握剑的手,指尖却依然冰凉。

    他看着寂珩白侧脸,看着她那副理所当然解释的样子,心绪复杂到了极点。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此刻是希望她真的无辜,还是……更希望她是在伪装。

    雅阁内,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声,和三人之间无声涌动的暗流。

    最终,炎长老率先收敛了气势,重新靠回椅背,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温和的笑容,只是眼底再无半分暖意。

    “小友说笑了,老夫岂会轻易怀疑客人。”他打了个圆场,语气却疏离了许多,“只是如今多事之秋,谨慎些总无大错。贤侄,你说呢?”

    霜阒不答,只是重新端起那碗已经凉透的百果酿,一饮而尽。酒液冰冷,带着残余的辣意,滑入喉中。

    寂珩白见没人再追问,便又低下头,专心对付盘子里剩下的炙骨,仿佛刚才那场差点爆发的冲突,只是席间一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只是,在她低头咀嚼的瞬间,无人看见的视角,她的指尖,在粗糙的木桌边缘,极轻、极快地,划过一道短暂的、奇异的弧度。

    像是一个未完成的符文,又像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

    窗外,一只通体漆黑、唯有眼圈带着点白毛的鸟雀,悄无声息地落在醉妖楼的飞檐上,歪着头,豆大的眼珠,透过半开的窗棂,精准地看向了雅阁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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