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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镇尸

    “噗嗤!” 一声闷响。

    锤头砸下去,触感压根不是硬邦邦的,反倒带着股让人牙酸的劲儿,像是一层层东西被硬生生破开一样。

    镇尸钉尖端那点血光,在钉入绿僵额心的瞬间,猛地向内一缩,所有的尸气全都缩了回去,不再向外涌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绿僵原本张牙舞爪的样子、嘶吼的动静、挣扎的力道,全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住了似的,猛地定在那儿。

    抬到一半的胳膊僵在半空,露着獠牙的大嘴还维持着咆哮的架势,彻底不动了。

    紧接着,那股支撑它凶戾活动的 “气”,散了。

    “嗬……”

    一声悠长、空洞,仿佛从深渊最底层挤出来的叹息,从它僵挺的喉咙里冒了出来。

    下一秒,那具腐烂的身躯,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仿佛一堵被抽空了沙石的土墙,从内部开始崩塌、萎缩。

    陈砚还保持着扑上去的姿势,浑身软得像没了骨头。

    耳朵里嗡嗡直响,是刚才太紧张,血往脑袋里冲的动静。他松开锤柄,双手撑在绿僵迅速干瘪的胸口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每吸一口,都混着冲鼻子的尸臭,还有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堂屋里那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感觉,跟退潮似的飞快散了。

    那些从门缝、地砖缝里渗出来的黑气,没了源头,在空中扭了几下,慢慢淡下去,最后消失在天边渐渐亮起来的晨光里。

    “结…… 结束了?”

    苏小小带着哭腔的、细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瘫坐在地上,狼狈得不行,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具不动的尸体,满是不敢相信。

    “应该…… 是搞定了。”

    李玄清沙哑的声音接上。他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桃木剑 “当啷” 一声倒在脚边。

    李玄清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背靠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

    脸色白得像张纸,刚才硬撑的那口气一泄,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嘴角那道血痕看着格外扎眼。

    “幸好…… 幸好你最后一下钉准了,再晚半秒,等它彻底冲开定身咒…… 咱们仨,真就得留在这陪它了。”

    苏小小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死死抱住陈砚,身体还在发抖,眼泪把他的肩膀浸湿了一大片:

    “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我们要死了……”

    陈砚拍着她的背安慰了几句,目光落在那具干瘪的僵尸上,突然发现它胸口的衣服破口处,露出一块暗红色的令牌。

    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抠了下来,令牌只有巴掌大小,冰凉刺骨。

    边缘嵌着一圈发黑的铜丝,扎得手指生疼,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既不是文字也不是符咒,摸着有凹凸感。

    李玄清看到令牌,脸色突然变了,挣扎着爬过来说:“这…… 这是养尸人的令牌!”

    陈砚愣了一下:“养尸人?啥意思?”

    “是专门炼制、操控僵尸的邪门行当!”

    李玄清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他指着令牌上的符号:

    “这个是‘阴罗堂’的标记,那是个作恶多端的邪派组织,专靠养尸、炼尸害人,以前只在老辈人的传说里听过,没想到真能碰到!”

    陈砚心里咯噔一下,想起绿僵撞门时的凶狠,还有它身上远超普通僵尸的戾气,原来不是偶然。

    李玄清拿着令牌翻来覆去地看,眉头皱得紧紧的:

    “不对劲…… 阴罗堂的人很少会在这种小县城炼尸,而且这绿僵的炼制手法很诡异,尸气里掺着一股阴毒的煞气,不像是单纯的尸变。”

    他没敢放松,挣扎着爬起来,从帆布包里翻出一张黄符,又捡了些干柴,走到僵尸体旁:

    “这尸身被阴罗堂下了咒,留着就是祸患,必须当场烧掉。”

    说罢他将木柴绕着尸体摆成一圈,单手两指夹着黄符一抖,符纸自燃起来。

    刚丢到尸体上,火苗 “腾” 地窜起,木柴的焦味混着腐臭的尸臭味弥漫开来,呛得人直皱眉。

    火光中,黄符的符文隐隐闪烁,将尸体蒸腾的黑气死死压在火焰里。

    李玄清盯着跳动的火焰,脸色沉得能滴出水,突然转头看向陈砚和苏小小,眼神带着审视:

    “你们俩,说实话,为啥会来这里?”

    “我…… 我就是听说这老宅闹鬼,想过来探险找刺激……” 苏小小攥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眼神里满是后怕。

    陈砚跟着点头:“是她拉着我来的,我本来不想来,可拦不住她。”

    李玄清盯着两人看了半晌,眼神渐渐沉了下去:“你们俩,一个八字轻易招阴,一个姑娘家阳气本就不足,在阴罗堂眼里,就是最显眼的‘目标’。”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这老宅的门锁,根本不是自然损坏,是阴罗堂故意弄开的,就是为了引像你们这样的人进来 —— 给这绿僵当‘口粮’,滋养它的尸气!”

    陈砚和苏小小都蔫了,想起刚才差点丢了性命的场景,心里又悔又怕,还有股说不出的愤怒。

    陈砚攥着拳头,手都在发抖:“我们跟他们无冤无仇,为啥要针对我们?”

    “现在说这些没用了。”

    李玄清打断他,从帆布包里翻出一张泛黄的名片递给陈砚。

    名片上只有 “玄清丧葬馆”、他的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背面印着一个小小的八卦图案,摸着粗糙。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们尽快离开县城避避风头,以后再遇到邪门事,要么打这个电话,要么直接去城西的丧葬馆找我。

    “记住,别随便乱闯偏僻地方,尤其是传闻闹鬼、废弃的宅子,大概率是邪祟的诱饵。“

    ” 你们俩体质特殊,以后更要当心。”

    火苗渐渐弱了下去,绿僵的尸身已经烧成了一堆黑灰,风一吹,飘散开来,连一点痕迹都没留。

    “天亮之前赶紧走,这里阴气重,待久了伤元气。”

    李玄清盯着两人看了一会,眼神复杂,像是有话没说。

    他的目光在陈砚胸前的荷包上停留了一瞬,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把一句沉重的叹息咽了回去,转身往院外走:

    “走吧。记住,最近离水边远点,尤其是你,陈砚。”

    他没解释,背影很快消失在晨雾里。

    陈砚却被这没头没尾的警告弄得心头一紧。

    他摸了摸荷包,又想起自己那 “八字轻” 的批语,一个模糊的、令人不安的念头浮了上来 —— 李玄清没说完的话,是不是和自己有关?

    陈砚和苏小小对视一眼,用力点了点头,收拾好东西跟在他身后走出院子。

    夜色依旧深沉,但远处已经隐约传来鸡鸣声,天快亮了。

    陈砚把李玄清的名片紧紧攥在手里,指尖传来粗粝的质感。

    他又下意识摸向红布荷包,它已经不烫了,却依旧残留着一丝温润的暖意,像是老妈的手在冥冥中护着他。

    “离水边远点……”

    李玄清的警告毫无缘由,却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了他心里最不安的角落。

    水?县城边上只有一条几近干涸的护城河…… 那是什么意思?

    远处,第一声清晰的鸡啼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带着不容置疑的生机。

    天,终于要亮了。

    街道尽头,早起炸油条的香味隐约飘来,人间烟火气正缓缓苏醒。

    但陈砚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看见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阴罗堂的标记、李玄清欲言又止的眼神、还有自己这轻飘飘的 “八字”

    …… 无数个没有答案的疑问,像这清晨的薄雾一样缠绕上来,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对未来深深的迷茫与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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